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小寒（四）

  郊區的別墅裏一片安靜，卻讓人分不清，這到底是暴風前的寧靜還是暴風雨後的止息。


  “陸老大，蘇少醒了。”“好，我去看看。對了，已經派人把琴客小姐送回去了嗎？”“已經送回去了，我們沒敢耽擱。”陸庭點頭，“那該交代的都說清楚了？”“清楚了！”“好！”陸庭正欲打算離開，“陸老大！”“什麽事情？”“門外有個女孩子，送了個盒子說是給你的。”陸庭看了盒子一眼，“你給我還給她。”“她叫人拿過來就走了。”陸庭深吸了一口氣，拿過盒子丟進了一旁的垃圾簍子裏，“無關緊要的東西！”


  走到病房前，醫生剛好出來，“陸先生。”“醫生，蘇少的情況怎麽樣？”“剛才醒來了，可是傷的比較重，又昏睡過去了。”“醫生，如果蘇少有什麽問題，你該知道下場。”見陸庭有些怒意，醫生連忙擦汗，“是，是，這都屬於正常情況，蘇少的生命體征一切都正常。”“蘇少醒來說了些什麽？”“隻是重複的念著兩個字，聽不太清楚，念了幾遍就昏睡過去了。”見陸庭依舊沒有表情變化，醫生趕忙解釋，“陸先生，我是真的沒有聽清。”“沒事了，你好好照顧蘇少，蘇少叫的是誰我知道。”醫生快速的點頭，“我知道了，知道了。”


  走到走廊上，“嫂子的情況怎麽樣？”“嫂子的情況還是和前幾天的差不多。”陸庭歎氣，“沒醒也好，醒了也不知道承不承受的起這樣的打擊。一切都正常吧？”“都在慢慢的轉好，隻是昏睡，醫生說這個昏睡沒有大礙。”“好。那你下去休息吧，時刻注意波文的情況。”“蘇少當初為什麽不幹脆一點？”“蘇少自然有蘇少的考慮，蘇少說過，如果他波文命大，能醒過來就把他和一個叫做Amanda的女人送走，也許就是上天給了波文一個重新開始的機會吧！讓他不僅醒了過來，還對過去再無惦念。”可是誰來給他們一個機會呢？蘇少和嫂子醒了以後，依照兩個人的性子，走到一起估計是難了。視線又停在了那個垃圾簍子，“陸老大？”陸庭回過神，“沒事，我們走吧！”


  第二天一早，蘇曄就醒過來了，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唐杺，“蘇少，很高興看見您恢複了健康！”蘇曄皺眉，“我的妻子呢？”“夫人還在昏迷中。”“我要進去。”“不好意思蘇少，病人沒醒過來您不能進去，這樣可能會對病人產生不利的影響，請您相信我作為一個醫生的建議。”蘇曄深吸了一口氣，“好，那你告訴我，她怎麽了？”“蘇少，很遺憾的告訴您，您的孩子已經。”


  醫生話還沒說完，就被蘇曄打斷了，“我不需要聽到孩子的消息，我問的是，我的妻子怎麽樣了？”“夫人早就脫離了危險。”“那為什麽還不醒來？”“這個因人而異的，蘇少別著急！”“是我的妻子，你自然不著急！”蘇曄的情緒終於緩和了一些，“不好意思。”“蘇少的心情我可以理解。”蘇曄隱忍著自己的情緒，聲音有些顫抖，“如果她醒了，先什麽都不要和她說。”醫生看了看病房，“好的。”


  醫生回了房間，“夫人，都按照您說的做了。”“謝謝你，醫生。”“蘇少很關心你的。”“我知道。”醫生轉身要去陽台，“不如我回避一下，夫人不必隱忍情緒。”“醫生。”醫生停住步伐，“你結婚了嗎？”“我結婚了。”“你一定很愛你的丈夫吧！”“我很愛，但是已經晚了。”深吸了一口氣，“想聽聽我的故事嗎？也許聽完以後，你會有別的想法。”唐杺吸了吸鼻子，點頭，“謝謝你，醫生。”


  “一開始，我不愛我的丈夫，他所有的愛我隻覺得是一種擺脫不掉的枷鎖，我覺得他根本就不是我要找的那個人，我們根本就不合適，我們生活在一個家裏，可我卻覺得兩個人之間有著不可估量的距離，總之很遠很遠。他總是遷就我，然後我就肆無忌憚的任性，他總是護著我，於是我就反反複複的鬧脾氣，他說東我就一定往西，他說什麽，我都不依。有一天，我很任性的提出了一個要求，我對他說，你總說你愛我，現在我要看看你有多愛我，他問我，你要我怎麽證明，我說，這個世界上總有地方是不太平的，既然我是醫生，我就要真的救死扶傷。那個晚上，他什麽都沒說，第二天我醒來的時候他已經走了。”


  “那個時候，我真的天真的以為，所有的事情都該結束了，等我再回去的時候，我們就可以順理成章的離婚，他一定不會等我，我覺得他一定不會。可是沒有，我去的那個地方起初幾年隻是有些危險，到了後來，是真的很不太平，戰火一不小心就會讓那個地方的人成為犧牲品，整個鎮子的人。那一天，我們真的要成為犧牲品了，看著眼前的一切，我能做的隻有閉上眼睛，可是突然有人牽住了我，把我帶了出去，讓我脫離了險境。”


  “是他嗎？你的丈夫。”醫生輕笑，“是的，我甚至不知道他為什麽會在那裏，我看著他，就那麽呆呆的看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緩了好久，我才說了一句，我覺得你不像是會來這裏的人，他聽到以後笑了，他的笑容和以往的每一次都是一樣的，他和我說，他不會來這種地方，可是我在那裏，所以他來了，他當時看著我，我第一次發現，原來他的眼睛那麽漂亮，他笑起來很好看，他從來沒對我發過脾氣，他笑著問我，問我出來那麽久，有沒有想家，如果想家了，就和他回去吧。我差點就點頭了，但是沒來得及。”


  “為什麽？”“因為不知道從哪裏又出來一個人，想要結束我的生命。”“他替你擋了，是嗎？”“你猜到了結局！小姑娘，談戀愛太簡單了，這個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寂寞的人，可是要找一個人結婚卻很難，因為太多的人不甘於寂寞卻又畏懼責任與束縛。你已經順利的進入了很多人目前沒有經曆的下一個階段，並且是讓很多跟你同樣階段的人羨慕不已的階段。蘇少和我先生很像，所以我希望你們能夠幸福，既然張開雙臂就又能重新擁抱，我們就不要擔心抬起雙臂的時候會浪費一點力氣。不是所有人都有運氣，碰到這麽一個人的。”


  “那如果是兩個世界的人呢？”醫生笑了笑，“作為一個醫生來說，兩個世界的人，我覺得就是活人和死人，你們不符合這個要求。”


  陸庭因著安寧的事情失了眠，一覺昏昏沉沉的睡到了中午。醒來以後連忙穿戴整齊出了房間，路過昨晚上的那個垃圾簍子，裏麵已經很幹淨了，裏麵唯一的垃圾，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不見了蹤影，這一刻不知道該說什麽，談不上失落，隻是心髒鈍痛。沒給自己太多時間多想。這個時候都沒人來叫他，也不知道樓上的情況怎麽樣了。


  正打算離開，身後傳來了一陣聲音，慢慢的從身旁響過出現在陸庭的前方，“既然舍不得，你又幹嘛丟掉呢？”看著坐在沙發上的蘇曄慢悠悠的將那個不見的盒子放在茶幾上，“蘇少，你醒了！怎麽都沒人告訴我？”“你睡你的，反正醒來你都會知道的。”蘇曄轉頭看向陸庭，“坐下來聊聊這個盒子？”陸庭猶豫的坐了下來，“蘇少，你不去看看嫂子？”“醫生說她沒醒。”蘇曄低頭苦笑，“但是我知道，她醒了，隻是不想見我。”


  “蘇少。”蘇曄歎了一聲，“別說我了，說說你吧！”陸庭一時無話了，他的事情，他自己都不知道從何說起，“蘇少怎麽會知道這個盒子？”“因為聽說你看著這垃圾簍子發呆，我有些納悶，然後又聽說，別墅昨天來了位女孩子，我這麽一想，好像就不奇怪了。”陸庭低下頭，“她昨天送完盒子就離開了。”“所以你是惋惜，她沒親自送到你的手上？”“不知道。”


  “打開看看吧，看看盒子裏是什麽東西？”說完蘇曄慵懶的靠著沙發點了一根煙，“蘇少，你不還不能抽煙！”“沒事，除了抽煙，我也不知道自己該幹嘛了！我說陸庭，你倒是開還是不開啊，你不好奇，我還好奇呢！”陸庭猶豫的要打開盒子，突然又被蘇曄製止，不解的看著蘇曄，“蘇少？”“我先問問你，若是這盒子打開了，你會怎麽做？”“我不得看看裏麵是什麽嗎？”“你的心在自己身上，難不成被裝在了這盒子裏頭了？”


  “我，我該怎麽做？”“是啊，如果不打開這個盒子，你就不能去把她找回來了嗎？”“可是我們立場不同。”“現在是現代，你們那算什麽立場？為不一樣的人辦事都叫立場不同的話，那這個世界還不知道要亂成什麽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