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已經回不了頭
蕭蘭陵下葬之後，薛長亭才醒過來，他燒傷的如此嚴重，原本是不能下床的，那天強行去見了蕭蘭陵，暈厥之後一直高燒不退，整個人渾渾噩噩，險些喪命，好不容易熬了過來保住了一條命，蕭蘭陵已經葬入了寢陵。
清醒過來的薛長亭一直不言不語，仿佛一具沒有生命的軀殼一般，他的手被燒傷的嚴重，就連劍都握不穩，身子也不如從前那般靈活。
蕭輕裳來看他的時候，薛長亭雙目空洞的望著屋頂，眼中沒有一絲神采，聽到腳步聲，忽然從床上爬了起來，忍住身上的傷痛，一下子跪在地上。
“薛長亭，你這是何意，快點起來。”
“長公主殿下，屬下有一事相求，望長公主殿下成全。”
“你身上的傷還沒有愈合，起來說話。”
薛長亭並不願意起來，堅持跪在地上，“長公主殿下，屬下如今已經是個廢人，就連靠近鄭家都不可能，屬下知道長公主殿下必定會親手除掉鄭家，屬下腦子也不聰慧，並不能幫長公主什麽，這是屬下沒用，如今屬下隻想守著蘭陵，還望長公主殿下成全。”
“你想去守陵？”
蕭輕裳一下子就明白了薛長亭的意思，皇家的寢陵都在荒郊野嶺，日子非常的清苦。
薛長亭點頭，“是，屬下和蘭陵這一生並無緣分，即便陰陽相隔，她也是禹王妃，我帶不走她，餘生隻想好好陪著她，她一個人在那裏必定孤獨，我想好好的陪她。”
薛長亭說著重重的磕了一個頭，“懇請長公主成全。”
“你可想好了？”
“屬下想好了，剩下的日子，屬下哪裏都不想去了，隻想陪著蘭陵。”
“好，剩下的事情我會讓王爺安排好。”蕭輕裳應了下來，心中依然有些難受，“薛長亭，你陪著六妹，她必定會很高興，你好好養傷。”
蕭輕裳沒有久留，很快就離去，薛長亭從地上站了起來，蘭陵，來生我若還是如此，你不要喜歡我，選擇北辰禹才會讓你過的幸福，是我沒用，沒有能力保護你。
張皇後每年夏天都會辦荷花宴，會邀請諸位王妃和一些出身高的世家女夫人進宮赴宴，蕭輕裳自然是在受邀之列。
赴宴前一天，蕭輕裳進宮給齊貴妃請安，齊貴妃倒是非常的喜歡這個兒媳婦，儀態和舉止已經是無可挑剔了，加上蕭輕裳經常去給齊貴妃請安，陪她說說話，也經常帶一些齊貴妃愛吃的點心入宮，因此齊貴妃對這個兒媳婦是越來越滿意。
外麵非常悶熱，天氣晴朗，已經有一陣子不曾下雨了，暑氣襲人，站在日頭下眼睛都睜不開，一會兒便汗津津。
齊貴妃的永福宮內放了大量的冰，是非常涼爽的，桌子上放著冰鎮西瓜和葡萄，還有一些綠豆湯，蕭輕裳並不貪食瓜果，卻喜歡吃綠豆湯，因此端著一碗綠豆湯慢慢的吃著，齊貴妃放下手中的枸杞銀耳湯，輕歎一聲，“皇上已經好一陣子沒有來看過本宮了，自從月妃進宮之後，皇上怕是都要忘記本宮了。”
蕭輕裳知道月妃指的是誰，她嫁來北辰國之後其實還未見過北月，卻已經聽過北月不少事情，她的存在對不少人來說是不可思議的，舞女出生，短短半年已經位居妃位，年過半百的元帝對北月非常的癡迷，寵愛她的程度甚至是超過了當年的齊貴妃。
蕭輕裳知道北月是有手段的人，但是也未曾想到她居然這麽會籠絡君心，想起她是北辰琊的人，心中還是隱約有些擔心，北月偏偏是幽月的妹妹，而且還不是那種壞到令人發指的人，因此對她來說也是個大麻煩。
“母妃，月妃無子，再怎麽得寵也是不足為懼的。”
她記得北月提過這一生都是不孕之身，興許是如此，北辰琊才選了她，一個女人無子，那麽隻能牢牢的依靠自己的主子，也不怕她生出異心。
“她原本的確無子，但是昨天卻是被太醫診出有一個多月的身孕，若是生下皇子，以後會如何便難說，本宮到了這把年紀也無心爭寵，隻是月妃得到的寵愛太過，又和鄭家有關係，終究讓人心生不安。”
蕭輕裳眼中有一絲驚訝閃過，北月居然懷孕了，這究竟是真的還是假的？她無法斷定，若是蘇清越在的話，那麽必然是可以確定的。
“母妃，此事可當真？”
齊貴妃滿目憂心，“昨天本宮也在，親耳所聞，皇上也已經知道了，隻是還未曾傳出來而已。”齊貴妃說著，再一次歎息一聲，“本宮已經很多年沒有見過皇上這般喜悅了，看的出來非常的重視月妃腹中那個孩子。”
“皇上真的這麽喜歡月妃？”
“後宮之中從不缺寵妃，但是如月妃這麽得寵，這些年還是第一人。”
齊貴妃年輕的時候也是非常得寵，盛寵的程度可以趕上如今的北月，年紀大了之後，她的寵愛也就慢慢淡了下來，隻是元帝對她還是比對其他人的妃子好上一些，因此她也算是盛寵不斷。
如今北月進宮之後，元帝竟是把她拋諸腦後，來永福宮的次數越來越少，雖然她已經不再需要如同年輕時候那般去爭寵，但是她自認為和元帝的情分與其他人是不一樣的，因此看到元帝這麽待北月，心中多少有些失落。
如此蕭輕裳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元帝並非昏庸無能之輩，而且已經到了這個年紀，什麽樣的女人沒有見過，也不可能如同年輕男子那般沉迷情愛，竟是如此寵愛北月，的確讓人費解。
齊貴妃說著便也不再說這些，她望向了蕭輕裳的肚子，“輕裳，你和墨兒也該努力了，早些給我生個孫兒才好，有了孩子，也好讓本宮享享天倫之樂。”
蕭輕裳臉微微一紅，卻是順從的應了下來，“兒臣必然努力。”
“如此我也放心了，明天有荷花宴，你早些回去，明天和墨兒早點進宮。”
“兒臣記下了。”
說著蕭輕裳起身，朝著齊貴妃行了一下禮便離開了永福宮，一路上她沒有說話，腦子裏麵還在想齊貴妃的話，總覺得北月懷孕有些蹊蹺，她是不孕之身這事並不像是假的，那個時候北月沒有理由騙他們，若是這身孕是假的，那麽北月究竟想做什麽？
假的身孕自然不可能瞞到生子，宮中各種規矩森嚴，北月雖然位居妃位，但是也不可能有那麽大的膽子，那幾乎是不可能的，那麽這個身孕究竟是針對誰而來。
蕭輕裳邊想邊走，正好遇上了在禦花園散步的北月，四目相對，兩人互相見禮，北月已經和去年的時候完全不一樣了，她身子看起來圓潤了一些。
氣色也極佳，身上穿著羽藍色衣衫，頭上戴著華麗的發釵和步搖，看著完全就是一個養尊處優的後妃，再也不是當日那個受盡苦難的北月，臉上甚至找不出一絲當日的痕跡。
幽月看到北月還有些發怔，站在蕭輕裳身後，就這樣望著北月，心中莫名的就有一些難受，她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但是她們之間又該何去何從？
“墨王妃可是進宮給齊貴妃請安？”
“許久不見月妃娘娘，果然是大不一樣了。”
“人哪能總和過去一樣，日子總是要越過越好的，沒想到墨王妃還是嫁給了墨王爺。”
北月不卑不亢，微微的笑道。
“如今這便是月妃娘娘想要的嗎？”
“的確，我這一生所求不過是榮華富貴，墨王妃自小養尊處優，沒有受過那些苦楚，自然是不懂本宮的感受，如今這般，我亦是非常的滿足。”
“聽說月妃娘娘有了身孕，恭喜了。”
北月大方的受了蕭輕裳的祝福，點頭道，“多謝墨王妃，難得遇上墨王妃，前麵有個涼亭，不如一起坐坐。”
蕭輕裳見幽月似乎有話想對北月說，便應了下來，兩人一起走向前麵的涼亭，北月朝著身邊的巧兒吩咐道，“去拿一點瓜果上來。”
巧兒似有不豫，北月微微皺眉，巧兒便依言下去了。
看到蕭巧兒走了，北月扶了一下頭上的步搖，“許久不見姐姐了。”
這些落在蕭輕裳眼中，那個宮女和北月似乎有些不對勁，她這分明是故意支開那個宮女，看來北辰琊對她也不完全放心。
“北月，你真的有了身孕？”
“太醫親自證實，難道這種事還有假，姐姐，你應該為我高興才是，怎麽反而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
幽月緊緊的盯著北月，“你親口告訴我你是不孕之身，這個孩子又是怎麽回事？”
北月笑了起來，“從前是不孕之身，不代表以後也是，這也是我運氣好而已，姐姐，如今我已經得到了我想要的一切，腹中也有了孩子，我未曾想過會與你再此相見。我已經幫過你一次，算是還了上次你放過我的人情，從此以後還希望姐姐不要擋著我的路，隻當著不認識我便好。”
“你想要榮華富貴我不攔著你，北月，公主是我的主子，我隻希望你不要傷公主，不然我不會手下留情。”
“公主是你的主子，我亦是有主子，姐姐，你這個要求我不會答應你，那就各憑本事吧！我隻是想好好的活下去，你保護自己的主子也沒有錯，我不會怪你，你亦是不要怪我，有些事我身不由己，既然已經選了這條路，那麽我已經是回不了頭，隻能是一路走到底。”
這時巧兒已經回來了，北月並未和幽月再說話，隻是和蕭輕裳閑聊了幾句，坐了一會兒便離去，幽月站在原地，心中莫名的煩躁起來。
這一天她早就想過了，從前總是僥幸的以為可以避開，沒想到這一天這麽快就到了，她和北月已經走了一條完全不一樣的路，兩個人都不能回頭，真的兵戎相見，又該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