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落網

  耳聰目明的慕青聽到身後的聲音,就要往她身邊去,祁玫心知不對,不動聲色用一隻手緊緊扣住慕青。他隻好轉頭遠遠張望,之嵐和他對視,而一旁祁玫的眼光全在他的身上。


  李紹文把之嵐從送葬隊伍裏扶了出來:”來,讓我看看。“說著他蹲下身子,仔細檢查她的腳。不算很糟糕,她有些扭傷,不過勉強還能走。


  “我給你揉揉。”李紹文真個蹲下身子,讓之嵐趴在他肩上,為她揉腳,全然不顧風衣下擺拖在泥濘裏。


  慕青望著他們,他和穿越李紹文身後的周之嵐滿含深意的目光相接,須臾感受到身側的祁玫“射出”利劍一樣的眼光,眼神不由黯淡,祁玫借機寬慰道:“之嵐妹妹自然有她的丈夫照顧,李大少心細如發,這點小事算得了什麽。“


  揉了一會腳舒服了許多,李紹文勸她返回休息,之嵐堅持要到祁珊下葬地,親眼見到她最後一麵,於是她一瘸一拐地跟在隊伍後麵,李紹文心中再次打上了問號,她如此在意祁珊,究竟是為什麽?

  棺槨已經下葬封埋,老天爺似乎也為她去世悲傷,此時細雨紛紛而落,好似上天垂淚,這麽悲涼的墓地荒原,女眷們心有戚戚焉,玉春再次用帕子捂著嘴痛哭起來,連帶著瑤春觸發心事,亦跟著落淚不止。


  葬禮結束了,周家祖宅在鄉下,祁家因老太太還不知情,不能久留。


  祁家一走,李家也告辭。之嵐隨李紹文回轉,慕青送李紹文夫妻出門上車,舉手揮別。他以不舍的神色望向之嵐,車裏的她感受到了,她微微看向慕青,眼睛還有為祁珊落淚紅腫的痕跡,慕青心疼。


  車快啟動那一刻,終於壓抑不住,他把住車窗,對李紹文道:“李紹文,回去你要好好照顧嵐兒。”


  李紹文平靜如常的臉上壓著酸醋翻湧的心思,不著痕跡攬過她,有宣誓“主權”的意味,直截了當瞪著慕青:“不勞二哥你操心,嵐兒我自然會好好照顧體貼她。”說著他順手搖上車窗。


  一塊玻璃隔開兩人。


  “你二哥真是……像我對你不好似的。”李紹文想起慕青一言難盡,怨懟一句。


  “你對我好麽?”之嵐冷笑著,“若不是我病著又是大庭廣眾,你會假裝恩愛?無非安慰你自己麵子罷了。實際上你做的哪一件事不是在我心上紮刀子,尤其你陷害他蹲監牢,我絕不會原諒你。”


  “你覺得我假裝?真沒想到原來你這麽想我,未免讓我有點心寒。不過提到你二哥,他冥冥中自有神靈保佑,

  哪是我能動的人?”李紹文冷哼,話意淡然,“他如日中天,我再去動你們萬德如蚍蜉撼樹,自不量力。現在的形勢他不對我動手已經是謝天謝地了。”


  之嵐聽他的話有異,看他的臉色不知悲喜。


  慕青沒有忘記追尋李奕,他一直派人盯著致和和李宅,完全沒有動靜。


  一晃又過去了好幾天,事情沒有任何進展,警察局裏關押著趙二不能結案。慕青心裏著急,不能給死去的大嫂一個交代,以致回家都覺得對不起祁玫。


  他在辦公室坐著煩悶,隨手拿起一本書隨意翻翻,突然腦子裏有了一個主意。


  他忙叫人備車,直奔張長官的守備官邸。副官輕車熟路把他領進府裏。


  “賢弟你怎麽來了?”張長官處理完手邊的公事,把他讓進書房詳談。


  “我是為了我大嫂那個案子來的。這案子我現在掌握了很多證據,物證都已經交到了王警長手上。我認為李奕此人有重大嫌疑……”說著他就把如何得到關鍵物證鞋上花紋的證據等向張長官和盤托出。


  “那賢弟的意思是?”


  “我們要抓到這個幕後主使,隻能欲擒故縱。我想您不如讓警察局裏貼出告示,說我大嫂的案子凶手已經抓到,然後結案。隻有放鬆了警戒對方才敢有所行動,我們就可以順藤摸瓜。”


  “你有把握嗎?我隨時可以宣布結案,但就怕你這方法會有變數。”張長官以手加額思索著說道。


  “隻能一試,左右李奕音訊全無,無論什麽辦法我都要試一試。如果我不盡力,對不起我大嫂的在天之靈。”


  “那好,為兄幫你。”張長官起身拍拍他的肩膀,“你放心我會繼續讓人盯著火車站和進出城必經要道。你大嫂的事,節哀順變。”


  “謝謝兄長。”慕青和張長官商議了具體的細節,又聊了一會家常,告辭出來。


  張長官不愧行伍出身,做事雷厲風行,馬上布置下去,沒兩日警察局果然有告示宣布祁珊被害案告破,就把趙二押上菜市口正法,滿城皆知。


  如慕青所料,趙二被處決後,城裏議論紛紛的祁珊事件日漸平息,不再被提起,有漸漸被人們遺忘的態勢。


  祁家對這個結果有些微詞,趙二行刑時他們去看過,那外鄉人能在城中做如此大事,定然有人接應才是,這個幕後人物沒有被揪出來就這麽匆匆結案,祁老爺心裏有些不舒服,礙著張長官不敢發聲罷了。


  葬禮後,玉春和


  瑤春都推說自己身體不適足不出戶,碧春心知玉春是病了一場,瑤春怕是心病難消。


  慕青要的就是人們淡忘祁珊這個結果,他沒有把自己的計劃對人言,連身邊的祁玫都不曉他心中所想。自祁珊死後,慕青對她言談柔和了一些。她似乎是托了死去的祁珊的福,不論慕青是不是同情,祁玫都覺得看到了希望。


  黃昏時分,一個行色匆匆的年輕人往致和商行而去,此人粗布衣衫,打扮仿佛力工。


  被致和守門人喝住後,他不死心地兜了幾圈,幾處門口都變得有人把守。他懊惱地取下頭上的草帽,蹲在一旁扇風。想了一會,他站起身往李宅而去。


  “快,跟上。”早有人盯住了他,悄悄跟在他身後。


  布衣男人到達李府時,天色已近黑,夕陽收斂了餘暉待第二日再綻放,天幕上隻剩暗淡的藍。


  沒料到李宅也是戒備森嚴,他轉了幾圈討了沒趣,灰溜溜地坐在對麵,望著石獅子發呆。


  此時身後有人使了個眼色,向粗布衫的男人包抄過去,他敏銳地察覺不對,像受驚的兔子撒腿就跑。


  便衣們索性撕破偽裝,有個練家子向前輕巧一撲,把粗布衣男人撲倒在地。


  “終於抓到你了,李奕!”其餘的便衣歡欣雀悅道,大家七手八腳把李奕捆了個結實,為了盯梢,大家沒睡上一個好覺,吃上一餐好飯。


  李宅守衛被這變故驚呆了,反應過來忙去通報少爺。


  “你怎麽知道我是李奕?”李奕疑惑道。


  “你看看你的鞋子?”抓他的便衣笑道,“反正你也逃不了,告訴你也無妨,下次犯事逃跑,你要隱藏身份,不要穿這麽特別的鞋子。”


  “鞋子?”李奕滿頭疑惑地低頭瞧自己的鞋子,鞋子找手藝匠人定做的,為了好看還特意加了花紋。他反應過來,不由懊悔地拍了拍自己腿。


  李紹文在家聽人來報,說是李奕被捕,原本他也沒做什麽,隻是李奕好巧不巧在家門口落網。他唯一畏懼是借題發揮被人攀咬,現今可不是孫長官當權的時候,那時他李紹文幾乎隻手遮天。如果現在真被人誣陷下獄,恐怕東山難再起,無論如何他必須想個辦法把這眼前的急難平平安安度過去。


  幾天前周慕青為何出現在致和,李紹文知他已對自己有所懷疑。能撇清自己的嫌疑是當務之急,他坐在書房思前想後,恐怕這事還是著落在周慕青身上。


  “快去請大少奶奶來。”


  之嵐帶著疑惑來了:“你找我?”


  “快坐下。”李紹文拉著她在身邊坐下,言明原委。


  “什麽?你讓我去找慕青說情?你犯了什麽事?”之嵐覺得不可思議。


  “你大嫂被殺的主謀曾是我的一個手下人。他做的事本與我無關,隻因為他來找過我,你二哥就一直在調查我、懷疑我。你二哥現在在本城說一不二,倘若他在張長官麵前……到時候釀成不可收拾的後果。我李家怎麽辦,我出了事你又該怎麽辦?”李紹文曉之以情。


  “真的和你無關嗎?”之嵐深知慕青,他應該不會無緣無故質疑,她狐疑地望著李紹文。


  “我確實冤枉!他隻是我以前一個手下,早就把他辭了。不知怎麽在我們家門口落了網。估計他是想向我敲詐些錢。所以我想求你,讓二哥在張長官麵前為我開脫開脫,一旦別有用心的人說我有罪,我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


  “你不怕此地無銀三百兩?”之嵐道,“我二哥從來做事中正,如果此事確實與你無關,查就是了,你擔心什麽,心虛什麽?”


  “咳……你這個傻姑娘!事情哪有這麽簡單,就算二哥秉公,還有旁的人呢?生意場上朋友是多,仇人也不少哇!”李紹文聽了之嵐的話,為她的單純而啞然失笑。


  “今天你讓我去求二哥說情。那我隻問你一句話,假如哪天張長官看上了我,你是不是要把我獻出去呢?”之嵐忽然想到問題的關竅,難怪自己想著心裏不舒服。李紹文依然是個商人,利益永遠算在前。


  李紹文碰到預料之外的問題,頓時梗了一下,沒做聲。


  之嵐起身輕蔑看了他一眼,推門出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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