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五章 夢想不是用來放棄的
袁紹琪知道,陸敘走了走關係,把北至放在了離著李豔最近的一間,但是沒有想到,會是這麽近。
監獄中,其實對於那些有身份有背景的罪犯,是有單獨的監獄的,其中會有馬桶,和一間破舊的木床,以及一個小桌子,和紙筆。每天下午會定時定點收看新聞聯播,白天會有一些固定的群體勞動,表現好的,都會適當減刑。
監獄中,北至和李豔隻隔了一道走廊而已。
原本,獄警想讓袁紹琪在接待室等著,他們會把北至提出來,但是袁紹琪沒有同意,她確實想看看,那個害了自己親生哥哥、嫂子的女人,如今能不能將自己的親生兒子認出來!
獄警爭執不過,最後也隻好妥協。
袁紹琪看著相對而言,有些昏暗的監獄,心都跟著緊緊的縮了縮,她有帶來幾件衣服,交給了獄警,檢查過後,自然會給北至。
那件衣服,是袁紹琪還給北至天台上的那份人情。
走到最裏麵的一間,獄警便停下了腳步,袁紹琪看著裏麵的人,心微微鬆了一下,整個人雖然頹廢了不少,但是最起碼,氣色還是好的。
如今這樣一看,袁紹琪發現,監獄並不像自己想象的那般恐怖,關在這裏的人,曾經非富即貴,最基本的涵養,還是有的,有的隻是在座位上,間或看袁紹琪一眼,有的,則拿著手中的紙筆,不知道在寫些什麽。
“北至。”袁紹琪輕輕的開口。
一直側對著門口的人人影此刻終於動了動,而後才緩緩的轉身,似乎不可置信一般,隻是再看見袁紹琪的時候,唇角慢慢的浮現出一絲笑容。
“紹琪姐,你來了。”聲音淡然,像是篤定袁紹琪會來一般。
袁紹琪笑了笑,身後突然傳來一陣腳步聲,袁紹琪知道,李智對麵的人,是李豔,她聽見了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袁紹琪看了看北至,點點頭:“我還擔心你在裏麵不好受。”
“還好,雖然條件不好,但是心理壓力少了很多,整個人反而輕鬆了。”北至看著她,似乎看出袁紹琪的想法,目光朝著袁紹琪背後的方向看了看,最終搖搖頭,沒有提那個女人事情。
袁紹琪知道北至的這個動作代表著什麽,代表著,李豔根本就沒有認出來他,那個時候,北至和李豔分別的時候,北至都記事了,這個女人,竟然不認識了……
袁紹琪心中湧上來一種莫名的憤慨。
北至卻像是看見袁紹琪心中的想法一般,不由得笑了笑:“紹琪姐,現在也隻有你能來看我了。”
袁紹琪一聽,心中一陣酸澀,北沐被送去了巴黎,父親已經去世,母親在對麵卻不認識自己,這對於北至而言,如果她不來,是不是,隻有他一個人?
“以後我會常來看你。”承諾已經許下。
北至臉上的笑容更深了,看著她點點頭:“紹琪姐,我最不後悔的,就是在那個時候,替沐沐看了幾天的店。”
說著,人已經慢慢的坐了下來,就好像那天,二人在天台上一般。
袁紹琪看了北至一眼,而後學著他的樣子坐下,隔著鐵欄,沒有任何的不適。
“沐沐很有本事。”袁紹琪由衷的說。
“是啊,”北至點頭,“隻是卻不是因為沐沐,而是,我在那幾天,遇見了你。”
袁紹琪感到一陣尷尬,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北至對她而言,是孩子,是弟弟,是自己的一種責任。
大學期間,被邀請去的演講不計其數,所有的學生都眾誌成城,想要實現自己的報複,可是演講過後,終究還是恢複了自己原來的樣子。
可是有一個人,不僅將自己的演講聽進去了,而且還牢牢的記在心中,這樣的人,對袁紹琪而言,本就是責任,或許這根本輪不到她負責,但是她遇到了。
“北至,你的才能,不會因為你的遭遇而被埋沒。”想了半天,袁紹琪隻想到這樣的一句話。
北至看著袁紹琪,依舊是笑著點點頭,他當然聽出了袁紹琪話中的安慰,以及堅定的信心。
“你打算……怎麽辦?”袁紹琪說著,眼神微微朝著身後的方向看了一眼。
北至瞬間便明白過來,目光沒有移動,隻是人卻像是瞬間頹然了一般:“紹琪姐,我發現這些,和我記憶中的不一樣了……無論是樣子,還是感覺……”說著,北至突然苦笑一聲,“其實我做的這一切……到了最後,隻是為了求自己的心安而已。”
隻是為了求自己的心安,因為心始終安定不下來,所以做了這些,即便後果是到了這種地方,依舊不會後悔。
袁紹琪看著麵前的北至,像是突然間理解了他的話,無論是之前做的那些錯事也好,拜托袁紹琪安排他和李豔在一塊也罷,隻是為了求得自己心中的安定,而當初,那些已經固定的執念,不知道何時,已經變成了無關緊要的東西。
可是……親情也是無關緊要的嗎?
袁紹琪看著北至緊緊攥著鐵欄的手,搖搖頭,她不相信。
一陣寂寞,二人都沒有人再說話。
不知道過了多久。
“紹琪姐,這裏昏暗,你還是快點回去吧,不然,對你的身體不好。”北至出口,打破了二人之間的沉默。
袁紹琪看了一眼北至,卻見對方,隻是閃躲著自己的目光,知道他心中不好受,隻是點頭,然後起身,看了看他:“我走了。”就好像一次隨便的做客一般。
北至點點頭,沒有說話。
袁紹琪沒有再看他,隻是朝著一旁的光亮處走去。
“袁紹琪!”身後突然傳來一聲女人的聲音。
袁紹琪本來不想理會的,可是不知道為什麽,腳步卻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識一般,驀地便停住了。
“袁紹琪,我有話問你。”
袁紹琪聽出來,那是個女聲,聲音嘶啞難聽,像是很久沒有說過話一般。但是她還是聽了出來,是李豔。
腳步微微回轉,袁紹琪慢慢的站在那裏,看著李豔的方向。
她不知道她要問什麽,卻還是停住了。
“馮庭……找到了嗎?”袁紹琪聽見李豔的聲音。
她頓時帶愣住了,似乎不敢相信這個問題是李豔問出來的一般,因為聲音中的意味太過於複雜,就像是一種夾雜著憤恨的愧疚。
袁紹琪最終,還是點了點頭。即便是一方墳墓,也算是找到了吧。
“他們……很幸福吧。”這是李豔說的第二句話,這甚至不能算是一個問題,像是自嘲一般。
袁紹琪覺得像是有什麽東西梗在自己的喉嚨,說不出話,隻是點點頭。李智和李鬆的關係已經有所緩和,馮庭的遺物也被接到了國內,應該,算是幸福吧。
然後,李豔便再也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袁紹琪抬頭,朝著李豔的方向看去,卻見她又恢複了之前的樣子,監獄分明折煞了她所有的傲氣,但是她整個人,卻還是一副慵懶的,女人的姿態。
“李豔,你難道就沒有其他的問題了嗎?”不知道為什麽,袁紹琪心中猛然替北至一陣不值,這麽費盡心機的求一個心安,結果,那個人分明已經不認識他。
李豔顯然沒有想到,袁紹琪還會問自己問題,微微頓了一下,然後緩緩的站起來,這一次,竟然走到了一旁的鐵欄旁,輕輕的開口說道:“如果你今後,遇見一個叫貝摯和貝慕的人,替我……說一聲對不起。”
說完,似乎再也不想看一眼袁紹琪一般,轉身,走到一旁。
袁紹琪聽著李豔這近乎於僵硬的語氣,就像是在命令她一般,可是看了一眼一旁的北至,袁紹琪還是忍下了心中的不快。
北至的目光,已經從李豔身上,移到了袁紹琪身上,眼神中,有感謝,有愧疚,還有點點的失望。
等了半生,等到一句對不起……
可是……總比什麽都沒有來的要好。
袁紹琪看著北至,慢慢的靠近他,直到走到自己剛剛坐的地方,用著隻有兩人聽見的聲音說道:
“對不起。”
北至瞬間楞了一下,然後反應了過來,對著袁紹琪笑了笑算是回應,沒有答應,沒有拒絕。
袁紹琪的身影,已經消失在了前方的一片光明處,北至,卻還是望著他的背影,緩不過神。
“如果你今後,遇見一個叫貝摯和貝慕的人,替我……說一聲對不起。”
然後,袁紹琪轉身看著他說:“對不起。”
這樣的一句話,就像是一隻溫柔的手,輕輕的拂過自己的傷口一般,很疼,卻讓人心中有些滿足。
眼神,又看向對麵的女人,那女人,一直在看著牆壁的方向,北至注意到,那裏畫著一片片的櫻花,用炭筆畫的,很粗糙,卻還是讓人看出來了。
李豔喜歡櫻花,北至是知道的,因為,他的父親,曾經無數次的說過,在他還不懂事的時候,便已經在說了。
似乎察覺到了北至的目光,一旁的李豔將視線從牆壁上移開,放在對麵的北至身上。
北至本就逆光,李豔眼睛有一瞬間的晃神,隨後眯了眯眼睛,適應了他身後的光線,卻在看見北至的樣貌時,微微怔忡了一下,隨後有一瞬間的慌亂。
“你……叫什麽名字?”
“北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