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一切都變了
蕭輕裳一直沒有去找雲太後，她的壽辰將至，月沉吟負責此事，雖然心中對雲太後滿是怨氣，但是她絲毫不敢馬虎，想要借此向雲太後示好。
蕭輕裳一直借病過著非常簡單的生活，雲太後卻是親自登門了，看到雲太後過來，蕭輕裳的臉色有些不自然，不過一瞬間，已經完全恢複了，如常的給雲太後請安。
“輕裳，你好些天沒有過來了，身體可好些了？”
“兒臣怕過病氣給母後，所以才一直未曾去永樂宮，沒想到母後親自過來了。”蕭輕裳語氣淡淡的，並不如從前那麽熱絡親近。
雲太後心中還是有些惆悵的，這樣的時候，六年前也有過，她以為已經過去了，沒想到母女兩人又走到了這一步。
綠屏親自給雲太後上茶，雲太後落座了之後抿了一口，看到蕭輕裳依然神情淡淡的，她心中不知道是什麽滋味，她一直在等蕭輕裳去找她，以為蕭輕裳會質問她，沒想到蕭輕裳竟是一直沒有去。
她屏退其他人，輕歎一聲，“你還在怪母後？”
“兒臣不敢，母後對兒臣所為都是為了江山社稷，母後本就是不拘於兒女情長的人，兒臣的性命是母後給的，如今母後就算要取走，兒臣也不怪母後，就當是了結了母女情分。”
“你果真想要了結母女情分。”
蕭輕裳淺淺的笑著，“母女情分這一生都無法改變，兒臣不會對任何人提起此事，也會如常奉養母後，算是報答母後的養育之恩，但是母後想讓兒臣徹底忘記此事，兒臣卻是萬萬做不到。”
“輕裳，哀家知道對不起你，對你下蠱，哀家有不得已的苦衷。”
“兒臣知道母後有苦衷，母後最想要兒臣忘記的，恐怕不是這件事吧！”
雲太後臉色微變，原來她知道了，“芳若究竟和你說了什麽。”
“人都死了，母後還管她說了什麽做什麽，兒臣隻是沒有想到母後竟然如此狠心，兒臣真的想知道母後的心是什麽東西做的，就因為父皇想要廢太子，他就該死嗎？以後兒臣若是真的阻礙了母後，那麽母後是不是會毫不猶豫的殺了兒臣。”
蕭輕裳早就打定主意不提此事，隻是看到了雲太後，還是忍不住說了出來，這件事若是不問清楚，若是放在心中，那是拔不掉的刺，她想了很多天都想不明白，她的母親為什麽要殺了她的父皇。
“你說什麽？”有那麽一瞬間，雲太後是蒼老無力的，很快她又恢複成了那個尊貴深沉的太後。
“母後非要兒臣說的那麽清楚嗎？當年兒臣曾經去見過柔貴太妃，若是兒臣沒有猜錯，柔貴太妃便是告訴了兒臣這一切，所以兒臣才會跑去永樂宮，之後兒臣因為心情苦悶離開了大燕，卻遇上了北辰墨。兒臣喜歡上了北辰墨，對母後心灰意冷的兒臣想要嫁給北辰墨逃避這一切，你害怕兒臣說出這個秘密，也不想失去兒臣這個臂膀，所以你才對兒臣下蠱，不知道兒臣說的對不對？區區一個北辰墨母後並不放在心上，那個時候兒臣才12歲，母後自然有信心勸服兒臣不嫁，但是那個秘密卻是讓母後心中不安的，生怕兒臣年少無知不小心說了出去，也怕兒臣自此抗拒母後，說到底母後還是手下留情了，若是再狠一點，應該是要了兒臣的命。”
“兒臣一直不明白自己為什麽那麽喜歡合歡花，小時候的兒臣並不喜歡這花，倒是想起來了，父皇曾經對兒臣讚譽過此花，很是喜愛。兒臣去有合歡花的地方看合歡花是因為父皇，因為兒臣覺得對不起父皇，明明知道誰是害死他的人，卻不能為他報仇，甚至連說都不能說，所以兒臣去看父皇最愛的花，隻是想向父皇贖罪。”
雲太後沒有接話，一直沉著臉，蕭輕裳忍不住笑了起來，笑容之中的傷痛顯而易見，“雖然兒臣忘了那些事，但是母後敢說不是這麽回事嗎？”
“輕裳，有些事並非你所想的那般。”
“兒臣隻問，兒臣說的這些是不是真的，你是不是因為那個秘密才給兒臣下蠱的？”
“是。”
雲太後直接承受了，當年蕭輕裳很是抗拒她，表麵如常，但是在她麵前一直不言不語，她提出要去看合歡花，她也同意了，她以為讓蕭輕裳去外麵散散心可以讓母女關係緩和一些，沒想到蕭輕裳回來之後卻是提出以後要嫁給北辰墨。
雖然那個時候蕭輕裳才12歲，但是已經不是無知幼童，蕭輕裳不斷的與她疏遠，她想要繼續培養她，卻是不能了，為了蕭景煥以後能夠坐穩皇位，她給蕭輕裳下了蠱，讓她忘記了那些不好的記憶，想要這個孩子不再憎恨她，繼續按照原來的計劃輔佐著蕭輕裳，一切重新開始。
蕭輕裳情緒並不激動，這件事她早就知道了，隻是心中依然非常的難受，她並未去看雲太後，仿佛再回憶，“父皇很疼兒臣，雖然他很寵柔貴太妃，但是對母後也是敬重的，父皇對皇兄失望，但是並未苛待過皇兄，即便是廢了皇兄，他也不會對皇兄如何。母後，你明知道皇兄不是帝王之才，他也從來也沒有那個意思，卻非要讓他坐上帝位，你這樣做究竟是是為了皇兄還是為了自己？”
“輕裳，身在哀家那樣的位置，不爭便是死。”
“皇兄對榮王毫無威脅，榮王又怎會趕盡殺絕，是母後自己放不下這一切，不甘心讓柔貴太妃贏，最後母後是贏了，榮王死了，柔貴太妃死了，就連父皇都死了，母後心中真的就痛快嗎？親手殺了自己的夫君，母後就未曾做過噩夢，未曾覺得對不起父皇。”
“你真是太小看柔貴太妃了，你可知道她有多恨哀家，有些事情你根本就不知道，那些舊事哀家也不想提了，哀家的確對不起你，但是也隻對不起你。”
“父皇不愛母後，又想廢太子，所以在母後眼中是死有餘辜？可是母後，你可有想過，你殺死的那個人是兒臣和皇兄的父親啊，你讓兒臣怎麽麵對這樣的事情，你可有想過兒臣的感受，父皇為了江山社稷著想，想要換更有能力的繼承人並沒有錯，錯的是我們的私心。”
雲太後似乎還想說什麽，最後卻是忍了下去，出口的話也就變成了，“輕裳，你若要恨便恨吧！但是這一切都不關你皇兄的事，他是真心疼愛你，什麽都不知道，輕裳，我懇求你，繼續如以前那般輔佐你的皇兄，繼續守護大燕，他們都離不開你。”
“母後這話言重了，這些事母後來做就可以了，如今皇兄已經不需要我了，若是真的需要，皇兄自己會來找我，就不勞母後費心了。”
“景煥有多少能力，你我都心知肚明，他若是真的能夠擔當大任，也就不會等到今天了，他離不開你，如今不過是強撐著而已，他堅持不了多久的，輕裳，你切勿不可糊塗，此事關係到江山社稷，哀家已經老了，你現在做的也很好，哀家希望你一直做下去。”
蕭輕裳不說話，好一會兒才漠然道，“如今是皇兄不需要兒臣了，若是兒臣強行插手倒成了想要謀朝篡位的亂臣賊子了，兒臣不想再傷了和皇兄的兄妹之情，母後如此斷然皇兄做不好一個皇帝，可是這江山是皇兄的，這是母後經常和兒臣說的話，兒臣一直銘記在心。如今倒是母後不記得這些話了，既然江山是皇兄的，那麽自然要由皇兄來治理江山，難道母後就連這個機會都不願意給皇兄？若是這麽不信任皇兄能夠擔當此任，當初又何必殺了有帝王之才的榮王呢？”
“榮王不是哀家殺的，當年哀家想過放棄，但是榮王死了，一切已經不可回轉。”
“這話恐怕隻有母後自己才信。”
事已至此，雲太後知道自己說什麽也沒用了，她和這一雙子女的嫌隙都已經種下了，尤其是和這個最信賴的女兒，已經是無可挽回了，也罷，既然蕭景煥如此勤奮的想要做一個好皇帝，那就給蕭景煥一個機會看看，也許他能夠做好也說不定，這個江山說到底還是他的，自己雖然不放心，但是又能管幾年呢？
“輕裳，你……”
“母後放心，這個秘密兒臣會好好的守著，母後不用再給兒臣下藥了，兒臣不會說出去。”
雲太後張了張嘴，最後什麽都沒有說，已經起身先走了，蕭輕裳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她遇上大抵是最可笑的事情。
原本以為的互相扶持和依靠居然有這樣殘酷的裏子，她寧願從未揭開過，這樣母後還是那個她崇敬的母後，皇兄也是那個彼此信賴的皇兄。
當一切都變得不是她以為的樣子，她忽然覺得自己像個迷路的小孩，不知道該何去何從，一直信賴的人不再需要你，一直敬仰的人無法再靠近。
這一生她以為隻需要報仇和守護，未曾想到還有這樣的事情，隻是她仍舊放心不下大燕，月沉吟還在，即便再失望，她還是要守著，她不能半途而廢。
北辰墨，你對我是沒有秘密的對不對？我好像想見你了。
她忽然想起若是前世的自己沒有忘掉這些記憶，那麽北辰琊大概也是沒有機會的，前世的悲劇竟是冥冥之中的注定，她的母後阻攔了她和北辰墨，卻成就了北辰琊，這一生她是不是要選回本該選的人，隻是她仍舊怕兩人會走到對立的一麵，她屬於大燕，這是這一生都無法改變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