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蕭輕裳已經死了
北辰墨出現在蕭輕裳麵前的時候，她完全愣住了，她知道北辰墨會來找她，但是沒有想到他這麽快就來了，那麽遠的路程，她不知道他究竟是怎麽趕過來的，這個傻瓜。
這一路上北辰墨幾乎沒有怎麽休息，看到那份詔書的那一刻，他也曾怪過她，她怎能真的下這樣的詔書，真的就這樣舍棄了他。
真的看到了她，看到她臉色憔悴，那些責怪竟是無影無蹤，隻有滿滿的心疼，他伸手抱住了蕭輕裳，將她緊緊的抱在懷中。
“輕裳，你怎麽瘦了？”
蕭輕裳本以為他會質問她，沒想到第一句話卻是這句，這個時候他最關心的仍舊是她的身體，想到此，她險些落下淚來。
這些日子她很累，有太多的事情等著她去做，加上還有身孕，身子更是容易疲勞，這個孩子仿佛非常體恤她一般，自從知道有了身孕，她並未有什麽不適的感覺，有時候忙起來，甚至忘記了這個孩子的存在，以至於蘇清越不止一次提起做她的孩子真是不容易。
她最想念的便是他的懷抱，隻要靠在裏麵整個人便安寧了下來，隻是一個普通的女人。
她忍著心中的悸痛，極力的隱藏著自己的情緒，“那道詔書你已經看到了，還非要我親自和你解釋嗎？那的確是我親手下的詔書。”
北辰墨鬆開了蕭輕裳，“你若真的要和我和離，那就先殺了我，你我之間，隻有喪夫，沒有和離。”
“你我的事情天下已皆知，北辰墨，我們現在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
北辰墨定定的望著蕭輕裳，“你連夫君都不願意叫了？”
“你已經不再是我的夫君。”
這句話完全刺痛了北辰墨的心，他拉住了蕭輕裳的手，語氣決然，“那道詔書我是不會承認的，輕裳，你不認我這個夫君，那我來認你這個夫人，你一向比我狠心，我介意我來做這些事情。”
“如此又能如何。”
蕭輕裳根本就不敢看北辰墨的眼睛，別開了頭，北辰墨不放手又能如何，她們之間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這件事並不是要讓她們自己明白，而是讓全天下明白，這份詔書也是給全天下看的，從此以後，她正式的把自己交給了大燕，不在屬於北辰墨。
“輕裳，你還記不記得你走之前和我說過什麽，你說過你會回來，我知道你現在忘記了回家的路，那我親自帶你回家，跟我走，馬上跟我走。”
北辰墨說著便要拉著蕭輕裳離開，蕭輕裳甩開了北辰墨的手，“你明知道我不會走的，北辰墨，你說的很對，在我心中最重要的是大燕，若是需要選擇，我放棄的隻會是你，我不值得你這樣對待，你走吧！”
北辰墨停住了腳，“我一直就明白這一點，我不在乎你把大燕看的比我更重，隻要你沒有愛上別人，這些我都不在乎，輕裳，合歡花要開了。”
蕭輕裳還記得去年的時候，北辰墨在合歡樹下麵給她念鳳求凰，不過一年的光景，他們竟是走到了這一步，她一直以為她和北辰墨可以白頭偕老。
“你替我去看合歡花，夫君，我們之緣到此結束，若有來生，我們再續前緣。”
“你就在我麵前，我要來生做什麽，輕裳，你若是執意要守著大燕，那我隻有帶兵踏平大燕，那個時候大燕便不再是你的牽掛。”
“北辰墨，你……”
“我隻要你，我不動大燕是為了你，動它還是為了你，輕裳，你若不信，那就試一試，看我敢不敢踏平大燕。”
北辰墨目光如炬，他從未對蕭輕裳說過這種話，一直以來他都不願意逼蕭輕裳，但是到了這個時候，他已經顧不了這麽多，隻要能夠把她留下，就算逼她又如何。
“你若要如此，我阻攔不了你，大燕若亡，我便陪著大燕一起死。”
北辰墨望著蕭輕裳，滿目痛心，許久才問了出來，“所以你是寧願死也不和我走。”
蕭輕裳很想告訴他不是的，但是現實卻是如此，那個是怎麽都說不出口，最後她轉過身才說道，“是。”
“為什麽不看著我說，輕裳，你隻是一個女人，為什麽要把這麽重的擔子放在自己身上，從前你都為了大燕而活，能不能為了自己活一次，就一次。”
蕭輕裳也很想為自己而活，這一輩子她唯一沒有學會的便是為自己而活，她始終沒有回頭，也沒有說話。
北辰墨雙拳緊緊握著，發出咯吱的響聲，他再等蕭輕裳回頭，隻是蕭輕裳始終都沒有回頭，他的心一點一點的冷了下去，她對他竟是可以狠心至此。
北辰墨走後，蕭輕裳站著一動不動，整個身子微微有些發顫，幽月急忙扶著蕭輕裳坐了下來，給她倒了一杯水，“公主，屬下覺得殿下說的對，你可以試著為自己活一次，你就算離開大燕，也沒有人會怪你的，他們也沒有資格怪你，公主做的已經夠多了。”
蕭輕裳接過水，隻是喝了一口，原本應該平淡無味的水竟是喝出了苦澀的味道，她放下了水，靠在椅子上，“幽月，你知不知道我曾經目睹過大燕血流成河，所有的親人都死在了北辰琊手上，整個大燕都不複存在，造成這一切的人卻是我。”
“這怎麽會……”幽月還有些不敢相信，這些事根本就沒有發生過，怎麽會這樣。
蕭輕裳繼續說道，“你一定覺得這是一場夢，我曾經也覺得這是一場夢，但是我很清楚這一切不是夢，我曾經喜歡過北辰琊，被他一步步利用，最後他親手滅了大燕，殺光了蕭家所有的人，就連我和夫君都死在他手上。如今我們所經曆的一切隻是老天爺再一次給我的機會，一切都重來了，但是我的記憶是永遠存在的，親眼目睹國破家亡，記憶中都是血，所有人都死了，前世是我親手毀了大燕，這一世我本就為了贖罪而來，我若是就此丟下大燕，我這一輩子都不會心安。”
這樣的事情非常的離奇，但是幽月亦是想起蕭輕裳就是某天忽然有些不對勁，原本對月沉吟很親厚，那種轉變也是忽然之間。
後來遇上北辰琊，蕭輕裳眼中那徹骨的恨意一度讓她非常的疑惑，如今聽了蕭輕裳的話，她總算是明白過來了，這裏麵竟是還有一段這樣的記憶，隻是這段記憶隻存在蕭輕裳一個人的腦子裏麵，其他人都是不知道的。
她獨自一人帶著那樣的記憶，難怪對大燕始終有一份愧疚，這份愧疚旁人並不知道，也無法理解。
“你們所有人都看到了我對大燕的付出，卻不知道我曾經親手毀了大燕，幽月，我並不想選擇，大燕和夫君對我來說都很重要，一個是我的根，一個是我的命，並非大燕比夫君重要，隻是如今大燕有難，我必須選大燕。”
幽月明白了蕭輕裳的意思，想著如今蕭輕裳還有身孕，不由勸道，“公主為何不把這些話告訴殿下，他一向體諒公主。”
“如今我無法離開大燕，告訴他又如何，隻會讓他更加痛苦，他不能長時間留在大燕，北辰國那邊還需要他，夫君為我做了夠多了。”
“公主是想讓殿下回去。”
“他是儲君，他必須回去，他這一次跑來已經惹了不少非議，夫君是不在意這些，但是我亦是不想他承受這些，他會是個好皇帝，我不想成為他無法洗脫的汙點。”
幽月隻覺得心中非常的難受，“公主不打算把孩子的事情告訴太子殿下嗎？”
“若是告訴他，他又怎會安心離開，待孩子生下來，幽月，你帶著孩子回北辰國，夫君這個人非常的死心眼，他不會再找其他的女人，他需要孩子，以後有個孩子陪伴他也好。”
“公主，太子殿下最需要的人是你。”
蕭輕裳低著頭，語氣很輕，“需要我的人很多，可是蕭輕裳隻有一個，幽月，你答應我，待孩子生下來就帶他回去，你親自留在孩子身邊照顧，這樣我也可以放心。”
幽月急忙搖頭，“屬下不走，屬下早就說過這輩子都要跟著公主，若是公主決定留下，那麽屬下也留下。”
“衛柳怎麽辦？幽月，你別做傻事，我有綠屏陪著，以後不會孤單，你必須走，這是命令。”
蕭輕裳語氣堅決，沒有一絲轉圜的餘地。
幽月其實非常的矛盾，她想走又不想走，眼看著蕭輕裳這樣做，她想勸又無法勸，隻能陪著蕭輕裳，她知道蕭輕裳讓她走是為了她好，隻是她實在是不放心蕭輕裳獨自留在大燕。
“公主，你先別想這些事，好好保重身子要緊。”
“我累了，你扶我去休息。”
“是。”
幽月應了一聲便把蕭輕裳扶回了房間，將她放在了床上，並且替蕭輕裳蓋上了被子這才出去。
蕭輕裳原本已經閉上了眼睛，最後睜開了眼，她撫著手上的琉璃鐲子，目光這才變的柔和起來。
“你肯定想問我會不會後悔，我不會後悔，從我做這個決定開始，蕭輕裳就已經死了，隻有死人才不會有那些情緒。”
她撫著肚子輕聲說道，“孩子，以後娘不能陪在你身邊親自照顧了，你要好好的，你有一個世上最好的父親，他會好好照顧你，你也替娘好好陪著他，好不好？”
蕭輕裳說著便閉上了眼睛，有淚水從眼中滑落，一滴一滴的散落在枕頭上，如同一朵朵小花，很快枕套上便濕了一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