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會古城兄弟生嫌，戰汝南舅甥初見
“大聲點！聽不見！”
一個聲音在古城上空突然爆開。
在音爆的正中心，一個可憐而無助的士卒隻能喊得更大聲：“稟張將軍！”
“聽不見！還是聽不見！”
“稟張將軍↑↑↑↑↑↑”士卒這下吼得青筋都快掙斷了。
這下他終於過了關，一個豹頭環眼的黑臉漢子轉過身來，稱許道：“不錯，很有精神！不愧是我張飛帶的兵！說罷，有何事來報？”
“外麵有一文士，自稱是將軍故人，姓孫，叫……對，叫孫有錢，想要求見將軍。”
吼完這一段話，這位可憐士卒覺得自己嗓子已經廢了。
“孫有錢？”聽到這個名字張飛愣了好久，雖然名字聽起來很有錢，但俺老張不認識啊，不見不見！
剛要讓人把這位孫有錢趕出去，老張猛然間醒悟過來，抓住來報信的士卒問道：“甚麽孫有錢，來人是不是叫孫乾，字公祐的？”
小卒對天發誓自己冤枉，天天跟著張飛，時刻都要聲音洪亮保持精神，耳朵早就被震得不好使了，把“孫乾”聽成“孫有錢”他也不是有意的啊。
“公祐！哈哈哈，果然是公祐！”張飛親自把孫乾迎進府內，連聲叫人大擺宴席，臉上的喜色怎麽也遮掩不住。
這還是自徐州失散之後，他第一次與故人重逢。
孫乾見到張飛這股親熱勁也很感動，但他還是止住了張飛，說起了正事：
“三將軍，乾在河北遇到二將軍，同他一起護送二位夫人來汝南尋使君。路過此地時，聽人說起有位姓張的將軍占據了古城，便料定肯定是三將軍。二將軍派我來，就是提前告知三將軍，快些出城迎接二位嫂嫂吧！”
在孫乾看來，張飛對自己都這般熱情，聽到二哥就在城外，肯定會飛也似地衝出去。
事實也正如他所料，張飛聽到“二將軍”這三個字時，臉色當即就沉了下去，一把抓起蛇矛，就要點起人馬殺到城外。
孫乾怎麽看都覺得這不是什麽奇特的兄弟情，張飛那股子殺意絕對是真真切切的。
恐怕是有什麽誤會，孫乾連忙拽住已經披掛上馬的張飛的馬頭，苦聲勸道：“翼德這是何意啊，眼下在城外的是雲長，不是曹操啊。”
張飛不想傷到孫乾，使了個巧勁從他手中把韁繩挽了回來，然後甕聲說道：“公祐且在堂上安心飲酒，待我去宰了那個賣主事賊的小人，接回嫂嫂，再陪公祐大醉一場。”
說罷，張飛繞過孫乾，帶著兵馬徑直朝城外衝去。
孫乾哪裏敢讓這樣的張飛去見關羽啊，他也隻好翻身上馬，隨著出了城。
……
古城外，關羽正護著二位嫂嫂的車駕迤邐而行。
城門就在不遠處了，想著馬上就能見到三弟，關羽一路緊繃的神經總算是鬆懈了下來。
他驅馬來到車窗前，剛想將這個喜訊稟報嫂嫂一聲，就聽到隆隆馬蹄聲從城內傳來。
不對勁！這馬蹄聲裏的殺意太重了！
關羽的眼中閃過一絲寒芒，如果是城中的三弟出了事，他不介意在此大開一場殺戒。
等他看到城中當先馳出的一騎麵容如此熟悉，正是他日思夜想的三弟張飛時，一向不苟言笑的關羽也濕了眼眶，大喊一聲“三弟！”就要迎上去。
背後為他捧刀的親隨卻察覺到不對，連忙出聲提醒道：“將軍小心，來者不善！”
關羽這才愕然發現，對麵的三弟絲毫沒有兄弟重逢的意思，縱馬衝鋒的速度越來越快，手中的蛇矛直指自己。
大驚閃過之後，見張飛舉矛還要再次衝鋒，關羽連忙叫道：“翼德，忘了桃園盟誓了嗎！”
“呸！”張飛聽了後大罵道，“你個屈膝投曹的小人，還有何臉麵提起桃園之誓！我今天殺的就是你！”
關羽隻得叫屈：“翼德不知，我投曹是有苦衷的，是為了保全兩位嫂嫂，才不得不如此啊！”
甘、糜二夫人聽到動靜，也忙從車中探出，勸解道：“三叔確實是誤會二叔了。”
後麵孫乾趕來，繼續幫腔道：“雲長探聽到使君消息後，一路護送二夫人來此，翼德確實是誤會雲長了。”
張飛晃了晃腦袋，不耐煩地指著關羽大喝道：“忠臣寧死而不辱，豈有事二主之理？嫂嫂和公祐定是受了這廝蒙騙，此番前來，定是來捉我，好在曹賊麵前賺些功勞！我問你，是也不是？”
往日覺得自家三弟性子直對自己脾氣，沒想到今天反而誤了自己。麵對張飛的質問，關羽隻好對天發誓：
“我若有半分二心，便讓天雷即刻殛於此地！再說了，翼德萬夫不當之勇，我縱是來捉你，也該帶著大軍前來吧。”
聽了最後一句，張飛怒目指向關羽身後漸揚漸近的煙塵：“那豈不是大軍！你真是來誑我，看矛！”
孫乾連忙上前勸住，張飛不聽，這會兒工夫，煙塵裏卷出一彪軍馬，看旗號，果是曹軍。
關羽見狀，從親隨手裏接過刀來，誠懇地對張飛說道：“賢弟實在不信我，我這便去斬了曹軍大將，以證清白！”
張飛也應允：“你若去斬將，我親為你擊鼓！”
說罷，張飛幹脆甩掉衣甲，光著膀子來到軍中大鼓前，操起鼓槌，重重擂響了第一下。
關羽一手持刀一手撫須，眯起眼鎖定了來的這股兵馬為首大將。
張飛粗壯的胳膊上青筋爆起，第二聲鼓點緊接著響徹這方天地。
電光火石之間，赤兔馬陡然加速，在發現它的曹軍士卒驚恐的目光中，一道赤電般掣向前方。
不等第三通鼓響起，關羽手中的刀已經劃向了目標的首級。
率領這支兵馬的正是被曹操半是保護半是嫌棄地攆來汝南的大將蔡陽，因為在經過此處時，得知古城被一夥盜賊占據，就順便來這裏剿個匪。
誰能想到，竟然在這裏撞見了關羽！
蔡陽在許都是見過關羽的，就算沒見過，那標誌性的紅臉長髯赤兔馬青龍刀也一眼就能判定出身份。
更讓他驚喜的是，那關羽狂悖若此，竟然敢孤身一人來衝自己的萬人大軍。
剛想上前質問關羽自己外甥的下落，卻忘了赤兔馬快，不到兩息之間，就已載著關羽和那柄斬將無數的青龍偃月刀，斬到了眼前。
蔡陽的腦海裏一片空白，眼看著就要身首異處。
隻聽“嗡”的一聲弓弦響，一支冷箭直奔關羽麵門。
雖然關羽視力不怎麽好，但還是第一時間做出反應，揮刀磕飛了這支箭。
當他再想去殺蔡陽時，一個熟悉的年輕身影縱馬擋在了蔡陽身前，拱手見禮道：“雲長公別來無恙？”
竟是秦瓊！
不等關羽發作，秦瓊就再次賠禮道：“蔡陽乃我舅父，不容不救。作為補償，這支曹軍，我就做主送給關張二位將軍，當做兄弟重逢的賀禮了。”
他話音剛落，道旁的林中猛然射出一輪羽箭，將茫然無主的曹軍射的陣型大亂，緊接著早已等候多時的伏兵源源不斷地殺出。而林木無休無止地在晃動，仿佛裏麵還藏著幾十萬的伏兵。
秦瓊帶來埋伏的山寨兵，由幾十個打了十幾年仗、作戰經驗豐富的黃巾老兵打頭。而蔡陽帶來的軍隊幾乎都是才訓練了幾個月的新兵，血都沒怎麽見過，縱然裝備稍好，又如何是對手？
但秦瓊也知道，自己一共才兩百來號人，靠著埋伏的突然性和暫時的經驗優勢可以壓製一時，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擊敗這支萬人的曹軍。
這會兒人少的確是人少，可是，旁邊不還有支生力軍的嗎？
於是秦瓊將蔡陽控製住之後，朝著那邊已回本陣的張飛大聲喊道：“張翼德將軍，還不出手嗎？”
張飛是直，不是憨，他如何看不出這邊的戰場形勢？既然得了邀請，張飛欣然接受，親率軍隊悍然撕進戰場。
在兩方的夾擊之下，主將被控製、又不明底細的曹軍迅速潰散，張飛帶隊在後麵一路追亡逐北，打得好生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