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 忍不住
三個人大約愣了十來分鍾，卓歐開口問：“具體什麽時候？”
“我…我不太清楚，隻記得大概是我們蜜月回來那段時間。別黎那段時間來送文件，狀態很差，我私下問過她，她也沒回答我，但是我住院的時候，她也住院了。這事兒還是後來大神告訴我的。”蘇小懶認真的回憶著。
“那你怎麽知道她懷孕了？說不定，隻是生病住院呢？”
“因為我們的檢查結果，醫生說我們的結果弄錯了。我的檢查結果是關於流產的。”思及此，蘇小懶的神色都顯得有些頹然，更別說卓歐。
卓歐還想緊追著不放，卻再沒能從蘇小懶的嘴裏問出些什麽，步履不穩的離開了她的辦公室，失魂了一般。
林立還在辦公室裏，坐在蘇小懶的會客沙發上，聲音沒帶任何情緒的平靜，“是不是結果不好？”
“是，很不好。”
蘇小懶忽然想到當初的自己，在麵對這樣的結果時，她幾近崩潰的心態。別黎還不知道這個結果，當時隻按照醫生的要求住了一周醫院。
沐蕭然查清楚之後本想告訴別黎，被蘇小懶知道後阻止了。這種事情，對一個女人是何其的殘忍她深有體會，她不想讓別黎再體驗一次。現在科技這麽發達，等別黎想當媽媽的時候，她可以充當半個朋友，或者幹脆讓沐蕭然這個做大哥的去給建議。可後來發生了很多事，她沒機會充當朋友，任何場合都不合適。而沐蕭然，自然也不會去告訴她。
不知怎麽的，林立反倒笑了。
“你朋友會幸福的！”
蘇小懶被他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話弄得一愣，疑惑的打量著林立，卻沒法從他臉上看出來任何異常，而林立顯然也不想再解釋什麽，起身拍拍褲子衣服，丟下一句‘抓緊時間看’便離開了。
她倒是也想看會議記錄，想看看林立是怎麽安撫怎麽打感情牌的，此刻卻沒心情，亂糟糟的腦子裏都是‘沐蕭然不會告訴別黎了吧’的疑問。
她忽然很想沐蕭然，以往這種時候，她總會裝柔弱的去征詢沐蕭然的意見，而他也會給出那個最符合她心思的想法，陪她去實踐。可是現在，她做的事情她自己都看不起！還有什麽臉去聯係他？
其實，她若是此刻聯係沐蕭然便會知道，他的電話打不通。
此時的沐蕭然身處慕詩集團美國分公司的會議室，跨國會議，他本可以在自己的辦公室完成，卻心煩意亂得很！讓楊碩連夜買了機票，淩晨便起飛了。
美國分公司的負責人現在是傑瑞，沐蕭然第一個批的便是傑瑞。
工作能力和管理能力方方麵麵徹頭徹尾的來了一遍，而後扔了本方案給他，讓他出去。
底下一圈都是美國分公司的高層，見頭頭被批成這樣，心裏都沒了底，一個個的頭低得恨不得長到桌子上去。
然而，讓人意外的是沐蕭然卻沒再批評誰，隻是讓各部門的負責人做了後期工作計劃和目標的報告，偶爾給點意見。
他給大家的任務很簡單，農曆端午前恢複兩年前的營業額，收購蘇林設計股票，占比要求達到該公司的百分之五十以上。
許多高層都沒聽過蘇林設計這個公司，想問不敢問的樣子，被身邊其他了解這公司的人拉住，暗示私下討論。
傑瑞再進來的時候，沐蕭然已經走了一會兒了，他沒說散會，在座的高層們沒一個敢離開，都規規矩矩坐著議論些事情。
而當傑瑞從大家的口中聽到沐蕭然的指示時，不禁皺眉思索著他到底什麽意思。
眼見離端午還剩三個月不到的時間，想要恢複，最快的方法便是找到以前的老客戶，給點甜頭，續約。而他的另一個要求，收購蘇林設計股份…
這兩年，他們的客戶群大多數都支到了蘇林設計旗下，而他的命令，顯然是想徹底不讓蘇林設計有翻身的機會！
按理說，蘇小懶可是他心尖上的人，疼都來不及，這回算是趕盡殺絕的作風了，著實不像沐蕭然！
傑瑞很怕他是一時衝動，穩住在座想要立刻展開工作的高層們，打了個電話給沐蕭然。
沐蕭然沒接電話，反倒是他助理回了電話給他，告訴他，總裁指示一定要落實，從今天開始，蘇林設計是我們的競爭對手。
雖然沐蕭然的助理不可能有這個膽子騙他，但沐蕭然的態度，也太奇怪了！
要不怎麽說慕詩集團的人工作效率高呢！不過半個月的時間，蘇林設計百分之十的股份已經被他們收入囊中，而那邊的蘇小懶，絲毫沒有察覺。
等蘇小懶發現的時候，一個半月已經過去了，而此時，慕詩集團美國分公司所占的股份和她的幾乎一般無二--百分之三十，剩下的百分之四十都在林立手裏。
她有些慌神，打電話給林立，卻忽略了時差。電話那邊的林立用極其困倦的聲音回她，嘶啞著聲問：“小懶，怎麽了？”
隻是一瞬，蘇小懶的腦子裏差點忘掉自己想說的事情給他回一句‘沒事兒’，還好，她抓住了最後一秒的思緒，準確的表達出來了，“蘇林設計的股份，慕詩收購了百分之三十，我該怎麽辦？”
電話裏可以聽見窸窸窣窣的聲響，林立再次傳來的聲音便清晰了些，像是起床了。
“你能怎麽辦呢？”林立反問。
蘇小懶思考片刻，“我…隻要你手上和我手上的股份都不賣，公司是不是就能保住了？”
“恩，話是這樣說”，不知怎的，一貫自信的林立忽然歎了一歎，“他們遲早要動手，就算我們掙紮，也掙紮不了多久。”
“為什麽？”
蘇小懶有些不敢相信這些喪氣話是從林立的嘴裏說出來的，但她還是問了為什麽。她著實想不明白，為什麽好好的慕詩忽然收購蘇林設計的股份，她們的公司現在業務競爭能力都下降到了十名開外了，是針對她？
“我家的生意有接觸到慕詩美國分公司的業務，那裏的一個高層管理人是我同校校友，也知道我是蘇林設計的持股人，一個月前就打電話給我要買股份了。”他頓了頓，似乎是在喝水，“我當時被公司的事情纏身，一忙就忘記這件事情了，現在想來，他們開始動手可能就是那個時候了。”
“可是，光是為了對付我才收購蘇林設計嗎？沐總裁有這麽幼稚嗎？”蘇小懶終究還是說出了自己的擔心和猜想。
“不，這不是幼稚，我看，也不是因為要對付你。”
“那是為什麽？”
“說實話，我也不知道。”
……
掛完電話，蘇小懶向後靠在了老板椅上。她不喜歡這麽大的椅子更不喜歡靠著，當初是林立堅持兩人用同一款，說什麽奢華大方，現在想來，靠在老板椅上不過便是個束手無策過後的失敗者吧？
這個周末公司要加班，蘇小懶也不例外，她從來都是員工的好榜樣！員工上班她上班，員工休假她還上班，不僅如此，她還加班，經常整層辦公室隻剩她一間亮著的。
她這段時間也是殫精竭慮，提心吊膽更不必說。
那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她知道是怎麽被收走的，當初公司創辦之初她是法人，林立拓展業務將公司上市之後，她便將股份劃分成了三份，一份她的百分之三十，一份林立的百分之四十，另一部分，她給了上市之前的員工，按照貢獻分配。
而這一批員工裏，留下來的人不過四五個，其他的都分散到了各大公司，說不定還有人進了慕詩集團，畢竟當時她和沐蕭然還沒宣戰的時候，兩個公司簡直像兄弟單位一般，想進去想必也是不難的。
而現在，百分之三十全部被收走，可想而知，她和林立辛苦創辦的公司在別人的眼裏已經沒有了價值，剩下的這些人，又會分幾個工作日離開她？她雖不知道但想必也不會太久了。
她忽然就想到了放棄！她今天給林立打電話不過也是為了得到一個放棄的肯定，可是林立並沒有。他那麽聰明，應該是知道她想法的吧？既然他沒有表示讚同，那他手上的那一部分肯定是不會賣出去，而她的，她也不會賣出去，因為她想留給孩子們，等他們長大了告訴他們，這是媽媽的公司，媽媽也是個獨立的新時代女性，讓他們為她高興喝彩。
她真的希望他們喝彩嗎？可她一次又一次扔下他們，他們不會怪她為了工作不顧家庭嗎？
蘇沐那麽冷靜，不也希望和她一起睡覺嗎？孩子終究還是孩子，又怎麽能真的像個大人一樣冷靜的思考呢？
她的手伸進口袋，摸到了硬硬的手機殼，還是沒忍住將熟記於心的號碼撥了出去……
令人驚訝的是，沐蕭然竟然接了她的電話，語氣清冷。
她稀裏糊塗的講著電話，沒有半句有用的，都是些你在幹嘛，你在哪兒的廢話，就連她自己都覺得和沐蕭然講電話的那個人像個精神分裂症患者。
電話那邊的沐蕭然沒有耐心聽她的話，在通話半分鍾的時候按斷了電話，空留蘇小懶一個人講著，最後她竟然還用了個我很想你收尾，瞬間的回神去看手機屏幕，卻發現電話已經被掛斷她卻不自知。
此時的沐蕭然正坐在茱莉的公寓裏，透著落地窗還能看到遠處的機場飛機起起落落，正如他此時的心情一般。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從說命令的那一瞬間他就知道將一個人無盡的努力化為虛有是多麽可惡的一件事情。可他隻能這麽做，不這麽做，他便永遠被她排在第二位，不第四位，說不上來前十都擠不進來。
以前他的地位可不是這樣的！她叫他大神，處處為了他著想，甚至連知道自己不能生孩子都選擇一個人承擔而不想讓他失望。就是這樣的一個人，現在卻將他放到了心目中十位開外的位子，他能開心嗎？
就這樣，兩個各懷心事的人，身處異國，通過簡單而重要的金錢交易緊緊綁在一起，這種感覺，神奇卻不讓人讚美。
若不是蘇沐給她的郵箱發了郵件，她根本不知道，蘇林設計被收購這件事情指日可待！
她這段時間瘋狂的拉業務，一是為了穩定軍心，二是為了穩住林立。
現在的她很像是本生了病在治療的人忽然得知自己確診的結果是癌症一般的絕望，她不甘心，掙紮，想要靠著努力來挽回一個根本不是努力能挽回的結果。
魚死網破，或許就是說的她這種，可是，魚會死，網怎麽可能破呢？
慕詩集團美國分公司根本就不是他們口中說的那樣瀕臨解散，隻是因為沐蕭然創辦這個公司是為了她，而她創辦了自己的品牌，美國分公司便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但美國分公司又不能這麽快宣告破產，一來，這裏的客戶眾多，任何一個大客戶級別的都是動輒成百上千億的訂單，他們不能虧本。二來，若是很快的將公司的資源轉到蘇林設計肯定會引起蘇小懶的注意，而她一旦注意了，事情便會難辦。所以，雖然他們花了兩年時間慢慢融入，還是沒抵過蘇小懶倔強的堅持，隻要是慕詩的，她通通拒絕了合作！
若不是上次她說這公司像她孩子，他還想不起來這麽做呢！
她當公司是她的孩子，那他們的孩子呢？不是她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嗎？他們在寄宿學校上學，她真的是一點都不心疼，他說什麽她都覺得好，不在乎嗎？
他越想越氣，三個孩子裏，他隻疼這兩個孩子，而他不想看到兩個孩子受苦，過著一天天沒有母愛的日子，殺掉第三個孩子的事情就讓他來做吧！恨也好，打也好，罵也好，他就要這麽做了！
他不想等她明白過來，覺得為時過晚的時候再來怪他沒有正確的引導她，也不希望她發現孩子再不和她親近的時候一個人獨自垂淚。
他從不是一個脾氣好的人，為她做到這些，不是因為他壞，而是因為，他就是忍不住為她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