第五十一章 (13)父母愛情
老一輩的婚姻部分好像都是將就,沒有什麽講究。倆個人相個親見過幾麵,覺得合適就結婚了。
我們不能說這樣的婚姻沒有感情基礎,或許是時代、思想的不同。父母在一起就一輩子,似乎比我們嫁給愛情更幸福。
當然,也不能說全部都是幸福的,但至少我的父母是幸福的。
倆個人在一起避免不了爭吵,有些甚至到達了動手的地步。可是我的父母在一起已經整整二十五年了,我好像從未見過她們吵架。
難得的爭吵,也都是為了父親的身體健康著想,那是一次全家性的戰爭。
2014年暑假期間,父親多年的痔瘡越來越嚴重,但凡解大便,烏黑的血就會不停地流,吃了很多藥都沒有好轉。
可父親的心態好像特別樂觀!
起初母親勸他去做手術,但他視乎不是很願意,就這樣一拖再拖。母親對他這樣的態度極其不高興,那是一段冰河世紀般的時光。
然而這也僅僅是個開始…
母親一兩個星期沒有搭理過父親,我們不明所以也隻能默默地看著,父親向來沉默寡言,他心裏又覺得自己沒什麽錯。
這樣一來,冷戰就更嚴重了。冰河世紀持續了半個多月,終於迎來了融化爆發期!
那日天氣晴朗,爸爸媽媽都沒有上班。父親一大早就騎著他心愛的摩托車去河邊釣魚去了,母親起床之後也是收拾收拾,匆匆忙忙去地裏幹活去了。
我依然記得那天父親回來的特別早,早的超乎我的想象!因為每次出門釣魚,不到下午五六點父親是不會回家的,有時甚至更晚,隻要家裏不是有非常著急的急事都無法讓他早早歸來。
起初我沒覺得有什麽問題,隻是發出來驚歎,直到第二天母親出門回來,一切有了答案。
母親打從進門就氣衝衝的,活像隻暴怒的母獅,因為長期在太陽底下暴曬而變得粗糙泛黃的臉,陰沉的像泥石流的前奏。
她靜靜地在沙發上坐了倆分鍾就爆發了,泥石流瞬間吞沒了一切,“把電視機關了!”
突然的怒吼嚇得我一哆嗦,雖然不明白發生了什麽,我還是乖乖的把電視機關掉了,此時的客廳讓我如坐針氈。
正當我和哥哥麵麵相覷一臉懵逼的時候,母親突然起身指著父親破口大罵,“你到底還要不要你這條老命了!那個痔瘡血淌成那個樣子都舍不得去看哈!”
說著就一屁股坐在沙發上,抹了抹眼角那不受控製的的淚水,“都這樣子了你還跑去釣魚!到底是你命重要還是釣魚重要!要不是有人發現,我怕你昨天要暈死在那個河邊!”
說到這,母
親激動的拍了拍父親麵前的桌子,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你自己到是看得開,無所謂,你有沒有想過你要是真的出點什麽意外,我怎麽辦?!他們倆兄妹怎辦?!我們這個家怎麽辦?!你家老爹老媽怎麽辦?!”
漸漸的我們好像明白了怎麽回事,輕聲問道,側身小聲嘀咕道,“爸,你昨天暈河邊啦?”
父親抽著煙,扭過頭雲淡風輕地說道,“嗯,沒的事得。”
看著父親這一臉無所畏懼,雲淡風輕的樣子,我和哥哥突然也覺得氣不打一處來,我們默默的加入了母親的陣營,絲毫不帶猶豫的。
“爸,你這樣也太亂來咯!”我一把拿掉父親手裏的煙,有些小怨氣,“少抽點咯!你也不看看你那個肺成什麽樣了!”
我哥捏了捏太陽穴,語重心長道,“起初老媽喊你去醫院,你說沒事不用去,不去就不去嘛。可是現在你都暈倒在河邊了,說的不好聽,那得虧是倒河邊,要是一不小心掉河裏咋個辦?!你萬一有個好歹我們怎辦?你讓老媽怎麽辦?!”
麵對一家人的指責,父親翹著二郎腿,低著頭一言不發,都不知道他到底聽沒聽進去。
母親坐在父親對麵哽咽著,滄桑的臉此刻掛滿了淚水,眼睛紅紅的。
“你也不要嫌我囉嗦,問題是都成這個樣子了,你自家還一點都不在意!你到底是不在意你的身體…還是不在意我們這個家!”
就這樣,在這不美妙的氣氛中空氣凝固了許久,一分一秒都過得那樣漫長而煎熬。父親又拿出一根煙點上了,雖然我不喜歡他抽煙但此時我並不想阻止他。
因為我覺得,父親此刻的內心也許也在掙紮著做選擇。他抽了一口,突然就把煙懟在煙灰缸裏滅掉了,這一刻我內心裏的一絲喜悅躍然臉上,我知道他做出了選擇。
父親抬起頭怯怯的的看著母親,“對不起,我錯了,過倆天我就去醫院。”
回想起當時的一幕幕,不禁讓我想起了動漫《狐妖小紅娘沙狐篇》裏,西西域沙狐皇子梵雲飛與冰將軍厲雪揚的故事。
結尾那一句,“對不起,下一次不敢了!”這是一句多麽需要勇氣的話。
就像動漫裏說的,其實有些時候,費力去爭辯真相本身,已經不重要了,身為男人,隻需要堅決而霸氣的大喊一聲:“對不起,下次不敢了。”
太多時候女人需要的不是你去解釋什麽,她要的隻不過是你一句發自內心的真摯的道歉。
母親抹了抹眼淚,“還想等倆天!明天就去!”
父親委婉的笑了笑,“好,聽你的。”
她們和解了,第二天一大早父
親母親就帶了一些換洗的衣服,以及其他一些證件去了老家的醫院,因為可以報銷醫保。
因為開學在即,我們也隻能讓母親一個人在醫院照顧父親了。多年後得知,父親做完手術的第一天,母親為了扶他上床還傷了手臂,當時比較忙沒有在意,幾年過後沒想到越來越嚴重,都到了做手術的地步。
2019年年末,母親做完手術沒多久,父親就查出來胰月泉炎。醫生建議他做個手術根治了,可是父親的老毛病又犯了,死活不願意。
母親勸他做手術,他居然還看淡生死,,“好大點事嘛,死了就死了嘛。”
居然把死說的那樣輕鬆,母親雖然有些氣憤但還是沒有說什麽,畢竟在一起那麽多年了她也習慣了,單憑母親一個人,有些事情是做不到的。
雖然胰月泉炎不是大病,但周遭因為胰月泉癌五六十歲去世的人實在太多了,母親還是不由的擔心。
勸父親去醫院這種事情不能急於一時,隻能等待時機。
不久之後,我帶著孩子去看望他們,那天夜裏她悄悄告訴了我,言語中帶著些許無奈和擔憂。
麵對父親這樣的態度我也是頗感無奈,父親終究還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第二天吃過早飯,一家人正坐在客廳看電視,父親坐在一旁認真的看著他的蘭花商家直播。
猶豫了半天,我伸長脖子問他,“爸,你有胰月泉炎啊?”
不知是假裝沒聽到,還是怎的沒聽到,父親露出一臉茫然的表情看著我,“你說那樣?”
我轉過身無奈的歎氣,大聲說道,“你是不是有胰月泉炎?”字字咬的清楚。
他哦了一聲,依舊是那雲淡風輕的模樣,“沒那樣事的,小問題。”
我翻了個白眼,如若他不是我的父親,我可能會覺得這是一個看破紅塵的仙人。
“沒事,在你眼裏啥子都沒事的。身體不好我們就去看就去治,人家醫生說三萬塊錢做個手術根治它,我們就去做,當拿三萬買條命!”
我把小孩抱在懷裏,“死了就死了,你當:死那麽容易。你外孫女才一歲多,現在我哥大學馬上也讀完了,過幾年你們也不過隻是有點房貸,其他一點負擔都沒得。”
父親抽著煙,淡淡的說道,“那哈到是沒得負擔,貸款都差不多還了。”
我更激動了,“就是咯,你都曉得馬上就一點負擔都沒有了,馬上享福的日子就到了。那哈你想釣魚就去釣魚,想種蘭花就種蘭花,你就是再買套房來專門養蘭花都沒人管你,那你現在又何必造作自家?”
我歎了歎氣,“你也別嫌姑娘我話多,我們都是為
了你的身體健康著想!”我對著我女兒說,“外公活到八九十歲我們還多的幾十年年外公喊,對不對啊?”
聽著我的話,她看著外公開心的笑著往我懷裏躲。
父親看著外孫女的笑,抽著煙,像在思考著什麽。不一會他放下手中的煙,打開了微信詢問別人有沒有什麽工作做。
我笑了,他雖然沒有回答我去不去做手術,但他的行為已經說明了一切,想要做手術當然要有錢啊。
雖然目前他做沒做手術我不知道,但後期他還是這樣無所謂的話,我有的是時間念叨。
母親在一旁也很欣慰,相處了怎麽多年她知道和父親吵是得不到結果的,還不如還別人來念叨。
相比我們年輕一輩,對於生活裏的瑣事她們真的要冷靜的多。
我們婚前愛的死去活來,可進入了愛情的墳墓我們都太以自己為中心,吵倆句可能第二天就去了民政局。對於我們來說婚姻真的太兒戲了,可在她們眼中婚姻幾乎是一輩子。
我真的由衷的喜歡梵雲飛的那句話,“對不起,下次不敢了!”不論是男人還是女人,做錯了事總要有人來低頭,當然也不能得理不饒人。
有時候我真的挺向往我父母的這種愛情,平淡且真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