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來者不善
沒了林立拓展業務，連帶著砍掉了所有她引以為恥的慕詩集團分給他們的業務，蘇林設計的狀況並不算好。很多設計師無法適應突然減緩的節奏和急轉直下的公司知名度，紛紛跳槽的跳槽，獨立門戶的獨立門戶，隻剩下王萌，對，就是‘女魔頭’還踏踏實實的跟在她的後麵，為她解決後顧之憂，讓她勇往直前。
沐蕭然摔門而去的一個月之後的某個下午，蘇小懶在公司的樓下碰到了她從未想過會碰見的人——沐蕭然的母親。
蘇小懶乍一見她的時候還愣了下，不知道自己該叫伯母還是叫媽，反倒是沐媽媽搶先開了口。
王萌識趣的先告了辭，蘇小懶則準備領著沐媽媽去旁邊的咖啡廳坐一坐，哪知剛一開口便被一句“不用麻煩了”擋了回去。
蘇小懶再傻也能感覺出來，來者不善。
“小懶，作為長輩，我也不藏著掖著讓你猜了，要不是家裏吳媽說漏嘴，我現在還被蕭然蒙在鼓裏呢！”見周圍有人投來探詢的目光，她頓了頓，穩住情緒，又道：“我說你們也太胡鬧了，有了孩子，還分隔兩地嗎？你又不是不知道蕭然那孩子，他對你真不真心，我都能感覺到，你倒沒有感覺？還能這樣穩穩當當的丟下他們爺仨，自己在這裏上班，做女強人？”
蘇小懶沒吱聲，沐媽媽也沒給她吱聲的機會，沒等她回答，又說：“你們現在還是夫妻關係吧？我聽說……你們之前離過婚？”
聽說？她又是從哪裏聽說的？知道這件事情的人不超過四個人！
蘇小懶還是沒說話，隻點了點頭，輕聲嗯了一聲。
“小懶，那我說句話你也別見外，你知道之言一直喜歡蕭然，你們結婚之後，她也單身一個人等他這麽多年，要我說……”
“媽，你怎麽在這兒？”
竟是沐蕭然！
盡管沐媽媽的話被打斷了，蘇小懶還是能感覺到，她想表達的意思是讓她離開的幹脆點，讓沈之言來照顧沐蕭然。
沐媽媽轉身瞧了眼沐蕭然，尷尬的笑了笑，說：“這不是出來參加好朋友的十周年紀念，我想起你說小懶在這兒開了公司，特地來看看她。”邊說還邊扯起蘇小懶的手，輕輕拍著示意她不要亂說話。
蘇小懶怎麽可能亂說話呢？她見到沐蕭然便有些恍神，根本不想說話。
她說不上是對什麽生氣，是對他太體貼入微，麵麵俱到的照應她生氣，還是為了自己能力不行還自我感覺良好生氣？她真的分辨不出來。
就像現在，她麵對他略帶冷淡的目光，也分辨不出來他的真實感覺一樣。
她對他，向來沒那麽敏感，也沒那麽的自信。
沐蕭然沒有拆穿母親，和蘇小懶打了招呼就帶著母親離開了。
不知道是不是巧合，慕詩近期開發的項目好像一瞬間都轉到了A市，這一次是一個小的項目研討會，本不需要他出碼，甚至祁東都懶得去看。談判隊早上就出發了，而沐蕭然，是中午聽到母親電話說要來A市參加好友婚禮周年紀念時覺得奇怪的。
直覺說不上，他隻是想確認，這次母親去A市，和她無關。
他開車去的，午飯都沒吃，從高速直走，四個小時便到了。他的車一直停在蘇小懶公司對麵的停車場，周衝找來的時候，他正抽煙，車窗被周衝敲得一陣響。
他將車鎖打開，一股子煙味直衝著周衝而去，他咳了兩聲才開始抱怨：“怎麽來A市都不和我打個招呼？”
沐蕭然瞟他一眼，淡淡問了句：“什麽時候我來A市還要向你報備了？”
他的聲音很冷，周衝也感覺不出他有沒有生氣，一雙眼睛滴溜溜繞著他的臉看了半天，氣餒了，討好道：“沐哥，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想說，你來，我就給你最好的招待。”
“知道。”聲音還是冷冷淡淡的，麵上沒有表情。
他在看對麵那棟大樓的門口。
沐媽媽急急的走進去，和蘇小懶碰到了，然後蘇小懶的臉色不怎麽樣，支走了她的秘書，然後……他便不想再等了。
周衝遠遠看了看，還是那個女人，就沒跟上去，識趣的出門，招呼兄弟們去附近訂酒店。
等他掂量掂量時間，給沐蕭然打電話的時候，沐蕭然卻沒接。而他，卻在酒店的走廊碰到了下午那個女人。
他印象中，這個女人是沐哥的心頭之愛，他長年沒有表情變化的臉總能因為她或多或少出現些情緒變化
兩年前，她初來乍到，得罪了不少人她都不知道，都是他得到沐哥的授意，私下擺平的，絲毫沒傷到她一分。
現如今，沐哥還是沒得手，他都替他有些著急了！
蘇小懶下班本就要和王萌出來應酬一位大客戶的，隻是沐媽媽的到來耽誤了點時間，王萌先到的，已經喝了幾杯，蘇小懶進包廂的時候見她臉上已經帶了些紅暈，便知道她喝了不少。她不希望王萌單抗，現在的她們倒有些相依為命的架勢了。
她上前陪著笑敬了在座的客戶一杯，客戶早被王萌灌的有些迷蒙，見是美女老板，也沒推拒，笑嗬嗬的又喝了一杯。
蘇小懶倒沒忘記她們此行的目的，抽出公文包裏的合同不動聲色的遞到那個李老板麵前，笑道：“李老板今天可得喝好，我們該為公司的合作好好幹一杯。”
李老板喝的迷迷蒙蒙，手顫顫巍巍誒對簽了字，蘇小懶一瞬不瞬的盯著，生怕錯了一筆這合約就沒用了。
好不容易等李老板簽完，她麻利的將合約塞進公文包，知恩圖報似的又陪著喝了兩杯，直說的李老板高興的哈哈大笑，這才對王萌使個眼色，自己出來透了口氣。
她站在走廊上，因為穿的不多，被穿堂風一吹，腦子瞬間冷靜了不少，隻是麵上仍舊潮紅，低著頭盤算著這一單她們能盈利多少。
其實說盈利已經談不上了，因為慕詩的業務抽離出去，她又拒絕了不少客戶，蘇林設計在業界的名聲也被傳的有些不好，原本不是慕詩推薦而來的客戶現在反倒合作的時候都有些顧忌了。
這客戶是公司創業初期那半年就合作的客戶，關係一直很穩定，也沒怎麽受慕詩的影響，但卻在這一季度合作案提出的時候要求她們降價。
王萌本不答應，奈何目前蘇林設計的客戶太少，再不簽單子恐怕就得關門大吉了。
公司關門對蘇小懶沒什麽影響，她可以養活自己，但是她不忍心，不忍心讓那些留下來誓死追隨她的員工失望！
剛才喝醉，李老板一失言，她便猜到了。
是沐媽媽。
她沒想到，做了幾年的媳婦，還生了孩子，沐媽媽仍舊對她不冷不熱，現在，還想使絆子。
這一切，都是為了讓她離開沐蕭然嗎？沐蕭然又知不知道呢？
他今天那冷冰冰的樣子很不常見，以往他都很溫和的對她，她反倒以為他不會生氣，沒有情緒了。
她忽然淺淺一笑，感覺自己很傻，扭頭往旁邊看了看，沒人，還好。
周衝把蘇小懶喝的滿麵潮紅的照片發給沐蕭然，因為角度的原因，蘇小懶看起來在淺笑，沐蕭然看了不自覺也微微彎了嘴角。難得的回複了一句：好好給我看著，別出事。
他回完信息，為自己倒了杯紅酒，站在酒店的落地窗前看著夜景。
母親已經被司機送回去了，他卻不想回去。
白天匆匆一瞥，他便知道，她過得不好。
以往她的臉上總是笑盈盈的，年輕透亮的肌膚，圓溜溜的眼睛很有神。而今天，她的眼底帶著血絲，額頭上也冒了兩顆痘，盡管化了妝，氣色卻還是不好。
剛才周衝發給他的照片，拍的模糊，但她靠牆的姿勢，他太熟悉了， 她隻有累到不想動才會是那副模樣。
他上次被罵，回去便反思了很久，一個月，對他來說一刻都算太久。
他想他可以明白她的心情。
他從小生活在鄉下外婆家，上小學才被接回來，文化程度跟不上的時候，他的父母‘體貼’的為他安排了一切。他成績不好，哪一門不好，同桌便會換成哪一門功課最好的，對他的照顧更是無微不至。
他一直被蒙在鼓裏，若不是高中他去了一家離家很遠的學校，恐怕父母還要故伎重演。
在那裏，他得到了小懶的消息，他明白了他不是什麽天之驕之，他也是普通人，要好成績，要交朋友，也得自己努力。
畢業了，他自己創業，不知怎麽被父親知道了，他們也不阻止他，也不動手，他以為沒有，結果，他的整個公司的業務幾乎都是靠父親的關係維持起來。
他和小懶一樣，也想證明自己，也想做一番自己的事業，直到他麵對整個家族，他知道了，他不需要證明自己，慕詩集團從來都是等著他去經營。
他不甘心，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能幹成什麽，放眼望去，什麽都有，卻什麽都不是自己通過努力得到的，他得到的太過輕鬆，以至於他覺得這個遊戲，自己根本是個局外者，隻負責接手最後的結果。
接受慕詩之後，他就想過這個問題，想通後，他開了自己心心念念的全資公司，沒有動用慕詩的任何一條關係和一分錢的資金，他成功了！那一刻，他是高興的！
反觀現在，他不就成了當初的父母嗎？不肯放手，不肯讓自己愛的人受到任何的挫折，這樣的愛著一個人，好嗎？
答案當然是不好。
他想對小懶說這件事，他來這裏，就是為了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