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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 風流債

  沐蕭然的電話一直沒有打回來,蘇小懶漸漸也忘記了等待,因為一天專注在工作上,她疲累地靠在床上睡著了。


  半夜醒來隻覺得脖子斷掉一般,她努力轉了轉腦袋,揉揉微彎的脊椎,拿著睡衣去了浴室。


  衣服剛脫到一半,床邊的手機響起,蘇小懶也不顧穿還是脫了,維持著剛才的姿勢很快跑到床邊,還沒響起第二段鈴聲,她便接通了電話。


  沐蕭然的聲音帶著些疲倦,他問:“懶懶,你找我?”


  蘇小懶看看窗外的夜色,問道:“你到紐約了?”


  沐蕭然輕聲回答:“恩。”


  蘇小懶忽然不知道怎麽開口。難不成問:四海是不是快把美國分公司的牆角挖空了?


  正當她思考著要找個什麽借口糊弄過去的時候,沐蕭然開口問道:“你是不是看了新聞,想問問我?”頓了頓,沒等小懶回答,繼續說,“其實我也隻能和你說,我不清楚。”


  沐蕭然微微停頓了些時間,蘇小懶一時不知道該安慰他還是該給他打氣,因為,她覺得自己也沒有能力說給他任何實質的幫助,而這些虛無的,又有什麽用處呢?


  門上傳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不僅蘇小懶聽到了,電話那邊的沐蕭然也聽到了。


  他問:“你有客人?”


  蘇小懶忙回答道:“沒有沒有!可能是我同事,我晚上沒吃飯,他們偶爾會幫我帶一份回來。”


  沐蕭然微微有些嘶啞的嗓音染上了擔心,“為什麽不吃晚餐呢?”


  蘇小懶本想扯理由,但還是說了實話,“因為看到了慕詩美國分公司的新聞,我有些擔心你,然後沒什麽胃口。”


  沐蕭然一愣,片刻便恢複正常,“不管什麽原因,以後也不要不吃飯,照顧好自己的身體,知道嗎?”


  蘇小懶像個犯錯的孩子,唯唯諾諾回答道:“恩,好。你也是。”


  門上的敲門聲還沒停歇,蘇小懶和沐蕭然說了再見,整理好衣服便走去開門。


  傑瑞以一副有史以來最頹廢的樣子站在她的門前,準確來說,是依靠在門框上,看起來有氣無力,並且手上並沒有提著她的晚餐。


  傑瑞見門打開,徑直朝房間裏走進去,蘇小懶關上門跟在後麵問:“出了什麽事了?”


  傑瑞拿起她放在電腦邊的礦泉水喝了一口,呆了半晌,聲音帶著失望道:“我們的公司可能要做不成了。”


  蘇小懶疑惑地看他,想問為什麽,他卻再次開了口,“記得我們樓上的周巍嗎?”


  蘇小懶點點頭,在旁邊的沙發上坐下,目光專注地看著他。


  傑瑞繼續道:“他要收購我們的公司。”


  蘇小懶不解地說:“他想買,我們可以不賣呀!”


  傑瑞:“我有把柄在他手上。”


  蘇小懶:“可我沒有啊!你忘記了嗎?我有百分之七十呢!”


  傑瑞嘴角漾起苦笑,道:“要是你真的有百分之七十就好了。”頓了頓,又說:“我們還沒上市呢,所以現在整個公司資產是屬於我名下的。”


  蘇小懶瞪他一眼,道:“那又怎麽樣呢!就算是屬於你的,也不能因為什麽把柄就拱手讓人吧!這好歹也是你的心血。”


  傑瑞無奈地笑著,說:“你以為我想啊!隻怪那小子太卑鄙了。”


  蘇小懶有些不耐煩,問道:“到底是什麽事情?總不至於你是個潛逃殺人犯他要揭發你吧?”


  傑瑞搖搖頭,而後說:“不是殺人犯,但性質差不多,隻是我導致這世界多出了一個人。”


  蘇小懶無語,“就是風流債唄!”


  傑瑞沒說話,蘇小懶開玩笑道:“這有什麽!你把人家娶了不就好了。”


  傑瑞笑著說:“如果我想娶,我不是早娶了。”


  蘇小懶沒了耐心,她站起身走向自己的衣櫥,整理著衣服,留著他慢慢思考。


  傑瑞又說:“她是四海集團的千金,你覺得,我娶她容易嗎?”


  蘇小懶正整理衣服的手一愣,轉身看他的背影問道:“叫什麽?”


  傑瑞:“周茜。”


  蘇小懶心裏咯噔一下,仿佛又喚醒了一年前的記憶。那時候,和沐蕭然出現在酒店的,也是周茜吧?就是那個讓她憤然辭職的部門主管。


  她不知道,為什麽明明不認識的兩個人,怎麽三番兩次被湊到了一起,她十分不喜歡這樣的感覺。


  若是傑瑞的風流債是那個四海的千金,而現在又要將公司拱手讓人的,又會是哪家的公司呢?

  她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問道:“我們樓頂那個公司是四海的?”


  傑瑞微微點頭,蘇小懶有種十分不好的預感,她又問:“四海搶走慕詩員工的那個公司?”


  傑瑞糾正道:“不是搶走,據說,他們都是自願的。”


  不管是搶走還是自願,反正那個公司便是慕詩的死對頭就對了吧!

  蘇小懶的背後升起一陣寒意,她很想再聯係沐蕭然通風報信,但是傑瑞在這兒。


  她不知道自己這樣做對不對,但是她想要阻止傑瑞。因為她知道,他們的公司並沒有因為隻有四個設計師就顯得落魄,相反,很多沒被慕詩談下的大單,全部都到了他們的賬上,所以,傑瑞的能力是不可小覷的。而他若是將公司賣給了四海,他很有可能也將站在慕詩的對立麵上,那慕詩就更沒有希望了。


  傑瑞還沒有要走的意思,蘇小懶想說自己的想法,但又怕傑瑞覺察到自己的私心,幹脆什麽話也不說,陪著坐在床邊。


  傑瑞忽然提議道:“蘇,我們出去喝一杯吧。”


  蘇小懶清楚自己一杯就倒的酒量,卻又想要再多得到些信息,她也說不清隻是因為她想知道,還是她想告訴沐蕭然知道。


  酒吧裏人聲鼎沸,蘇小懶還是頭一次進酒吧,十分的不適應頭頂巨型的音響,隻覺得自己的耳膜都要震穿了。


  傑瑞帶著她坐到吧台,給她要了杯雞尾酒,而自己則是喝之前存下的威士忌。


  蘇小懶看著他一杯接一杯,臉上滿是苦悶,而她隻皺眉喝了一小口便將自己的杯子放到了一邊。


  傑瑞一喝多了話就特別多,蘇小懶心知知己的時機選的很好,湊上前問:“你和周茜怎麽認識的啊?”


  因為離得近,傑瑞帶著酒氣的呼吸弄得她一陣頭暈目眩。


  他說:“我們從小就認識,喜歡她的人很多,她從來都沒正眼瞧過我,可我還是喜歡她。後來,她回國了,我們就失去了聯係,直到去年夏天,她一個人帶著情商回來,隻找了我。我還以為,她是因為意識到我一直在等她才回來的,誰知道,她在床上喊的卻是另一個男人的名字!”


  他憤憤地仰頭喝下一杯酒,看著蘇小懶,帶著醉意的笑容染著悲傷,說道:“你一定想不到她心心念念的那個男人是誰。”


  蘇小懶白眼一翻,“我又不是她肚子裏的蛔蟲,我怎麽可能知道呢!”


  傑瑞目光直直地盯著蘇小懶,緩緩問道:“沐蕭然真的那麽好嗎?”


  蘇小懶不明白地看著他,沒說話。


  傑瑞繼續說:“她喜歡的人,卻是一個已經結婚了,身為你丈夫的人。你說,他真的有那麽好嗎?為什麽你們一個個的都喜歡,都愛他呢?”


  蘇小懶總算明白過來,他說周茜喜歡的人是沐蕭然了。


  她說:“我不知道他有沒有你好,但是我知道,在我心中他是最好的男人。”


  傑瑞目光灼灼地看著她,問道:“那你為什麽要離開他呢?”


  蘇小懶覺得現在自己才是被審問的那個了。她想回轉戰局,問道:“你是說周茜懷了你的孩子,然後現在你需要將整個公司補貼給四海?”


  傑瑞點點頭,回答道:“準確來說,是作為彩禮。”


  蘇小懶微微帶著些驚奇,“她……答應嫁給你了?”


  傑瑞搖搖頭,“商業聯姻不都是由不得自己的嗎?”


  蘇小懶不可置信地看著他,說道:“我並不覺得你是會商業聯姻的人。”


  傑瑞苦笑道:“那你覺得我是什麽樣的人呢?是不是快要修煉成仙了?”


  蘇小懶低頭思考了半秒,回答道:“我覺得你是個成功的藝術家,應該有自己判斷是非的能力,而在這件事情上,你的判斷在我看來,錯的離譜。”


  傑瑞又仰頭喝下一杯,說道:“那你呢?你判斷是非的能力就是覺得離婚就能讓沐蕭然高興嗎?”


  蘇小懶被問得無話可答,心裏一陣苦悶,仰頭將自己的酒也全數喝了下去。


  蘇小懶也不知道沐蕭然為什麽會打電話過來。她看著一邊已經醉趴下的傑瑞,接通了電話,走到一個稍微安靜點的角落說:“喂。”


  沐蕭然低啞的嗓音透過聽筒,“你在外麵?”


  蘇小懶老實回答:“恩,在酒吧。”


  沐蕭然:“你喝酒了?”


  蘇小懶:“恩,一杯雞尾酒,還沒醉。”


  沐蕭然問:“為什麽要喝酒?”


  蘇小懶:“我和傑瑞一起出來的,他為情所困,我來開解開解他.……”她嘀嘀咕咕說了一堆,也不知道腦袋為什麽那麽清醒地不去提關於周茜的事情。


  沐蕭然:“懶懶,你和傑瑞……是什麽關係?”


  蘇小懶?:“朋友關係,也是上下級的關係。”


  沐蕭然沒再說話,空氣靜的出奇,蘇小懶微微有些懵了,她問:“你生氣了?”


  沐蕭然笑道:“沒有。”蘇小懶幾乎可以想象出他現在按住自己眉頭的樣子,她,好像又惹他擔心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麽鼓起的勇氣,她說:“我跳槽到慕詩來好不好?”


  沐蕭然輕柔的嗓音問道:“你不是在愚人有百分之七十的股權,來了慕詩不就泡湯了?”


  蘇小懶委屈道:“你可不知道傑瑞那個混蛋,他.……”意識到自己說的話可能會造成一定的問題,蘇小懶適時地止住了聲音。


  沐蕭然沒有繼續問下去,轉向她,問道:“你為什麽想來慕詩?若是為了我,大可不必。”


  蘇小懶:“為什麽!”


  沐蕭然溫聲提醒道:“你忘了,我們已經離婚了。”聲音很輕,蘇小懶隻覺得自己的心被他的嗓音帶到了半空,隨時要承受著一摔落地的痛苦。


  她輕笑道:“也是,我忘了。”


  兩人在電話裏沉默許久,沐蕭然開口說:“懶懶,你當時離開的時候情緒不太好,我還有些事情沒有和你說,你看什麽時候方便過來紐約一趟,到時候我們見麵說怎麽樣?”


  蘇小懶覺得自己對於見麵有些抵觸,畢竟,他剛剛說了那麽殘忍的話,雖然是實話。


  她看了看遠處趴在吧台上的傑瑞,忽然想到他們有個大客戶最近要大批量訂購,好像聽他說過要去那邊談,蘇小懶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想的,點點頭便答應了下來。


  掛斷電話,她覺得自己的臉上微微有些燒得慌,走去扶著傑瑞出了酒吧。


  她安頓好傑瑞,回到自己的房間洗了澡,坐在電腦前查傑瑞說的那單生意。其實她心裏也不知道,傑瑞要把公司賣給四海,這生意還要不要談?


  第二天上班的時候,傑瑞就把幾個人召集到了一起,然後開了個會,便說了最近公司的計劃,問他們幾個人的意見。


  蘇薇和強尼沒想到自己這才來沒多久的員工竟然也有出意見的權利,受寵若驚。


  蘇薇倒是表現的十分喜歡樓頂的公司,而強尼不置可否,持中立意見。蘇小懶沒有發表意見,隻問了一句:“如果我們被四海收購,我們是不是可以選擇自己的去留?”


  傑瑞看著她,“當然!”


  蘇小懶:“我不會過去。”


  傑瑞也知道她的性格,一旦決定的事情,難以改變。


  他沒多說,隻是在散會後單獨找她談了。


  他問:“你不去四海的話,你準備去哪兒呢?慕詩嗎?”


  蘇小懶:“是的。”


  傑瑞又問:“沐蕭然邀請你去的?”


  蘇小懶:“不是,我自己要去。”


  傑瑞:“那你當初為什麽從慕詩出來呢?”


  蘇小懶:“為了完成一件事,而現在,那件事已經完成了。”


  傑瑞沒再繼續問下去,隻說:“公司賣出去之後,我還是會按照百分之七十支付給你你應得的,但是我需要提醒你,你現在去慕詩根本沒有任何好處,因為四海已經把慕詩的美國分公司作為了假想敵,身後的隊伍有多龐大,我恐怕都招架不住。”


  蘇小懶笑笑,說:“謝謝你的提醒。但就算美國分公司要在這一次戰爭裏被粉碎,我也還是想陪在他的身邊,看著他,盡我所能幫他一些。”


  傑瑞長歎一聲,“哎,你說你不喜歡沐蕭然,不愛他,誰又相信呢?”


  蘇小懶依然笑著,“我不需要別人相信,隻要他信就好,當然,他不信也沒有關係,反正,我們現在已經離婚了,我的目的達到了。”


  傑瑞搖頭道:“你們離婚和結婚根本就沒有差別,互相還是愛著對方,要那一紙婚約有什麽用呢?”


  蘇小懶笑著說:“有區別的。區別在於,他不再屬於我一個人了,他想愛別人和別人結婚也是合法的了。”


  傑瑞苦笑著看她,道:“真搞不懂你們中國人!算了,我還是去算算我們公司賣出去能賣多少哦!畢竟我隻有百分之三十,可不能算漏了,不然我豈不是成窮光蛋了。”


  蘇小懶笑道:“老板怎麽能成窮光蛋呢!我到時候隻要百分之三十怎麽樣?”


  傑瑞好好的感動了一把,又說道:“我還以為你全部不要呢!”


  蘇小懶瞪他道:“那我不成了免費勞動力了,你想什麽好事兒呢!”


  傑瑞坐到自己的位子上,蘇小懶走去問:“上次你說去紐約談一個大客戶,應該就是這幾天了,我們一時半會也不可能立刻賣給四海,那是不是還得去談生意?”


  傑瑞抬眼看她,問:“你是想去談生意呢?還是想去看沐蕭然呢?”


  蘇小懶沒理睬他的挑釁,又問了一遍:“去不去談生意?”


  傑瑞無奈地看她,說道:“四海這次來勢洶洶,這單生意自然是帶著一起送給他們。”


  蘇小懶忽然問:“這是什麽生意呢?”


  傑瑞:“給一家貴族做全家上下兩百多人一年的服裝,利潤空間很大,工程也很大,要是接下來,恐怕我們這個公司是招架不住的。我原來計劃的是再去多找些員工,現在看來不需要了。”


  蘇小懶沉默道:“他們這家人要求很高?”


  傑瑞:“那當然,要不是看在我們參加服裝大賽獲獎,他們才不會給我們邀請函呢!這次競爭的公司也很多,隻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四海的打壓,慕詩沒接這個活。”


  蘇小懶直視著他,問:“如果我放棄百分之七十的收購金額,這一單你可以幫我談成嗎?”


  傑瑞一時沒搞清楚她的意思,問:“談成?”


  蘇小懶:“我想給慕詩做。”


  傑瑞不可置信地看她,說道:“我去談,別人為什麽要給慕詩呢?”


  蘇小懶:“到時候我和你一起去,談成了交到我手上,我帶去慕詩。”


  傑瑞擔憂道:“你知道,和四海作對於慕詩也沒什麽好處嗎?”


  蘇小懶:“我當然知道,就是這樣,我才更要幫助他,幫助慕詩渡過難關。”


  傑瑞撫額,無奈道:“你先去忙你的,我考慮考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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