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六章 往事
時間倒退回四十多年前，那時正是社會動蕩的時候，全國人民都在破四舊。莫家作為四舊的典型代表，自然遭到了無情的打擊。師父那年才十幾歲，就已經被安排到內蒙地區插隊，接受改造。
而師娘則剛剛完成了化形的修煉，從一隻懵懵懂懂狐狸，能夠幻化成一個少女。雖說年紀可能要比師父長一些，但是要從修煉啟智開始算，兩人倒也算是年齡相仿。
相比起師父，小小年紀就要辛苦勞作、顛沛流離，師娘的命運也並沒有好到哪裏去。隨著國家的發展，大量資源被開采利用。那時候的人也沒有環保意識，再加上西北地區的曆史遺留問題，北方狐族的生存條件越來越差，最後不得不遷徙到草原附近。
草原上，那是牧民和狼族的天下。不管是哪一方麵，都是狐族惹不起的。所以狐族的生存空間被進一步壓縮。隻能白天躲避在山脈之中，夜晚再出現去覓食。饒是如此，依然被狼族敵視，受到了嚴重的損失。
師娘成妖之後，狐族已經到了生死邊緣。原本應該被全族嗬護的妖界天才，不得不下山幹點偷雞摸狗的勾當。
這天，師娘實在是餓極了，草原上的狼族越發猖獗，已經開始和牧民展開了搏殺。殺紅了眼的牧民可沒工夫分辨你是狐狸還是狼，有時候連自家的狗都會遭到誤殺。師娘原本想偷隻羊的夢想破滅不說，還被獵槍打傷了腿。
一瘸一拐的師娘，到底是抵不住饑餓的折磨。她壯著膽子，悄悄地潛入了附近的農場之中。
插隊的青年都是統一住在農莊裏的。平時養養雞，種種地，打打牧草，做一點專業性不太強的工作。師娘的目標，正是這農莊裏的十幾隻老母雞。
結果自然不用多說，師娘在狐狸形態下被師父抓住了。當年師父天資聰穎，十幾歲的少年，已經展現出不俗的能力和經驗。他一眼就看出了師娘狐妖的本質。
農莊的年輕人一般抓到狐狸，都會先找個籠子關起來，然後找師父把狐狸殺了，把毛皮剔下來。師娘一直維持狐狸的模樣，就等著被放進籠子之後，悄悄地逃走。畢竟關普通狐狸的籠子，肯定是關不住狐妖的。
然而師父腹黑的很，他誠心想逗一逗這隻小狐妖，就在籠子上刻了咒。師娘逃不出去，急的哇哇大哭。師父就是個惡作劇，一看見狐狸哭了，頓時也生了惻隱之心，就把狐狸放出來，養在了自己的房間裏。
師父給師娘治傷，又每天給她送吃的。天長日久，二人建立起深厚的敢情。即使傷好以後，師娘依然經常來找師父玩耍，有時候偷偷去草原打個獵什麽的，生活過的幸福多了。
師父身手好，腦子活。在他的幫助之下，師娘很順利的養活了僅存的族人。狐族的眾人一看，雖說人妖不兩立，但是這個人要是有恩於自己，他們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血祭的情形，就是他們一同打獵的過程中發現的。
那是一個陰沉的午後，天空烏雲密布，隨時都要下雨。對於幹旱少雨的草原，這是個不錯的兆頭。對於要打獵的師父來講，這樣的天氣更是得心應手。大雨會讓草原上的動物向高出遷徙，隻要摸準了動向，定能有不錯的收獲。
然而師父和師娘兩人走了一個小時，連一個兔子都沒看見。師父心情急躁，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
直到轉過一個山丘，一片牧民點出現在二人眼前。師父大聲咒罵，他認為是這個牧民點的存在，讓周圍的動物死的死，跑的跑。自己如果想要有所收獲，隻能再向北走更遠的地方。
師父越想越覺得窩火。忽然，他眼珠一轉，心裏就有了偷東西的念頭。這個牧民點看起來不小，此時正是應該收拾東西向高出轉移的時間。牧民點內肯定是亂糟糟的，憑借著師父的身手，隨便偷出來一兩隻羊不成問題。
打定了主意，師父拉起師娘就走。他們選擇從東側迂回，那裏有一個敖包可以躲藏，這樣能夠最大程度減少被發現的概率。
然而越靠近蒙古包，二人的感覺越不對。預想中人聲嘈雜的景象並沒有出現，反而安靜的讓人害怕，連狗叫聲都沒有。而師娘早就在師父察覺不對之前，聞到了一絲淡淡的血腥味。
不用說，兩個十幾歲的少年，目睹了一片人間地獄般的場景。甚至比我們看到的景象更加可怕，因為他們看到的，是正在實施的作案現場。
牧民點當中有一個人。他穿一身蒙古傳統服裝，隻是衣服十分破舊，讓人很難分辨它當初的顏色和款式。身高在一米八以上，體格壯的像頭牛。臉上罩著一個黃銅製成的麵具。麵具做的樣子，師父和師娘都不認得，反正就是青麵獠牙，比較可怕。
兩個少年頓時嚇癱了，坐在地上半天動不了。好在那個戴麵具的家夥正在專注的做著什麽，並沒有發現。
師娘對當年的一幕記憶深刻，這麽多年回憶起來，描述中依然有許多清晰的細節。那個戴麵具的壯漢，手裏握著一根一人多高的棍子，兒臂粗細，棍子上邊綁著破爛不堪的各色布頭。他將棍子插在地上，從嗓子裏發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聽不明白聲音是什麽，但是絕不是隨隨便便的亂喊。
隨著男子不停地念著咒語，牧民點中的所有活物，有二十多口人，幾十隻各種動物，包括牲畜和狗，全都用一種怪異的姿勢，向著男子走過來，然後圍著棍子，緩緩地轉著圈。
麵具男子眼見所有人都圍攏過來，滿意的點點頭。他首先對著牲畜區揮了揮手，所有的牲畜居然按照從大到小的個頭排列起來，其表現出的紀律性，簡直讓人懷疑，他們到底是不是動物。
麵具男看了看人群，又看了看牲畜群，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思考了半天，他一揮手，從人群中走出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
老人顯然也受到了控製，佝僂著背，慢慢的向牲畜區走去。男子似乎有些不耐煩，又對著牲畜區揮了揮手，牲畜區中走出一頭羊。
接下來的一幕差點讓師娘叫出了聲，好在師父眼疾手快，及時捂住了她的嘴巴。
那個麵具男子揮了揮手，眼前的那頭羊突然爆炸開來。並不是肉塊滿天飛的那種爆炸，而是像氣球被戳破了一樣的爆炸。羊皮完整的縮成了一坨，遠遠看去，似乎是從腹部炸開了一個大口子。羊皮中間似乎什麽骨肉內髒都沒有，全都是暗紅色的血水。
血水很快滲入地麵，刺鼻的血腥味擴散開來。師娘緊緊地抓著師父的手，身體抖如篩糠。那滿眼的暗紅色，夾雜著濕熱的血腥氣，確實讓人感到徹骨的寒冷。
麵具男撿起了地上的羊皮，仔細的摸了摸，然後頗為滿意的點點頭。隨後他又麵向那個一動不動的老人，將手裏的羊皮披在了老人身上。
老人麵容呆滯，對於這一舉動沒有任何反應，任憑溫熱的羊血浸濕著他的衣服。
麵具男小心的將羊皮披好，每一處褶皺都要撫平。做完了這一切，麵具男突然轉身，對著木棍子念念有詞。隨著他念咒的聲音越來越大，木棍子已經開始瑩瑩的發出亮紅色的光芒。光芒越來越盛，最後整個木棍好像變成了一根燒紅的烙鐵。
麵具男眼見火候差不多，突然伸手一指那個老人。木棍尖端一道紅光，直接擊中老人的眉心。老人的表情沒有絲毫痛苦，反倒是身體居然更加的佝僂，幾秒鍾之後，居然已經是四肢著地，過了大概一分鍾，師傅和師娘才驚悚的發現，老人居然和那張羊皮合為一體，變成了一個真真正正的羊！
師娘隻感覺一股寒氣從腳底升起，直到頭頂。再看那個麵具男，隨手一揮，大片的牲畜同時炸開，鮮血很快將周圍的一切都染紅了，連遠遠躲在蒙古包後邊的師父，都被牲畜的鮮血濺了一身。
數十張大大小小的皮毛飛在了空中，落在每一個人的身上。這些人依然呆呆傻傻的，絲毫不知道不幸即將降臨。
“啊！”師娘再也忍不住了，狠狠地咬了一口師父的手掌，尖利的大叫起來。麵具男猛然轉身，對著他們所在的方向就是一抓。
師娘隻感覺周圍的空氣突然凝固，有一股巨大的力量正拉著自己過去。想要叫喊，卻發現嗓子似乎被什麽東西堵住了一樣。
生死攸關的時候，師父猛地一咬舌尖，鮮血對空噴出，抓了一把銅錢就丟了過去。雖說當時的師父修為一般，但是以童子精血催動的銅錢，威力也不可小視。麵具男大意之下，渾身上下都釘滿了銅錢。
不過這麵具男子修為極深，受傷不重。師父原本也不期待能夠一擊成功，隻不過是為了解救師娘而已。眼看師娘脫困，師父二話不說，拉起師娘就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