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用死來換三年
很快到了雲太後出殯的日子，蕭輕裳穿著素白的孝服，隨著人群不斷的叩拜。
到了此時，她已經平靜了許多，隻是心中依然隱隱作痛。
待她再回到明珠宮的時候，渾身上下已經是毫無一絲力氣，她靠在榻上，手中戴著北辰墨送給她的琉璃手鐲，撫著鐲子，望著裏麵的合歡花怔怔出神，她和北辰墨的婚期的確要推遲了，這件事北辰墨必定也是知曉的，不知道北辰墨願不願意等她三年。
正陷入沉思中，忽然子竹在外麵稟報，“公主，大公主來了。”
“讓她進來。”
很快房門被人推開了，詩雨跑了進來，如今詩雨已經快四歲了，臉蛋圓圓的，長得非常的可愛，她快步到撲到了蕭輕裳懷裏麵，“大姑姑。”
蕭輕裳撫著思雨的頭發，聲音非常的輕柔，“怎麽了，詩雨。”
“我想皇祖母了。”
詩雨說著便紅了眼眶，眼看著眼淚就掉了出來，蕭輕裳伸手替詩雨擦去淚水，“別哭，皇祖母最疼詩雨了，也見不得詩雨哭，不然皇祖母也會傷心的。”
“皇祖母是不是不會回來了？”
“皇祖母去了很遠的地方，那個地方太遠了，所以皇祖母回不來了。”
蕭輕裳抱著詩雨，輕聲的哄著，心中卻是越發的憐惜詩雨，她一出生就喪母，之後一直養在雲太後膝下，如今小小年紀雲太後也走了，蕭景煥還未決定由誰來撫養詩雨，因此如今詩雨暫時住在皇貴太妃宮中。
詩雨緊緊的靠在蕭輕裳懷裏麵，“大姑姑，我不要和皇貴太妃一起住，她好凶，我想和大姑姑一起住。”
“皇貴太妃對你不好？”
“不是不好，我怕她，她看起來好凶。”
詩雨一臉委屈的樣子，蕭輕裳越發的心疼這個小侄女，蕭景煥如今也沒有太多心思去管詩雨，皇貴太妃本來就是那樣的性子，加上從前和雲太後也不和，的確不適合照顧孩子，後妃之中位份最高的便是李貴妃，她沒有孩子，若是讓李貴妃來照顧詩雨再好不過了，隻是李貴妃比較毛躁，想到此，她還是決定先把詩雨留在自己這裏。
“詩雨，那你就住在大姑姑這裏，明天大姑姑就和皇兄去說。”
詩雨這才笑了起來，“好。”
很快臉上的笑容又暗了下去，“大姑姑，你會不會也像皇祖母一樣忽然就去了很遠的地方。”
“不會，就算去了，大姑姑也會回來的。”
“那為什麽皇祖母不回來了？”
“因為你皇祖母走的太遠了，大姑姑不會去那麽遠的地方。”
詩雨似懂非懂，這個時候她還不知道死亡是什麽意思，隻知道她再也見不到對她最好的皇祖母了。
詩雨靠在蕭輕裳懷裏麵，忽然說道，“那天我看到了冬香姑姑在白玉方糕裏麵撒粉末，後來皇祖母吃了那個白玉方糕，再後來皇祖母就吐血了，大姑姑，皇祖母為什麽吃了白玉方糕就會吐血，我聽到說什麽中毒，中毒是什麽？”
蕭輕裳心中一緊，急忙追問道，“詩雨，你說看到了冬香姑姑在白玉方糕裏麵撒粉末，你有沒有看錯？”
詩雨搖搖頭，“我沒有看錯，就是冬香姑姑，我還看到皇祖母吃白玉方糕的時候，冬香姑姑再擦眼淚。”
“他們說了什麽？”
蕭輕裳的語氣有些急了。
詩雨仿佛被蕭輕裳的語氣嚇到了，隻是愣愣的看著蕭輕裳，詩雨是個非常聰明的小姑娘，一歲半已經可以對答如流了，記憶力也非常的好，不到四歲已經認識不少字。
看到思雨的神情，蕭輕裳便知道自己有些太急了，她放緩了語氣，壓住了自己的情緒，繼續問道，“詩雨，你好好想想，大姑姑隻是想多知道一點皇祖母的事情。”
詩雨想了想，才說道，“皇祖母讓冬香姑姑發誓，還說什麽死也不能說，這是為了大燕國，其他的我也忘記了，皇祖母說了很多話，我也不懂是什麽意思，就記住了這些。”
小孩子是不會撒謊的，隻會把聽到的話複述出來，經過詩雨斷斷續續的話，蕭輕裳心中那個隱隱冒出的念頭似乎完全被證實了。
“大姑姑，你怎麽了？”
蕭輕裳回過神來，撫著詩雨的頭發，“詩雨，這些話你要徹底忘掉，不能再對任何人說，不然你皇祖母會不高興，好不好？”
“好。”
“你還有沒有和其他人說過這些。”
思雨搖頭，“我不敢告訴別人，父皇都不怎麽見我。”
“那就忘掉這些，詩雨，一定要記著大姑姑的話，不然皇祖母會不高興，你先和子竹姑姑下去休息，大姑姑這裏還有事情。”
思雨非常聽話的點頭，蕭輕裳叫來子竹，很快子竹就牽著詩雨先出去了。
幽月在一旁也都聽到了，除了震驚還是震驚，待關上房門以後才說道，“公主，按著大公主的意思，那砒霜是太後授意的，太後怎麽會做這種事情。”
“母後果然心係大燕，為了大燕就連性命都不要了，我以前一直懷疑母後是為了自己，看來是我想錯了，她或許有私心，掌權之後卻是一心一意為了大燕著想。”
幽月依然反應不過來，“依著太後的本事完全可以一直把持著朝政，太後願意幹脆的還政給皇上，屬下也佩服，隻是太後為了阻攔公主出嫁竟是做出這種事，屬下實在是難以理解，如此太後倒不如自己來輔佐皇上。”
幽月說完很快就想起了雲太後身上還中了千葉紅，不知道哪一天就會毒發，是不是出於這種顧慮，雲太後才會竭盡全力的培養蕭輕裳，不遺餘力的想要留住蕭輕裳。
幽月理解不了，蕭輕裳卻是可以理解，若說她母後會做這種事情，他是相信的，為了大燕可以給她下毒，那麽為了大燕放棄自己的性命也就沒有什麽了，隻是她父皇這裏的線索便徹底斷了，她想查這件事，而雲太後顯然是不想讓她繼續去查這件事的，不然也不會隻字不提，也不會在她問起這些的時候，冬香也自裁了。
若是她父皇真的是中了血族的邪術，那麽雲太後阻攔她繼續往下查，隻有一個原因，那就是不希望她離開大燕，雲太後所做的一切都是想把她留住大燕，除了這個理由，她已經想不出別的阻攔她往下查的原因了。
這裏麵究竟有什麽隱情，究竟還牽扯到了誰。
看到蕭輕裳目光深沉，幽月也不多言了，隻覺得這幾個月發生的事情真的太多了，尤其是雲太後這裏，完全是一樁連一樁，而且是一樁比一樁還要讓人吃驚。
幽月非常的心疼自己的主子，有一個這樣的母親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歎息一聲，“太後什麽都想到了，唯獨沒有想到公主的幸福。”
“和江山社稷比起來，個人幸福的確不算什麽，已經不值得一提，母後從來就不是沉浸在情情愛愛之中的人。”
猶豫了一會兒，幽月還是問了出來，“公主和太後畢竟是不一樣的，公主，你如今打算如何？”
“母後用性命換來了三年，我又如何能不成全，這是我最後能為母後做的，從前的事情便不要再提了。”
三年雖然不久，但是足以發生無數的變故，加上兩人並不在一個地方，三年之後會是什麽光景還真是說不準。
“此事算我對不起北辰墨，我相信他會等我，若是不願，我也不怪他。”
“墨王爺如此愛公主，怕是十年也會等，屬下隻是擔心會有人借此從中作梗。”
蕭輕裳卻是不擔心這個，“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還會怕這些不成，我一定會嫁給北辰墨，此心不改。”
蕭輕裳願意再試一次，北辰墨是她今生唯一想嫁的人，她不會辜負北辰墨對她的用心，況且北辰琊還在盛都，她要對付北辰琊最好的法子也是親自去盛都，北辰琊想當皇帝，她一定要和北辰墨聯手攔著北辰琊，親眼看著他失去一切。
幽月便也沒有說什麽了，守孝三年是大燕曆來不成文的規矩，無論是民間還是貴族都是會遵守的規矩。
大燕國以孝治國，極其注意孝道，孝期若是要出嫁，那麽隻能借孝，所謂借孝便是在百日之內出嫁或者入仕，從前因為戰事吃緊，曾有將軍在孝期入仕，即便是皇上親批，這位將軍還是遭到了不少言官彈劾，民間批評這位將軍的聲音更是層出不窮，雖然戰功赫赫，此事卻成為了他無法洗脫的汙點。
孝期出嫁更是無人敢嚐試，此舉必然會被大燕上下口誅筆伐，這可是極大的不孝。
相比大燕國的極其注重孝道，北辰國沒有如此嚴厲的規矩，守孝三個月到半年就可以出嫁了。
“公主今天累了一天，還是歇一會兒吧！墨王爺既然愛護公主，必然會理解公主所為，若有什麽需要屬下去做的，公主盡管吩咐便是。”
蕭輕裳閉上了眼睛，吩咐道，“此事不要透露出去。”
“屬下明白。”
蕭輕裳擺擺手，幽月便退了出去。
蕭輕裳繼續撫著手中的琉璃手鐲，“北辰墨，對不起，還需要你再給我三年的時間，我要失約了。”
她起身，去了書房，寫了一封信交給了幽月，很快幽月拿著信出去了，算算時間，北辰墨應該已經到了盛都。
她想到是北辰墨已經到了盛都，從未想過北辰墨會出現在她麵前，他居然沒有回盛都，而是半路折返來了都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