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能奈他何
蘇小懶本就有些情緒,和成雅說過之後,更加傷心。
這些天,她一個人默默承擔著一切,直到現在也不敢完全告訴給成雅。
因為不想給成雅造成麻煩,她隻說了事情的一部分。而關於傑瑞,關於周崗,她幾乎沒有多說一個字。
這幾天,她越想越多,越想越透徹。
也不知道布這麽大一個局,他又花了幾天呢?
她累了,前所未有的累,心還很痛,像是每時每刻都紮著針,滴著血一般的揪著,從未放下過。
她扔掉了手機,因為她發現了手機殼的裏的追蹤器,嗬,這麽高明的手段,了解她從來都不會拆開手機嗎?
她丟掉了所有的東西,除了那些資料和錄音帶,她在路上隨意買了個包裝著,從來都不肯放下,但她不知道,自己揪著這些,又有什麽用處呢?
他那麽神通廣大,那麽心思縝密,這些東西,能奈他何?
小鎮幾乎與世隔絕,環境清幽秀麗,於蘇小懶來說是再好不過的地方,但對於已經住了一個星期過了新鮮勁兒還生著病的兩個小孩來說,就著實沒那麽誘人了。
蘇小懶看著高燒不退的幹兒子,有些感冒咳嗽的幹女兒,心中愧疚萬分。
都是因為自己,因為自己的懦弱和逃避,偏還遇上了成雅這樣講義氣的人,哪怕她心疼的眼淚直冒也不舍得丟下小懶自己回去。
小懶知道成雅固執,但她何嚐不固執呢?
因為小鎮離汽車站還有一些距離,她為了快去快回,帶著為數不多的現金坐了輛三輪車直奔汽車站,買好票又返程,二話不說將小芒果抱起來,拉著成雅下樓,送到了車站。
成雅手上被她塞了汽車票,長途汽車已經啟動,油門轟隆隆的響著,蘇小懶急急的將成雅和孩子送上去,成雅扒在車窗上看她,淚流滿麵,心裏有許多話要講,張著嘴卻嗚咽著說不出話來。
車即將開走,蘇小懶笑著擦幹了臉上的淚水,簡單一句:“別告訴他。”成雅看得分明,拚命點頭,大喊著“保重!”
成雅身邊的兩個孩子窩在媽媽身邊,病懨懨的,連哭都沒有力氣。
車子已經走了好遠的距離,再也看不到車站前單薄得讓人心疼的小懶了。
蘇小懶哭得沒了力氣,回去的路上也沒錢坐車,一雙腿無力地走著,不管盡頭,不管時間。
蘇小懶足足走了一個小時才走回四個人居住的客棧,收拾完東西準備次日一早和老板告別。
她的口袋裏沒有什麽現金了,也沒法再繼續呆下去了,她想找個謀生的方法,隨便哪裏都行。
哪知第二天她拿著房卡去前台退房時,前台卻告訴她,成雅已經幫她交了一個月的房租,她可以繼續住在這兒,若是直接離開,店家不會退款。
蘇小懶呆愣了半刻,和前台說繼續住。
成雅都知道嗎?知道自己去幹了什麽,也知道自己的想法,對吧?
在離開的前夕,還記得為她交足房費,還記得給她的行李箱裏塞一些現金。
她又有什麽能耐呢?擁有這樣的好朋友,擁有這樣的人生知己?
蘇小懶覺得不能再坐以待斃,也不能再沉浸在憂傷中無法自拔。
畢竟,自怨自艾或者怨天尤人,於她都不是好方法,堅強麵對才是,而現在,她不願麵對,但可以堅強。
蘇小懶的小店在一個煙雨蒙蒙的日子開起來,她算了算,正好是兩個小家夥一歲的生日。
她開業第一天,沒有張燈結彩,沒有敲鑼打鼓放鞭炮,甚至沒有人上門。
她發呆看著門前的石板路上被雨水蒙上光滑外衣,出神地想著,兩個小家夥一歲了,媽媽不在身邊,他們會怎麽樣呢?有沒有哭?有沒有鬧呢?或者是,壓根不記得媽媽了嗎?
雖然她一直認為自己是一個獨立的個體,是一個沒有任何人可以束縛住的人,但在這蒙蒙煙雨中,她還是感傷了起來。
因為沒有太多資金,她的店子開在巷子裏,想必這也是無人上門的原因之一吧?
轉眼成雅已經回去了一周,沒有任何消息。其實對於她來說,沒有消息才是最好的消息吧?畢竟,她現在還沒有勇氣去麵對那個讓自己既愛又恨的人,那個高高在上卻總是想方設法套住她的人。
快到傍晚十分,蘇小懶迎來了第一個客人。
那時她正在畫一幅設計圖。
雙胞胎的好處便是,隻需要設計一份,然後照著原模原樣做出兩份就行,所以省事了不少。
她隻覺得案前有道黑影,將她本就不怎麽亮堂的光線遮了個完全。她抬頭,看到了來人,隻是微微驚訝了幾分。
不得不承認,麵前的這個男人,出現在她的小鋪十分詭異。
他的身著白衣黑褲,簡單的搭配,良好的在質感卻讓人一眼便知道價值不菲。
他神色俊冷,一雙清冷的眸子打量著蘇小懶的店子,微不可見的皺著眉。
蘇小懶隻與他打過一次交道,那還是在巴黎,他一上來便找傑瑞。
蘇小懶不知道他有沒有認出自己,打算按兵不動,卻又覺得自己沒必要怕她,於是微笑著站起身問道:“請問,您需要定衣服嗎?”
男人看不出任何表情,輕啟薄唇:“蘇小姐,好久不見。”
蘇小懶摸不透他,麵上保持著鎮定,微笑著,等待著。心裏卻早已一陣顫栗。
他知道,離沐蕭然知道,便也不遠了吧?
他們辦事的效率還真不是吹的,不過兩個星期,成雅不可能告訴他們,那便是他們自己查出來的嗎?
男人見她不說話,轉身朝著店外,蘇小懶可以看到他發梢上的水珠。
“不如來四海吧?”男人低沉的嗓音有些不真實地傳到蘇小懶的耳中。
去四海?沐蕭然和他不是合作關係?他讓她去四海?什麽目的?
似乎是沒耐心等待蘇小懶的思來想去,男人丟下一句,“給你一天時間考慮”便輕鬆地邁著長腿離去,頭發還是很不合時宜的金燦燦,一點兒也沒變。
畫好給兩個小家夥的衣服,蘇小懶興致來了,做了初步的剪裁,大體的雛形輪廓漸漸好起來。
她忽然又想起來傑瑞。
這些人,沒有一個,不是時時刻刻纏繞在她的腦海,折磨她,或者說,擾亂了她的思緒。
蘇小懶深知,若是自己還想從事這個行業,必定也是會被纏繞著的,而且,她改變不了現狀。
但她也不是那麽容易認輸的人,想都沒想便關掉了店子,回到客棧和老板娘說了自己的難處,用剩下的房費換回了租金。
對,她計劃今晚就走。
朦朧煙雨下的小鎮顯得格外美,蘇小懶沒有傘,隻好拜托老板娘幫忙叫了車送她去車站。
天已經黑下來了,車站也隻有三三兩兩的人影,蘇小懶將包放到胸前,緩緩走到售票窗口。
果不其然,今天的車票已經沒了,隻有明天早上六點的。
蘇小懶拿著車票湊合著在大廳的長凳上眯了一夜,睡得很淺,隻要有動靜,她便會睜眼查看。
早上六點,天還沒亮。
長途客車的門一打開,她便上車走到了最後一排靠窗的位子,窩在座位上便又陷入了休眠。
在候車大廳吹了一晚上的穿堂風,她有些感冒,還發了低燒,渾身不舒服。
她想了一晚上柔軟的長途客車的軟墊靠背,心裏還暗暗嘲諷著自己:這才過了幾年的好日子,什麽苦都受不了了嗎?
因為乘客不多,客車沒有按時發車,天微微亮的時候,油門終於啟動了,蘇小懶被震醒過來,瞅了眼窗外,心中滿是惆悵。
她在一周前才在這兒送走了成雅和兩個孩子,今天,輪到她了麽?
旁邊的陌生人看著這個嘴角帶著苦笑,臉色蒼白的女人,遞過來一杯熱水。
蘇小懶打量著身邊的人,用眼神詢問著:給我喝?
那人輕笑著點點頭。
蘇小懶也沒客氣,接過來便喝下去,瞬間鼻子通了不少,感覺呼吸也暢快了。
她笑著將杯子還回去,道過謝,掏出自己的畫本,一雙修長白嫩的手輕輕畫著,等車開到高速上的服務站時,她撕下那張紙遞給那個陌生人,笑道:“謝禮。”
那人微笑著收下,也沒謝她,閉眼休息起來。
長途汽車的好處便是一路通暢,壞處便是長,並且車窗封閉。
車子從第二個服務區出發的時候,蘇小懶已經有些微微的暈車了,暈乎乎的腦袋,想甩一甩都沒有力氣,隻能無力地靠著後背,強行閉上眼休息。
目的地不算遠,但高速卻很繞,等到終點,已經是午飯時間了。
目的地的天氣很好,蘇小懶早上穿的一件外套,現在隻能脫下來拿在手中。
她在找飯店還是找住宿之間,選擇了住宿。
這一次,她隻想一晚一晚的住,以免想走卻無法退款。
她不是第一次來這裏。
大學的時候,她曾來過一次。
那時,是個暑假,見不到沐蕭然,蘇媽媽還是她媽,給她介紹了個相親對象,她一氣之下連夜便來了這裏,躲掉了第二天的相親。
她選擇這裏並不盲目,因為她從沐蕭然的相冊裏看到了這個地方。
嗬!就算是現在,她想遠離沐蕭然,為什麽最先想到的,還是和他相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