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活著為了什麽?”
看著倚靠著自己奄奄一息的男子,兮君無奈的晃了晃樹葉,男子低頭歎氣,“你也不知道嗎?”在這小院裏兮君待了快上萬年了,看著一家又一家的人在這裏居住,看著一個又一個兒童從出生到死亡,看著人們的聚散離合。
她始終不明白,忙忙碌碌一輩子,活著為了什麽?
北齊四年,滿山的金黃,秋風有些涼。
北齊與南疆開戰,戰鼓四起,狼煙滾滾,哀嚎遍野。北齊大將軍沐風潭率領大軍南下製敵,打的敵人節節敗退哭爹喊娘。
“殺啊———”戰場上炮火連天,戰馬的嘶鳴、戰士們的呼喊、刀劍撞擊的“噹噹”聲混雜著響徹神州大地,黃沙滿天飛,血流終成河,敵人的屍體橫七豎八地擺了一地,北齊的許多戰士們也都受了傷。副將韓琪卻不聽勸告率領大兵衝向前去,本想打敵軍一個措手不及,怎料卻遭敵軍後援部隊包圍。
北齊大軍原本勝券在握,此時卻成為了成為了困獸之鬥。經過一天一夜的僵持戰,韓琪為自己的愚蠢付出了血的代價,為彌補自己犯的錯,他帶領小隊人馬為沐風潭殺出了一條血路,千鈞一發之際深身受重傷的沐風潭在將士的幫扶下順利逃脫。
他們剛剛離開山溝,南疆軍隊就發射了大炮,一頓轟炸過後硝煙散去,小小的山溝裏變得死寂。昏厥的前一刻,沐風潭看見韓琪躺在血泊裏那悔恨不已的眼神,他失聲痛哭,看著自己最好的朋友,看著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們躺在那汙穢裏,他的心如刀割一般。
“韓琪!”沐風潭大喊著從床上驚醒。
兮君趴在樹上,悄悄探出頭,無奈的歎了一口氣,從他們狼狽的闖進這個破院子以來,他已經睡了三天了,得虧這屋裏有村民留下的草藥,不然他早死了。
兮君從他們闖入的那一刻就一直盯著沐風潭,兮君沒有見過他,可是總有一種奇妙的感覺,像是很久很久以前他們就相識了。“哎,這群男人真的太吵了。”看著院子裏走來走去十分戒備的將士們,兮君搖搖頭無奈的說道。
“將軍!將軍你沒事吧?!”將士們聽到他的叫聲,十分擔心,慌忙的跑進房間裏。
沐風潭抓著自己的前襟,微弱的說道,“我沒事。”他搖搖晃晃的站起身,環顧了一下四周,“我們這是在什麽地方?韓琪呢?!”
將士們低著頭,很是猶豫的說道,“韓將軍跟其餘的兄弟都光榮犧牲了,就剩下我們幾個。我們帶著您從韓將軍殺出的血路逃了出來,在山裏找到了這間小屋,您傷勢過重我們隻得暫時將您安頓在此。”
聽到‘都光榮犧牲’這幾個字,沐風潭癱坐在地上嚎啕大哭。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
,這是要悲憤到何等地步才能如此。“韓琪.……”他哽咽著呼喊亡人的名字,想起前些日子還鬥誌昂揚的將士們,他傷心過度大口吐著鮮血。
“將軍!”將士們將他扶回床上躺下,安慰道,“將軍,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我們還有機會的!”話還沒說完,他們自己就低下了頭,這樣話連他們自己都不相信,五萬大軍如今隻剩他們寥寥幾人,機會早就沒有了。
臨陣脫逃,如今的北齊王都大概已經傳遍了他們做了逃兵的消息了吧。日子長了,沐風潭漸漸也接受了現實,他在這山中小園裏過起了怡然自得的生活。某一天,沐風潭開始關注院裏的那棵大樹,有時候總是用些很微妙的眼神盯著她。…!愛奇文學iqi…最快更新
因為對他有著微妙的感覺,兮君偶爾也會悄悄地圍繞在他身邊看著他,有時他說的話就想能夠感受到兮君的存在一般,也會不經意嚇她一跳。
雖然已是秋天,但這棵樹卻還是蒼翠依舊,奇怪得很。“你似乎和周圍的生物們有些格格不入呢。”沐風潭與兮君麵對麵站著,突然抬起的手好巧不巧,觸碰到了兮君的臉頰,有時候兮君都懷疑他是真的能幫看見自己。
“為什麽總是對你有種陌生又熟悉的感覺,難道是我大劫將至,感官混亂了嗎?”作為一個樹靈,兮君已經活的太久太久了,算起來如今她已經五萬七千歲了。估計再有個一倆年她就要消散於世間了,如今的她連一個普通的小妖都打不贏,弱的一匹。別說小妖了,就是眼前這個傷勢未愈的將軍她都奈何不了他。
時間太久遠,兮君已經忘了自己為什麽要傻傻守在這間院子裏了,隻是隱約記得她好像還在等著某個人給她帶回答案。這些日子,沐風潭每天給她澆水施肥,體力好點還會幫她鬆鬆土。每每到了夕陽近黃昏還會緊緊的坐在樹下,欣賞這深山裏的晚霞。
他的種種行為,讓兮君那種對他熟悉又陌生的感覺愈演愈烈。偶爾一些片段還會在腦海中一閃而過,勾起一絲心悸。
他們一群五大三粗的男人,好像真的就在這山間過起了平淡的生活,自給自足樂不思蜀。“將軍!今晚有兔肉吃了!”一個滿臉大胡子的男人,提著一隻兔子走了進來,滿臉喜悅。
“李哥這捕獵的技術是越來越純熟了啊!”另一個將士在院子裏劈柴,抬起頭調侃了一下。
“有吃的就行!將軍明天我再去看看有什麽好東西!”大胡子提著兔子進了廚房,沒多久就把兔子處理好了。傍晚時分,幾人圍坐在篝火旁享用著兔肉。大胡子咬了一口肉,感歎道,“要是陳副將還在就好了,他最喜歡兔肉了。”
一時間空氣都凝結了,沐風潭歎了一口氣,笑著說道,“都過去
了。”他起身看著院子裏那些他親手寫的木牌,暗自神傷。
“死了就死了有什麽好難過的?”兮君趴在樹上喃喃道,或許是活得太久看到了太多的生離死別,對她來說生死真的毫無意義。
她抬起頭時發現,沐風潭此刻正目不轉睛的盯著她,這眼神讓她感到毛骨悚然,“這人到底看不看得見我啊?!”她下意識地往樹後躲了躲。
“我能。”沐風潭動了動嘴極其小聲的說道。
看著他的嘴型兮君的臉瞬間躥紅,想著自己以前對他所做的那些事情,她羞愧難當。“這.……這不可能。”
沐風潭沒有說話,隻是一直盯著她。
第二天一早,那些將士早早就都出門幹活去了。他獨自站在房間裏,盯著趴在樹上睡覺的兮君看了許久許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