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明華篇 射中神鳥
見此,舜華當場就安心了。
這下子,廚師們不用煮西北風了。
可是,三名審事卻鐵青著臉,坐在位子上,一言不發。
“恭喜陛下,陛下一箭三雕,射中了九隻麻雀。”
聞言,月恒升的臉也不好看了,他盯著那三支黑箭,邪惡地揚起嘴角:“哈哈哈哈,不愧是朕啊,說要射中神鳥就射中神鳥。”
“怎麽回事?”
舜華忍不住四下張望,驚覺所有人的神色都不太對勁。
“言兄。”傅木槿微微低頭,在她耳邊解釋道:“麻雀是明華國的神鳥,凡射殺神鳥者,皆要吃齋三個月,若是皇族射中,則整個明華都要齋戒三個月,為神鳥祈福,以佑天下。”
“哦,原來是麻雀是神鳥…”舜華也忍不住沉默了,“整個明華齋戒三個月…”
這比試第三關還比不比了?
難怪三位審事的臉色突然變得這麽差。
“你!”
皇帝忽然開口了,傲慢地指著舜華,問道:“上官言,你來說,朕突然射中神鳥,是好事還是壞事?”
舜華怔了怔,是好事還是壞事?
你射中神鳥關她什麽事?
問她作甚?
“回稟陛下,自然是好事。”
月恒升挑眉,指尖微微滑過眉峰的痣,饒有意味地望著她。
“說來聽聽。”
舜華雙手作輯,微微彎腰,低頭回道:
“陛下射中神鳥,意味著舉國上下都要齋戒三個月,那麽也就是給畜牧鳥獸續命三個月,試問天下間除了陛下,還有誰能作此大功德?既是功德,自然是好事。”
“哈哈哈,上官言,朕真是喜歡你這張巧言善辯的嘴,若是能進宮做太監,常年陪在朕的身邊,朕一定會天天都像今日這般高興。”
“……”
聞言,所有人都安靜了,沒人敢出聲、亂動。
生怕皇帝一個高興,把自己也請去淨身入宮做太監。
傅木槿滿臉緊張地望舜華,心懸了起來。
原本低頭的舜華大呼一氣。
想整她?沒這麽容易。
她忽然挺直腰杆,抬頭直視聖顏,和顏悅色道:“真羨慕啊。”
“羨慕什麽?”
月恒升狐疑地問道。
“羨慕陛下身邊的公公,能常年侍候在慈悲的陛下身邊,簡直恩同再造,三生有幸。”
“那你是答應了?”
月恒升得到意料之外的答案,覺得有些驚喜。
“可惜,草民不能。”
“為何?”
皇帝的聲音一瞬間沉了下來,整個比試場地的氛圍降到了冰點。
所有人都知道,在皇帝麵前耍把戲,就是拿狗尾巴草逗老虎,你以為你逗的是貓,實際上,你玩的是命。
“回稟陛下,草民早已答應了我爹,立誌雲遊四方,洗盡
鉛華,品嚐天下美食。若是,草民違背父訓,便是不孝之人,試問,不孝之人怎能留在陛下身邊侍候?”
舜華滿臉‘哀傷’地吐出零星幾個字,演完了這場忠心耿耿的大戲。
“草民,不配。”
月恒升還是頭一回,這麽想笑的。
“罷了,朕也不勉強你了。如今,看來,你們隻能將就用素菜煮小食了。”
“是。”比試的六人同時聽令。
比試的最後一關,可謂是戰況激烈。
昨天錯過了第二關,有兩位的實力,舜華還沒摸過底。
其中一個是皇城首席茅所謂,另一位就是名揚在外的天才少年廚師,龍圭。
兩個的名氣都不小。
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名副其實的名廚了。
眼前蔬菜橫飛,‘刀光勺影’,茅所謂戴上圍裙後,整個人都變了,用刀如神,三兩下就將蘿卜削皮,切成絲,動作幹淨利落,甚有名廚的功架。
再觀另一個天才少年廚師龍圭,他在幹什麽?
嗯?切葡萄?
舜華吃過的菜品也不少,用葡萄做菜也真是少見,這是要弄醬汁嗎?
另一邊,顧了月把一籃子花放在砧板上,一陣風吹來,白眉審事和白十街同時打噴嚏,連打幾個噴嚏的白十街還打翻了盆裏的麵粉,弄得滿身都白了。
二人同時白了顧了月一眼。
未幾,白十街注意到白眉審事的視線,收起了目光,忿然作色地別過頭。
舜華的眼裏閃過一絲疑慮,很快便被趙飛遲瀟灑自然的動作給吸引了。
他正往鍋中飛快地撒著粗鹽,逐層逐層地傾撒,他隔壁灶台的蕭木卻在專注地攪拌糯米漿。
持續三天的比試很快就要有結果了,她的心情也很激動,馬上就要知道誰是天下第一廚了。
美中不足的是,她還沒想通,凶手到底是誰?
小門童大力地敲響銅鑼,奶聲奶氣地喊道:“時間到,第一個,蕭木。”
蕭木怔了怔,心情有些緊張,端起完成的小食就快步上了台。
三位審事低頭一看,驚呼道:“原來是缽仔糕啊。”
何審事用筷子夾起缽仔糕,在陽光下折射出七彩的顏色,他感歎:“好些年都沒看過這麽晶瑩剔透的缽仔糕了,而且,還有股淡淡的酒香。”
蕭木得意地笑道:“本來小木是想做土筍凍,後來才改用桂花釀,做了缽仔糕,請審事們品嚐。”
“桂花釀做缽仔糕嗎?挺有意思。”
白眉審事剛放入嘴裏,咀嚼半口,便默不作聲地放下了。
紫媚娘直接吐了出來,滿臉嫌棄,“好鹹啊?”
“鹹?”蕭木十分吃驚,“可我沒放過鹽啊?”
何審事有些不耐煩了,直接指出:“出鍋後,你自己都沒嚐過
的嗎?”
蕭木不甘心地抿著唇,一聲不吭地下了台階。
白十街一臉擔心地望著他,看著他徑直地從自己眼前跑了出去,怎麽喊都不應。
“小木?小木!”
蕭木的離席引起圍觀百姓們的一陣陣驚呼,這幾天,有不少廚師留了下來,打算看完三天的比試,當作觀摩學習。
沒成想,最有機會勝出的蕭木居然會功敗垂成,與‘天下第一廚’的名號失之交臂。
“下一位是誰?趕緊端上來吧,醜婦終須見家翁啊。”何審事催促道。
“是我。”
聞聲而去,身材高挑,發髻別著牡丹花的顧了月蹲著一盆五顏六色的小食上台了。
舜華詫異地望著盤中的冰糖葫蘆,每一串都似曾相識。
“不錯,居然想出用花來做‘冰糖葫蘆’。”紫媚娘毫不栗色地讚美道。
“這道菜…”
舜華頓時有些鼻酸,這道菜是…她和舜英在小時候一起想出來的,她們還改了一個很好聽的名字。
顧了月介紹道:“這道小食叫月落滿庭。”
她猛地抬頭,對上顧了月的視線,看清了那張臉。
她精致的眉眼,嬌俏的小臉,每一點,都像極了當年十一二歲的舜英。
“言兄,你怎麽了?”
看著舜華通紅的眼眶,傅木槿有些手足無措。
隻聽,她無意識地說道:“我可能…找到舜英了。”
“你已經找到你妹妹?她在哪?”傅木槿緊張地問道。
正當舜華愣神之際,顧了月已經下了台,別在腰間的絲帕不經意地被風吹落,輕飄飄地落在龍圭的臉上,女兒溫香襲麵,嘭的一聲。
龍圭應聲倒地,口吐白沫,昏死過去。
震驚的顧了月望著倒在地上的龍圭,半天都沒反應過來。
發生什麽事了?
她也沒狐臭啊?
其餘五人紛紛投來懷疑的目光,顧了月一副百口莫辯的樣子。
“本小姐真的什麽都沒幹,他是自己倒下去的?”
莊主急忙站了起來,下令道:
“來人,趕緊給他請大夫,把他抬回房間裏休息。”
話罷,侍童們上前想把龍圭抬回山莊。
龍圭的護衛先一步,走了過來,蹲下高大的身子,像扛米袋一樣,攔腰將龍圭扛在肩上,輕輕鬆鬆地走了回去。
侍童們抬頭,望著巨人般的護衛,忍不住跟了上去。
“龍圭的菜做好了嗎?做好就可以直接呈上來。”何審事招了招手,眼下狀況百出,正頭疼得很。
聞言,小門童把龍圭做好的菜端了上來,放在三大審事麵前。
舜華隨便瞄了一眼,這道是個什麽菜?
酥炸葡萄?
“傅兄,破案了,那個屁股有東西的男人一定就是龍圭,他做的菜這麽奇
葩,肯定是花錢收買了審事,才晉級到最後一關的。”舜華湊近傅木槿,小聲打趣道。
傅木槿怔了怔,莞爾一笑。
“傅某還以為言兄真的破案了,知道凶手是誰呢?”
“不知道,眼下還是疑霧重重,毫無頭緒。”
她總是忍不住把視線投向顧了月,直覺告訴她,顧了月很可能就是她妹妹舜英。
忽而,底下一隻挖坑挖得起勁的土狗吸引了她的注意力,它不知道在埋什麽東西,一閃一閃地十分刺眼。
她忍不住步下台階,上前一探究竟。
“小乖乖,在埋什麽東西呢?”
舜華的身影如同大山一樣,壓了過來,土狗怕得哼哼叫,瞬間就跑開了。
她伸出小胖手,撿起了土堆裏的東西。
這不是…參加美食大會的令牌嗎?
是其他廚師丟的嗎?
外麵塗的那一層銀漆都被狗咬花了,裏麵的黃銅色都露了出來。
“還以為是金做的呢,明華國真摳門。”
她回過頭,望著在場的人,腦海中飛快地整理了這幾天遇到的人和事,有幾個問題她怎麽想都想不通。
凶手為什麽要殺程意?
殺一個水平僅僅及格的對手?
不是白費力氣嗎?
直到,秋風把龍圭灶台上的那雙鐵筷子吹落在地。
她突然想通了什麽,鏗鏘一聲,筷子滾到了台階底下,眼前這似曾相識的一幕,讓她回想起當日在程意房間裏,所見的場景。
床邊倒著一張圓凳。
頓時所有線索都連成一線。
她望著迎麵走來的傅木槿,小聲問道:“傅兄,你可還記得,當日,我拜托你進入煙暖閣尋人時,在場的人有哪幾位?”
聞言,傅木槿仔細地回想了一下,念出了幾個人的名字。
舜華揚起嘴角,得意地笑了。
“我想,我知道凶手是誰了?”
“你知道了?”
傅木槿有些驚喜。
“這不是兩樁案,是一樁,從頭到尾就隻有一個凶手。”
台上的審事們已經試完最後一道菜,很快他們就要把天下第一廚的名號授予給他。
舜華衝了上去,拿起鼓槌,大力敲響銅鑼。
“暫時不能宣布結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