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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重大事故

  第二天中午,曹鬆和錢旦站在ST電信樓下準備打電話叫兄弟們一起去吃飯。


  曹鬆撥著手機,越撥越緊張:“旦哥,我打樓上幾個人的電話打不通了。”


  錢旦掏出手機:“我打下林漢的電話。”


  那天林漢不在ST電信,在偉華的辦公室裏。


  錢旦也緊張了:“打不通。”


  曹鬆說:“旦哥,我打你電話。”


  說罷他撥了錢旦的電話,兩個人麵對麵站著,盡管曹鬆沒有用免提,錢旦還是清清楚楚聽見他手機裏的忙音。


  兩個人背上直冒汗,轉身“噔噔噔”往樓上跑。


  他倆衝進機房,就見甘法斯和兩個客戶圍著小偉,小偉專注地盯著維護終端。曹鬆叫:“小偉,怎麽回事?”


  小偉聲音顫抖:“不知道,好像業務全斷了,我在跟蹤消息、看日誌。”


  “你怎麽不通知我們?”


  “我不知道你們在哪兒,打你們電話打不通。”


  曹鬆看了一眼維護終端,當機立斷:“別找原因了,你把幾個業務進程重啟一下,我去把交換機的幾塊板子倒換了。”


  他倆分頭操作,一個重啟主機上的軟件進程,一個倒換交換機上的主備板,然後,幾個人焦急地等待著,幾十秒的時間特別漫長。


  小偉喊:“哎,應該是好了,我撥測看看。”


  話音未落,老鍾黑著臉走了進來,陳永生緊跟在後麵。


  老鍾大聲說:“怎麽回事?我正在見CEO,說業務全斷了,是我們預付費係統的問題!”


  曹鬆趕緊說:“好了,好了,我們正在撥測,已經恢複了。”


  老鍾連著發問:“斷了多久?斷了多少用戶?什麽原因?”


  曹鬆回答:“看日誌斷了三十分鍾,還不知道原因。”


  老鍾很不滿意:“不知道原因?你們斷了也不知道怎麽斷的?好了也不知道怎麽好的?”


  錢旦解釋說:“鍾總,我們先通過重啟、複位把業務恢複了,接下來再找原因。我們處理重大事故應該是優先恢複業務、然後再找原因這個順序的。”


  老鍾身後的陳永生發言:“不知道事故原因?那事故會不會重現?”


  錢旦趕緊表態:“我們守著,找到原因之前我們全部守在這裏。已經向家裏通報事故,拉研發的專家上來分析了。”


  老鍾要求:“向家裏哪個領導通報事故了?給你們王總打電話沒有?馬上安排最牛的研發專家支持,趕緊查清楚原因,我先回CEO那裏去,有進展第一時間打電話給我。”


  陳永生跟著老鍾走出去又折返回來,把錢旦拉到一旁,壓低聲音說:“最好別是偉華的原因,尤其不能是人為事故,即使是,你也要弄成不是,不然要‘死人’的。”


  通信網絡的重大事故通常指的是因為設備故障導致電話打不通、短信發不出、上網上不了等業務中斷的情況。這樣的重大事故不僅會給電信運營商造成經濟損失、品牌傷害,還可能帶來惡劣的社會影響。


  一張通信網絡不可能永遠是零事故,但必須能夠及時恢複事故,必須避免同樣的事故一再發生,偉華作為設備供應商,有理所當然的責任和義務。


  偉華有嚴格的事故處理以及回溯的機製,在每一起重大事故處理完成後都必須先進行技術回溯,找到導致事故發生的所有原因,識別出根因,然後在技術回溯的基礎上進行管理回溯,找到在業務流程、管理機製上的改進點,並且對責任人進行相應的問責。


  重大事故的根因分類要麽是因為客戶或者網絡上的第三方設備導致的非供方原因事故,要麽是因為偉華的設備原因或者現場服務人員操作錯誤導致的供方原因事故。


  最糟糕是被定性為現場服務人員操作錯誤導致的人為事故,當事人往往會受到嚴厲的處罰,例如一年多以前,也門代表處的人為重大事故之後,當事工程師被辭退,代表處服務主管被撤職、調離,連地區部的老韓、老謝都負連帶責任被通報批評並被罰掉一筆“巨款”。


  幾個人已經不存在吃午飯這回事了,也忘記了晚飯。


  他們一直忙到深夜才把事故的來龍去脈梳理清楚,ST電信的這套預付費係統的核心數據網絡未與客戶維護人員的維護操作網絡做有效隔離,客戶維護人員的網絡也沒有與客戶辦公室的辦公網絡做有效隔離,正是其辦公室網絡上的異常網絡流量,也就是所謂的網絡風暴導致核心係統受到影響,從而導致事故發生。


  事故中斷時長三十分鍾,五十萬用戶呼叫受影響,也就是說當天中午蘇丹有五十萬手機用戶在三十分鍾內打不通電話。


  事故的導火線是客戶辦公室網絡的網絡風暴,客戶的維護團隊也不想把賬算在自己頭上,和曹鬆他們一起寫了報告,把事故原因歸結在了其辦公網絡的管理上,再加上陳永生跑上跑下地做著幾個關鍵客戶的關係,兩邊的管理層對曹鬆他們並沒有太大不滿,隻是責令雙方技術團隊完成數據網絡的整改。


  過了兩天,曹鬆、錢旦召集軟件服務團隊的所有成員開事故總結會。


  小偉講解了事故回溯報告,他說:“這次幸好是客戶原因造成的事故,影響不算太大,我們要提高警惕,不能再出事故。”


  曹鬆站起來走到門口望望外麵,把門關上,等不及回到座位上就開口了:“沒有外人,別客戶原因事故了,我一世英名差一點就毀在蘇丹了!這就是人為事故,幾年前在國內就發生過因為網絡沒有隔離,客戶維護人員在維護終端上用‘金山影霸’看電影把網絡搞癱了的事故。早幾年公司就發過預警要求全網整改,現在都是哪一年了?虧得是在蘇丹,要是在國內現在出這種事故我就死定了。都算我的錯,下不為例,我明天請大家好好吃一頓去。”


  錢旦說:“這顆雷好歹是被我們自己踩了,沒有留給後人。不僅是ST電信的數據網絡要整改,我們要組織檢查中東北非的所有數據網絡,有隱患的都得整改。另外,我這兩天琢磨,我們要把維護工作的要素總結出來,提高警惕,抓好三個K,第一個K是Keyion,今後所有兄弟都要有兩個手機,而且必須是兩個不同運營商的手機,萬一再出這種業務全斷了的事故不能再互相聯係不上了。”


  小偉說:“我也提一條,,,”


  既然曹鬆表了態要請大家好好吃一頓,大家沒有理由不熱烈擁護。


  他們去了喀土穆新開張的一家中餐館。曹鬆帶著錢旦,林漢等人先到,不一會兒,陳永生帶著小偉、小軍,一個人抱著一箱啤酒,走進了包間。


  錢旦直勾勾望著三箱啤酒:“青島啤酒,你們從哪裏弄來的?”


  陳永生得意地說:“還惦記你那瓶芝華士不?我這反正不是放在行李箱中大搖大擺拖進來的。”


  曹鬆在一旁說:“他從中鐵的人那邊買過來的,珍藏一段時間了,今天舍得全部抱出來?”


  “那當然,我的家底全在這裏,你們還喝不到位我也沒辦法了。”


  酒過幾巡,錢旦覺得肚子漲了,起身去洗手間。


  走到洗手間門口,他正要推門進去,門被從裏麵拉開,出來一人,差點沒和他撞個滿懷。


  他定睛一看,那人卻是Y公司的張旺。


  張旺看到他,也是意外的表情:“這麽巧,你也來蘇丹了,來處理事故的?”


  錢旦張口就問:“誰告訴你我們出事故了?”


  他下意識地把重音放在了“誰”字上。


  張旺走到洗手盆前,低下頭,慢條斯理地洗著手:“還要誰告訴我嗎?你們大中午的斷了三十分鍾,五十萬人打不通電話,蘇丹人民沒去砸客戶的營業廳算你們走狗屎運了。”


  “你知道得這麽清楚?”錢旦借著酒意,語氣中明顯流露出了不友好。


  “我去ST電信隨便找個人,就能看到你們寫的事故分析報告,你以為呢?”張旺關了水龍頭,把手甩了甩,仍然沒有望向錢旦。


  錢旦心裏有話,不知道怎麽說。他推開洗手間的門,又停下了腳步,突然轉過身來冒出一句沒頭沒腦的話:“旺哥,你別老纏著曾子健啊。”


  張旺終於轉過身來,望著錢旦,仍然是慢條斯理地:“兄弟,你喝多了吧?什麽叫我老纏著曾子健?你是覺得我把曾子健帶到溝裏去了?我可以很負責地告訴你,給他帶路我還不夠格。看來你並不了解你的好朋友啊,他可比我厲害多了。”


  錢旦一回到包間,陳永生醉意深深地叫:“老旦,跑哪裏去了?兄弟們說你尿遁了,我不信,旦總是那樣的人嗎?再說,你要在開羅也許還能遁到哪個相好的家裏去,在喀土穆你想遁也沒地方遁吧?”


  錢旦說:“哎,我在外麵看到Y公司的人也在這裏吃飯,大家小聲點,隔牆有耳。”


  陳永生說:“小什麽聲?我們不談工作就行了。”


  他拉著錢旦的胳膊,把他拉近一點,小聲說:“蘇丹下半年有個決定性的大項目,我們在引導ST電信重新建網,上3G,老鍾本來想作為一個保密項目悄悄運作,但是瞞不住,還是被Y公司知道了,要招標了。老鍾誌在必得,想一舉把Y公司趕出去。”


  “什麽時候會出結果?我要不要提前準備交付資源?”


  “不急,節奏沒那麽快,但年底前肯定要拿下來。所以最近非常敏感,你們千萬不要再出事故了。老鍾非常小心,你那天不是說他有四部手機嗎?有一部就是他在運作這個項目時越想越不放心,專門又買了部手機,知道這個手機號的人加上地區部領導不超過五個人,防人知道號碼後竊聽他。”


  錢旦說:“竊聽?越來越誇張了啊!”


  陳永生說:“對!現在我們兩家越來越你死我活了。你聽說了嗎?我們在伊拉克把他們的團隊連主管帶骨幹一下子挖過來十多個人,給他們釜底抽薪了一把。他們也不弱,就早幾天晚上,他們有人打電話給我,約我出去喝果汁了,我都不知道是計劃引誘我還是想抓住我扁一頓?”


  酒足飯飽,他們又習慣地回了辦公室。


  林漢戴上耳機開始打電話,錢旦和陳永生坐在一起聊天,曹鬆伸了個懶腰,走向後院。未幾,他的嘶吼聲在後院響起:


  把握生命裏的每一分鍾

  全力以赴我們心中的夢


  不經曆風雨


  怎麽見彩虹


  沒有人能隨隨便便成功

  老鍾從自己的小辦公室裏走了出來,向門外走去,他行色匆匆,聽到歌聲後停了停腳步,大聲說到:“靠!瘋了一個?是曹鬆吧?陳永生,你請大家吃頓飯,放鬆下,別全瘋掉了。”


  辦公室裏的人笑了起來,陳永生回答:“剛吃完,曹鬆今天喝好了。”


  老鍾又說:“你們小心點,公司隻看結果,看貢獻。結果好,我們做的一切都是對的,結果不好,我們做的一切都是錯的。偉華從來隻有真心英雄,不存在什麽悲情英雄。”


  言罷,他消失在門外。


  錢旦在想,這兩年很多同事從國內來到海外,有些人如自己一樣做好充分準備之後才出來,有些人如曹鬆一樣是從“出趟短差”一不小心變成了“紮根天涯”,但大家都是既來之,則安之,默默奮鬥在世界每個角落,著實不容易。


  陳永生在想,誰說中國人在傳統上隻是守著自己的黃土地,沒有冒險精神?唐朝僧人千裏跋涉向西域,鄭和船隊浩浩蕩蕩至非洲,清末12歲的幼童們就組團飄洋過海到美利堅求學,今天的人們不過是追隨著前人的腳步而已。盡管幾百年來,中國人的一步一步走得太緩慢、太艱難。


  林漢在一旁摘了耳機,神秘兮兮地走到錢旦身邊:“老大,我們到外麵去,跟你說個事,太震驚了!”


  錢旦莫名其妙地跟著他一直走到了院子外麵,站在院門口的路邊。


  林漢按捺不住地用嗓子眼裏發出的聲音說:“我靠,真的有無間道啊!地區部抓到了一個內鬼。”


  錢旦覺得尾椎骨處突如其來一股涼意,順著脊梁一路衝到頭頂。他能夠感覺到自己的聲音的顫抖:“抓到了誰?誰是內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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