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血案

  祁玫聞言心中大震,莫名湧上不祥的預感:“順喜,難道你……不……你別做傻事!”


  “沒時間了,隻有今天一個晚上。這個晚上過去一切都會結束,小姐你忍一忍就解脫了。不論我做了什麽,你必須咬死什麽都不知道,所有一切全部都推到我的身上就好。隻是順喜不能再陪伴小姐你身旁,從今以後請小姐你自己多保重。”順喜一氣說完,飛快起身出門離去。


  順喜能做什麽,祁玫心中隱隱約約有所揣測,但她不敢深想下去,她沒有追出去,也沒有叫住順喜。


  屋子裏太煩悶了。地上的木板有一百二十二塊;圍棋棋盤裏三百六十一個棋子,黑子走先比白子多出來一顆;窗外窗台上有十處細微的裂縫,還殘留著一個舊時堂前燕亂哄哄的鳥巢…每一個數字都是她在輾轉難眠的夜晚一點點默記在心的。


  順喜去後,祁玫的手腳冰冷得可怕,偶爾有陣涼風從窗戶外吹進來,渾身雞皮疙瘩一粒一粒冒起來。


  之嵐洗了澡換了晨衣出來,頭發用幹毛巾包裹著,已經不滴水了。


  現在她坐在房間裏,煙翠舉著木頭手柄的電吹風幫她吹著頭發,長長的電線拖在地板上,小鼓風機似的嗚嗚轟鳴。


  慕青不發一言地開門進來,從煙翠手裏接過木梳和電吹風,一邊小心地幫之嵐梳理著,一邊細致地挑起給她吹幹。


  “煙翠你也快去洗漱,天晚了早些歇息吧。”之嵐說道。


  “好。”門沒有關,煙翠正打算離開。


  誰都沒有在意,電吹風的噪音,隱藏著一個人的行動和企圖。


  時間難待人,順喜是抄了柄水果刀偷摸進了之嵐房間的。不過是人人家中都有的一把普通的刀,尤其是慣常待客的大戶人家的水果盆子裏就正好放著這麽一把刀。


  可再普通的東西,隻要到了有心人手中,自然有另一種意想不到的用途。


  比如:傷人,甚至殺人。


  順喜倏忽爆發出極快的速度,快得令對著門口的煙翠都愣住了。


  而慕青恰巧在之嵐頭發吹得九分幹的時候側開身子拔插頭。


  就這麽一個閃神,刀子準確無誤地紮進了之嵐的背部。


  之嵐正對著圓鏡整理頭發,冷不防一陣劇痛令她弓起身子,口中一甜吐了口殷紅的血出來,身子不由自主顫抖著。電光火石間,慕青察覺不對勁,生怕順喜再施毒手,他迅速轉身,手腳並用三兩下製住了順喜,關切地看了眼痛苦的之嵐,朝

  門外大聲呼喊道:“快來人哪!快來人哪!嵐兒出事了!!~煙翠你傻站著幹嘛,快過來扶著嵐兒啊!!”


  這聲音暴怒中帶著急不可耐的情緒,驚醒了不知所措的煙翠。煙翠從沒有見過慕青如此暴躁地嗬斥自己,恍然大悟一般上前扶住了歪倒的之嵐。


  周管家長年累月和人打交道,自然聽得出來這聲怒吼蘊藏山呼海嘯的意味,他連忙帶人跑過來。


  在這樣寂靜的夜裏,慕青的聲音繞梁不絕般,回蕩在挑高深遠的周公館內,牆壁和屋頂給他的聲音加了餘韻的注腳,驚動了眾人,下人們紛紛趕來不提,周老爺、大太太帶著桂媽,連今晚不曾見麵的祁玫也往這房間趕。


  祁玫當然聽到了周慕青淒厲的咆哮,她抖得更加厲害了,兩條腿篩糠似的。順喜得手了,祁玫不知道之嵐會以什麽樣的形式同自己相見,必然不是正常的模樣。她深呼吸幾次,記起順喜的話,她不想引人懷疑,理所應當泰然自若地出現在眾人的麵前。


  慕青不敢妄動,把順喜交給了周管家帶來的人,自己背起之嵐往樓下趕。她不算太沉,現在的她癱軟無力地伏在他的背上,全靠他給她的支撐。慕青心內升騰的全部都是失去之嵐的畏懼,恐懼讓他腳下生風,他在搶時間,煙翠和兩個家丁都提著全力在他身邊護著之嵐。


  他見過太多人挽留不住,祁珊和小趙都是活生生的先例,最可怖是今番輪到了嵐兒。慕青恐懼外夾雜著惱恨和懊悔,若早先解決掉和祁玫的婚姻,何必非等到釀成慘禍不可。當斷不斷反受其亂,慕青眼裏竟然流下兩行清淚。


  祁玫正和他在樓梯上打了個照麵。此刻和慕青相逢,她心緒茫亂地立住了。


  慕青明知眼前是誰,可看都不看祁玫,怒道:“你來幹什麽,看她這樣你心裏很滿意是吧?~杵在那裏看到就心煩,還不給我滾開!”


  沒有預料過他會用憎惡又嫌棄的語氣對自己說話,祁玫頓時呆住,嘴邊本該逸出口的解釋之詞都拋在腦後。望著她沒動,煙翠上前配合慕青的言語,扒開她的身體。


  祁玫大夢初醒地給他們讓出路,在他們擦肩而過時她清晰地照見了慕青麵頰上還殘留著淚痕。


  男兒有淚不輕彈,看來周之嵐受傷真真切切傷了慕青的心。說來多可笑,他三媒六證的妻子是自己,婚後期望和作為俱是為了慕青,而周慕青的身子和心眼都在為另一個女人奔忙活動。


  祁玫轉頭望著一行人遠去的身影,耳邊傳了汽車馬達的聲響,覺得生活對


  自己特別嘲諷,這一刻回歸寂靜的客廳裏清晰傳來類似玻璃碎裂“哢”的一響,原來嗬,心碎真的聽得到聲音。


  慕青就這樣同自己漸行漸遠。


  現在周公館該周老爺主事了,家丁們把順喜摁住,聽到桂媽傳話過來,祁玫明白接著是自己需要過這一關,她走進了之嵐的房間。


  周老爺不能久站,就便坐在剛剛之嵐遇襲的凳子上等著祁玫,桌上和地板上還有鮮血的痕跡,無聲地訴說剛剛那場突如其來的襲擊。


  素來平靜無波的周公館裏發生了如此惡劣的傷人事件,周老爺神情肅穆,看著地板上觸目驚心的斑斑血痕,耳邊響著大太太抱怨的話語:“這個祁玫太不像話,我周家自己的丫鬟仆人一向聽話,就是她帶來的那些人不規矩,老爺你不知道,當初你生病住院,祁玫為了和我爭奪管家權不知從哪裏搞了些烏七八糟的人硬生生逼得我不敢吱聲,我也是沒辦法才任由她在家裏為非作歹,現在連青兒也管束不了她的。”說著大太太酸楚地墮下淚來。


  祁玫伴著這話踏進門來,她看了眼兀自抹淚的大太太,大太太肯定會趁機說這些話,她並不意外。


  周老爺沉聲開口道:“兒媳婦你來得正好,我想還是該聽聽你的解釋。你的丫鬟順喜傷人這事你知不知情?”


  “我一人做事一人當,是我替小姐打抱不平,都是我一個人的主意,跟我家小姐一點關係也沒有。”順喜嚷道,她的手被人反剪著難受至極,扭了扭身體。


  “爹您這話什麽意思?我一直在房間裏沒出來,我的丫鬟順喜怎麽傷的人,出了什麽事?我和你們大家一樣,都是聽到慕青的喊聲過來的。”祁玫抬起眼眸,不解地反問著,這是她在房間推演了好久的答案。


  “難道你的丫鬟之前不跟你在一起,行事不同你通氣?你這解釋太牽強了吧,簡直是哄鬼。”大太太嗤之以鼻。


  “我真的不知道,順喜今晚沒在我身邊。”祁玫急了,本是開脫卻把自己演得都信了。


  “我家小姐說的句句實話,我發現今晚周之嵐回來,這些日子我家小姐每天都過得辛苦,眼淚都是往肚子裏咽的,就是周之嵐那個女人害的,今天這樣好的下手機會我豈能錯過?我一直在外麵盯著周之嵐尋找機會,根本沒時間我家小姐商量。我做什麽她如何能知?”順喜一番話說得眾人啞口無言。


  大太太把歎息留在心底,順喜的話勾起了自己久遠的回憶,祁玫和自己似曾相識的處境,她還太年輕氣盛了。可能她和自

  己最大的不同,就在於祁玫做事鋒芒畢露,自己能夠隱忍不發,根源還是她和祁玫當初的身份不同,祁玫一直是順風順水的大小姐,行事自然隨心所欲,忍耐心性差。


  “聽到了吧,這件事情與我無關。若沒什麽問的,爹娘我就先回房了。”祁玫淡淡說道,“既然我的丫鬟做錯了事,該怎麽發落就怎麽發落,爹您的決定我沒有異議。”她踏著如常的步伐走出了房門,沒有回頭望順喜一眼。


  桂媽聽著她“嗒嗒”的皮鞋腳步聲遠去,悄聲咕噥道:“真狠。”


  在場的人恐怕都有同感,卻沒有人做聲。


  “老爺,這丫鬟怎麽處理?”大太太問道。


  “你去和祁家大小姐談一談,讓她帶著祁家人全部回祁家去。”老爺子深思熟慮,報警萬萬不可取。青兒正愁沒有機會和嵐兒修成正果,肯定會借機休了這位祁家大小姐,她們總歸要回祁家的,早點晚點有何關係?隻要脫離了周公館的範圍,不把今夜的事情漏出去被小報捕風捉影大肆報道,不對萬德造成影響就好。


  “好。”大太太答道,她按照周老爺所言來到了祁玫的房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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