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武林篇 罪惡的雙手
聞言,舜華渾身一顫,想起了那個總愛拿著戒尺的教書先生。
大師兄這是要怪她的意思嗎?
可是,她剛才出手,分明是看不過他受人欺負,替他出氣。
不感激就算了,還罵她。
“.……”
大師兄看了她半天,見她總不回話,忽然想起,弟子食堂那一幕。
無奈地感歎道:“差點忘了,你是個啞巴。”
這話舜華不愛聽了。
說不了話怎麽了,可是她還是有思想,有高度的。
別總一副瞧不起人的眼神看著她行不行?
舜華不滿地抿著唇,不太想理會他了。
“本師兄真是失策啊,本以為帶個說不了話的人,應該惹不出什麽事端來,這下好了,偏偏惹了最長舌的門派,肯定又會在師傅的壽宴上被人挑刺。”
大師兄一臉嫌棄地看了看她,雙手捂臉,仰起頭,悶聲一歎。
仿佛做了此生最壞的決定似的。
舜華真想開口說說他,你方才明明都偷笑了,居然得了便宜還賣乖。
哼,生氣的舜華正想轉身出門。
大師兄回頭,叫住了她。
“想去哪?你觸犯了門規,必須得受罰。”
觸犯門規?還要受罰?
舜華猛地搖頭,不懂犯了哪條門規。
大師兄狐疑地看著她,努力猜測她的意思。
“你是新來的弟子,所以不懂門規是吧,第一百三十條門規——不得對正派弟子出言不遜。”
沒天理,冤枉一個說不出話的人出言不遜,舜華都想哭了。
大師兄望著那張可憐兮兮的臉,繼而說道:
“沒說完,你不用一臉冤死的表情,二,不得作出侮辱正派弟子的舉動,而你剛剛恰恰做了。”
舜華激動地指了指他們方才站的位置,那他們呢?
這動作,大師兄看懂了,不以為然地說道。
“別人怎麽做是別人的事,但是我們身為武林盟主的弟子,必須嚴守戒律,遵從正道,不偏不倚,方能問心無愧地匡扶正義,成就武林正宗。”
舜華無奈地歎了一氣。
這下子,她死定了,碰上了和外公一樣的老古板。
大師兄得意地笑了笑。
“這回沒意見了吧,沒意見去把弟子們的衣服都洗了吧。”
都洗了吧……
洗了吧.……
洗.……
此時的舜華腦袋一片空白,仿佛要陷在師兄這句魔咒裏了。
當她回過神來時,眼前已經堆滿了山一樣的髒衣裳,獨自蹲在冰雪堆積的岸邊,雙手浸入泡了髒衣服的冰水裏,凍得發紅。
好慘啊——
舜華忽然有點想哭,一堆髒衣服又堆了上來,她無語地抬眸,原來是食堂那個師‘兄’特意帶了幾個小師兄一起過來看她笑話了。
“小啞巴,師兄們特意過來看看你,免得你一個人在這邊洗衣服太孤單了。”
嗬嗬,謝謝師兄,有本事別站著說話啊,搭把手啊。
“不過,看你也是罪有應得,你到底是有多頑劣,話都說不上了,還能得罪七宿派的掌門和弟子,厲害啊,可惜,本事用錯地方了,白師門不是你想得那麽好混的,熬不下去的話,本師兄勸你,還是趁早滾蛋吧。”
師‘兄’的眼神中充滿了睥睨,還用伸腳踢開了舜華洗衣服的木盆。
舜華氣不過站了起來,師‘兄’的樣子更嘚瑟了。
“喲喲喲,說不了話,還想咬人啊,來啊,傷害同門罪加一等,要挨棍子的,這大冷天的,挨棍子,裂開的傷口好得更慢。”
舜華望著瘦如排骨的師‘兄’,饒有意味地笑了笑。
她挺胸抬頭,向著師‘兄’走了過去,當著三個小師弟的麵,做了一件令人咋舌的事。
她居然張開雙手緊緊地抱住了這個毒舌嘴賤的師‘兄’。
“你,你想幹什麽,本師兄,不吃你這一套。”
天真,你還以為她真想抱你了?
舜華加緊了雙手的力度,像‘勒緊’褲腰帶般,雙手環抱著他的手臂,把他整個人勒成一團。
“你究竟想做什麽?好痛,啊啊啊啊,快放開我,你這傷害同門的家夥。”
雙腳快要離地的師‘兄’邊掙紮邊催促道,“你們想看到什麽時候,你們幾個廢柴,還不快過來幫忙。”
聞言,吃驚的弟子們回過神來,一擁上前,六隻手同時搭在舜華的臂膀上,出盡力要掰開那雙緊扣的手。
“你們這些人,沒吃飯嗎?”師‘兄’咒罵道。
師弟們額冒青筋,麵憋得通紅。
“不行啊,她太大力了,根本拉不開。”
“你這些吃白飯,用內力啊,趕緊讓她放開,本師兄快受不了。”
師弟神情勉強地說道:“可是,用內力不就等於傷害同門了嗎?”
“難道你打算看著本師兄,被這麽個不知道哪冒出來的外門弟子,活生生地勒死嗎?”他怒吼道。
此時,舜華教訓他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力氣也快用光了,正打算就此收手。
她剛放開手臂,兩個小師兄出盡內力往她後背打了一掌,害她整個人被甩了出去,滑到了冰岸邊。
她錯愕地望著冰水裏的小魚簇擁在眼前,像是吞食著什麽東西。
剛要抬頭,後麵伸來一雙罪惡的手,用力把她按進冰水裏。
“咕嚕嚕……”
水好冰,脖子上的手很用力,好痛苦,喉嚨仿佛被壓迫,透不過氣。
她半個身子都快浸入冰水裏,無數的水泡從她嘴裏吐出,望著眼前的小魚群驚恐四散,浸入水中的雙手什麽都抓不
住,她這是要死了嗎?
岸上的小師兄詫異地看著這一幕,“師兄這樣會不會把她弄死,殘害同伴可是要受棍刑的,要是你不小心把她殺了,以師傅的性子估計會當眾清理門戶。”
“對啊,師兄,不如…不如放過她吧。”
可惜,怒火中燒的人是最愚鈍的,他壓根聽不進這些善意的勸誡。
師‘兄’奸笑道:“讓你勒我,勒我,你們這些吃白飯的,她哪有這麽容易死,況且她是啞巴,你還指望她到掌門麵前告狀嗎?我們四個人,四張嘴,到時編個理由,受棍刑的人就是她了。”
忽然,舜華咳了兩聲,沉入水中的腦袋散出鮮豔的血紅色,在冰水中化開,僅僅用了一瞬,她的雙手抖了兩下後,徹底不動了。
師‘兄’看著化開的血水,整個人都傻住了。
身後的師弟們驚恐道:“怎麽辦,這個小師弟好像真的死了,師兄,你殺人了。”
“我……我們還是快點走吧,若是讓別的師兄弟看見了,一定會告訴師傅的。”
聞言,師‘兄’慌張地望著浸入水中的舜華,眼底裏閃過一絲深不見底的惡意。
“等等。”
他突然叫住想逃跑的三個師弟,神色慌張地說道:“我們把她推入水裏,裝作她自己失足跌落水的,反正沒人看到,不,不會有人發現的。”
“可是.……”
“還可是什麽?”師‘兄’惱羞成怒地吼道,全然不沒有往日的娘氣,“快點過來,把她推進去,本師兄一個人抬不動。”
“快啊。”
也許是做錯事後太心虛,也可能是不經大腦的行動力,這群師兄弟越過了那條線,做出磨滅人性,喪心病狂的行為。
他們竟合夥把舜華推入水中,看著她沉入冰冷蝕骨的水底,就此毀屍滅跡。
未幾,這個冰雪覆蓋的岸邊,隻剩下一個木盆和一堆髒衣服。
天色近晚,傅木槿四處尋找舜華未果,從小十三口中才得知,舜華因為犯了門規,被大師兄責罰,要把門中弟子的髒衣服全洗了。
為了分擔她的責罰,他特意跑去各個有水的地方,希望能找到舜華的身影。
最後,終於在岸邊發現了木盆和那堆積滿雪的髒衣服。
可是舜華卻不見蹤影。
漫天的飛雪襲來,飄落在他那墨發如瀑的長發上。
細心的傅木槿發現地上有數十個不明顯的腳印,估計是表麵覆蓋了新雪,所以看不太清晰。
從腳印可以推斷,這裏曾經發生過爭執或者打鬥。
關心則亂的傅木槿用力地閉上雙眼,在腦海裏模擬曾經發生過的畫麵。
言兄在洗衣服,估計不會惹是生非的,一定是有人故意找茬。
後來雙方發生爭執,之後,他想
不到了。
他轉身看了看波平如鏡的水麵,發現岸邊有一處不規則的凹陷。
他蹲了下來,岸邊早已被冰雪覆蓋,與水麵相融的冰麵都是平滑的,隻有這裏的冰塊掉了一些,還有不自然的刮痕。
他們這麽多個人,總不能是言兄他……
那瞬間,他整張心都沉了下來,仿佛墜入來了深不見底的冰湖。
心頭湧現了一個最壞的猜測。
房間外的月曉曉催促著小十三快點往前走,她剛從小十三口中得知此事,就嚷嚷著去幫舜華洗衣服。
小十三垂著兩隻手,像黑猩猩一樣,跟在她身後。
嘴裏念叨:“為什麽本大爺也要去啊,挑水挑得累死了,手都抬不起來,怎麽幫她洗啊?早知道就不告訴你了。”
“怎麽不行了,我們四個人一條心,當然是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快點走,要不然到時候洗不完,晚飯該吃不上了。”
忽而,一個深色匆匆的身影撞上了月曉曉,對方一抬眸,看見月曉曉的臉,便像見到鬼似的,逃了去。
“怎麽回事啊,這師弟平日見我像花兒見到蜜似的,今日怎麽嚇得雞飛狗跳,逃得那麽遠?”
月曉曉愁著臉,回頭問道:“曉曉,今日長得很醜嗎?”
小十三看了看她的臉,連忙搖頭。
“沒有。”
“真的?”聞言,月曉曉喜笑顏開道:“你這人沒什麽優點,就是夠老實,不會撒謊。”
“嗯,你平時長得也很醜。”小十三老實地說道。
月曉曉臉一黑,眼神快要吃人了。
“你說什麽?再說一遍?”
小十三頓了頓,和她保持半尺的距離。
“快走吧,不是說要找你的華郎,幫她洗衣裳嗎?不過,人家未必會領你的情。”
“為什麽?”
“傅神醫早就去找她了,你過去不就是當‘半路殺出的程咬金’嗎?”
“哼。”月曉曉叉著腰,冷哼半聲,“曉曉就是要去當半路殺出的程咬金,你能耐我何?”
“固執,小心嫁不出去啊。”
“要你管。”
他們主動詢問了弟子,聽說舜華在冰岸邊洗衣服,匆匆來到冰岸邊的時候,才發現,岸邊一個人都沒有,隻有水麵上不斷擴大的水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