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因果
冬日裏的狂風肆虐,就像一把把尖刀往人臉上粗糙刮過,不見血,卻滿是傷痕,刮得發紅發燙。
“殺……”
“衝!”
……
長劍劃過天空,血濺在白雪之上。
這邊,
“誓殺異人!護我家園!”
“誓殺異人!護我家園!”
震天響的口號……
那邊,
沒有交流的異人軍團,雙目空洞的呆滯。不明白痛楚,不知道躲避,隻有盲目的攻擊。
一場場交鋒下來,戰事到了焦灼點。
“這些異人都跟鐵人一樣,完全不怕死!呸,他們本來就是死的!可我們都是血肉之軀啊,何況那邊還是魔尊親自指揮,咱們這臨時組合之軍,如何鬥得過啊!”士兵甲捶著發疼的大腿一邊對著邊上人抱怨。
“說什麽喪氣話!咱們到目前也沒輸啊!”士兵乙拍了拍他的肩膀。
士兵甲繼續道:“我就是感覺這樣的打鬥無窮無盡,實在太讓人煎熬了!咱們已經有不少傷亡存在了,可那邊呢,那些異人就算被我們卸了胳膊腿兒,又感覺不到疼,過幾天就長回來了!還不要藥材自己長那種!”
“看來那邊所需軍需確實要比我們少很多……”有人開始附和士兵甲。
士兵乙安慰大家:“咱們軍需斷然不會缺的。如今艱難之秋,都咬緊牙關吧!”
“隻希望仙首,還有那位程家主,還有世家仙尊們,早日想出辦法吧!”
……
時運聽著這些話,心裏不是滋味。這些天她與士兵同吃同住,一起上戰場,不少人也對她有所改觀。可確實如今這仗打的,雖然沒輸,可也不算贏。
藍溪星君來到她這邊:“時姑娘,容公子,方便聊兩句嗎?”
“藍公子快快請進。”時運感覺有些奇怪,這些天與異人交鋒,這位藍公子明明完全沒上過戰場,可卻對場上的事,事無巨細,統統知曉。可他也不曾提出過任何意見,隻是默默給他們分析局勢,卻堅決不說出自己的看法。可她與容辭一樣,都覺得這位藍公子必定不是一般人。聽到他想聊兩句,那定然是有關異人的,求之不得。
藍溪星君也不客氣,立刻走了進來就坐下:“這些天打了那麽久,總算是個平手,你們接下來有什麽計劃呢?”
容辭道:“我一直嚐試與魔淵親自見一麵商談,想弄清他的真實目的,或許可以和他達成協議,這仗就不用繼續打下去了。可他一直不露麵。連出戰的時候,都不是他本人。”
藍溪星君點點頭:“方向也沒啥問題。畢竟兩方交戰,受苦的永遠都是兩邊的普通百姓,能避免的則避免,也是好事。”
時運捧著臉擔心道:“可不是每個人都能正常交流的。魔淵那樣性格的人,認
準的事情怎麽可能勸得回來?而且,我可不認為他會和解。”
“這又怎麽說?”藍溪星君喝著茶,慢悠悠問著。
時運咬咬下唇,組織著語言:“傳聞魔淵殘酷無情,嗜殺成性,可我看他其實也有至情至性的時候。從前我小師妹離開魔域,他隻會不管不顧地放下一切事情隻為先把她困在身邊。可這次他沒有,他專心帶領異人攻打逐靈大陸,並且輕易不露麵,想來也是心思全集中在了排兵布陣,並且不想看見我們,以免我們拉出芊芊,受到芊芊影響。所以我覺得,他這次就是鐵了心要攻下逐靈大陸,想從我們手裏拿到天階鏡,和蟠龍碎片。”
藍溪星君點點頭:“確實如此,魔淵的心結就是那位早逝的夫人,為了她,他什麽都幹得出來。可沒準這位芊芊姑娘,就是這場戰爭的決定因素。所以啊,看似牽連了整個逐靈大陸,還有魔域的大亂鬥,其實也可能因為一個人改變。”
“藍公子的意思是,讓我小師妹,芊芊出麵?絕對不行!”時運立刻否定,“她現在心裏承擔了太多,魔淵他想要什麽?不就是我小師妹變成若禾陪在他身邊嗎?若是兩情相悅,轉世便是再續前緣。若已經心境大變,那便意味前緣已盡,該各自重新開始。很明顯,他們就是後麵那種情況,我絕不可能讓我小師妹陷入那樣為人替身的境地!”
“冷靜些。”容辭握住了她。
藍溪星君表示理解:“我明白時姑娘對師妹的愛護之心,但其實,這也是再替她做決定。你們說魔淵強製她留在他身邊,是不顧她的想法,可你們又何嚐不是呢?他們兩個之間的糾葛,無論多親近的人都隻能是旁觀者,他們才是局中人。局中事,也隻有局中人才能判是非。”
“總之我是不可能讓芊芊牽涉進來的!”時運最後態度堅決。
“可以。”藍溪星君絲毫不意外,喝著茶淡定說著,“反正打仗嘛,有輸有贏,避免不了。那既然你們就繼續分析狀況,如今,知道你們的矛盾點在哪裏嗎?”
容辭看著他道:“異人的金剛不壞之身,與我們士兵的血肉之軀。我們需要找到異人消失的弱點,才能真正打敗他們。”
“沒錯,你們如今沒輸的原因,不過是因為靠著人多,修為在強撐。而異人也在源源不斷地增多,等到後麵還真不知道情勢如何傾斜了。”藍溪星君說著,“你們對異人又有什麽看法呢?”
“他們的弱點著實難尋。”時運皺了皺眉。
藍溪星君搖搖頭,放下杯子:“不,我說的可不是該如何打敗異人的看法,而是你們對異人本身這種存在,如何看?”
“異人……不就是被秘法製作出來的,以主人命令為尊的沒有生命的工
具嗎?”時運不明白藍溪星君問話的意思,說到這,她突然有些想法,“對!他們有主人。而且,成為異人之前,他們本來或許也是普通百姓,成為異人也並不一定是他們的本意,更別提被當作殺人工具了……”
藍溪星君心裏暗自欣慰笑笑,果然孺子可教,可麵上還是要維持雲淡風輕,他點點頭:“這也是我想的一點。沒了意識的人,還算是人嗎?終歸到底,他們算不算做錯了,該不該被我們判了死刑?”
容辭問他:“那看來藍公子便是認為他們沒有錯了。”
“自然有錯,無論如何,無故虐殺,定然是錯。而據我所知,最先是陵越府不少村落,失蹤了部分人口,後麵越來越擴散,各地經常人口失蹤,可卻沒有引起民眾過分恐慌。你們知道這是為什麽嗎?”
時運想起來了:“舒瑾確實說過這回事,是有很多人失蹤,不過量刑司都不曾深究,說是本來都是在逃罪孽深重的犯人,或者村霸流氓。難道這魔淵抓人還特意隻抓這樣的人來製作異人?”
“是不是因為這製作異人的人存了一顆懲罰奸邪的心我不清楚,不過有一點我清楚。異人要想發揮最大威力,本來也就需要那些罪孽深重的人。這樣的人,製作出來的威力最大,也最難控製。”藍溪星君補充道。
“還有這樣的規矩!”時運不可思議道。
“所以你們看到了,異人這件事,牽涉因果眾多,對與錯往往很難衡量。”藍溪星君搖搖頭,好似也很苦惱。
容辭看著他說:“可如今異人與其他無辜百姓,與我們,都被卷進了這場戰爭,我們站在眾多無辜百姓身邊,便也要為他們負責。世上因果本就繁雜,我於天下不過一粒塵埃,如何考慮得了那千千萬萬?若能護得大部分人安全,已然是我的全力了。至於異人的因果,也應該自有緣法吧。”
藍溪星君聽著他的話,倒也沒錯。可自己不同,自己是天界神官,他的全力界限不在護逐靈大陸百姓,而在護眾生。而容辭最後一句話,倒是提醒了他,他隻想著現在解決異人的因果,可本來也不必如此心急。
藍溪星君明白了:“沒錯,異人的罪,自有天道。這也確實不歸你們管。”藍溪星君越想越恍然,本來就算他們找到異人缺點,讓其毀滅,總歸異人還在六界,因果輪回自有天道定論。
“既然你們不願意找芊芊姑娘,那繼續找異人死穴吧。也不必隻想著如何從魔淵那裏下手,或許還有別的線索。”作為神官,藍溪星君隻能提醒到這了。
時運不太明白地點點頭,容辭默默思索著。
魔域。
“夫人今日,做了些什麽?”魔淵忍著去找她的衝動,卻還是派人偷偷潛入天玄
穀,隻為了偷偷記錄下沐芊芊每天的活動。
“這是屬下今天畫的圖畫冊,夫人今日坐在那些沒有葉子的楓樹底下,吹了一下午的風。”
魔淵急地連走幾步:“這麽冷的天,就沒人勸勸她嗎?”
“夫人的師姐師兄,甚至師傅都勸過了,隻是夫人無論如何都置之不理,直到夜裏她才被強迫帶進了屋裏。”
魔淵低下頭,雙手無力垂著:“楓樹,果然……她的心裏,隻有陸向真,是陸向真搶走了我的若禾!這個廢物都死了還陰魂不散!”魔淵將周圍雜物一瞬間砸碎。
“若禾,你再等等,我一定會讓完整的你回來。等我進了冥界,就可以把真正的你接回家了。”魔淵喃喃自語。
天玄穀。
到了後半夜,沐芊芊才堪堪睡過去。
葉晚擔心地說著:“芊芊再這樣可怎麽得了。今天好似就喝了一碗粥吧,就吃這麽一點點,這身體怎麽撐得住?”
陳沐在邊上整理著火盆,調整著炭火:“或許時間可以治愈一切吧,再給她些時間好好消化消化。”
沐芊芊背心開始發汗,夢裏陷入了一片火焰般的煎熬。
“你是誰?”沐芊芊看到一個女子溫婉端莊地站在前方。
“我是若禾。”
“那我是誰?”
“你自然是沐芊芊。”那人,巧笑倩兮,溫柔可人。
“我……”
“芊芊,不必糾結,你是你,我是我。我愛魔淵,你愛陸向真,本來,就是不衝突的。隻是我們如今存在於同一副軀殼裏,可我們兩個,是存在與不同時空的。你不必可憐我與魔淵,也不必覺得自己背叛了與陸向真的感情。隻要隨心就好,放下吧。”
“可這副軀殼,隻會有一個主人,我知道,你也不舍得走。”沐芊芊看著她。
“是啊,能活的話,我又怎會想走。可我也不願意,看著阿淵再一次變成當年那個嗜殺的魔尊。”
沐芊芊明白了:“你的意思是,魔淵現在組織異人攻打逐靈大陸,是為了讓你徹底活過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