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一章 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袁紹琪看見了北至的動作,又看了看北至,看了看地麵上的風衣,良久無奈的搖頭輕笑,卻也不客氣的重新起身,坐在北至的風衣上,倒是舒緩了很多。
“我還真沒有在這麽靠近天空的地方聊過天。”袁紹琪掃視了一眼似乎近在眼前的天空,愜意的說道。
“那是你沒有早點遇見我,”身邊的北至收回了放在袁紹琪臉上的目光,隻是缺沒有放在天上,而是看向下方。將近三十層的陸氏大樓,一眼望下去,人似乎都跟著眩暈了。
“你經常在這種地方?”袁紹琪看向北至。
“不,我經常在這種地方,俯視大地。”北至糾正道。
“有什麽區別嗎?”
“區別就是,明明在最接近天堂的地方,我隻能看向地麵,因為我知道,我與天堂無緣。”北至說著,似乎想起了什麽,自嘲一笑,“其實這麽說來,你還真是我已經規劃好的生命中,出現的唯一的例外了。”
“哦?”袁紹琪卻絲毫沒有被誇獎的痕跡,她總覺得,北至並不像是他表現出來的那樣,對自己很感興趣。
“你知道嗎?模仿一個人時間久了,會不知不覺的變成了那個模樣,”北至看著地麵,緩緩的說道,“就像是我在催眠自己,喜歡他喜歡的東西,所以到了最後,我就真的以為自己喜歡上了。”
“比如我?”袁紹琪看著他。
北至這一次,卻沒有再應聲,良久突然轉身,看著袁紹琪微微一笑:“不如我給你講個故事啊,雖然這裏有些冷,但是我想,我穿成這樣,你應該遷就我一些。”
袁紹琪看了看北至身上隻有一件毛衫,而自己身上,穿了除了兩麵兩層厚厚的羊毛衫之外,外麵還穿著一件厚厚的黑色大衣,頓時點頭,的確,自己現在沒有資格說冷。
“故事,應該是從二十多年前說起吧……”
北至的聲音很縹緲,似乎被風吹的七零八落的,但是袁紹琪還是聽得明明白白。
“女人,是一個名門望族的富家小姐,而男人,是當時政界都看好的年輕精英,於是,在有心人的撮合下,這一對看著就很匹配的男女,認識了。”
北至說著,對著袁紹琪笑了笑:“男人和女人的認識,讓兩邊的家庭都很高興,因為……這對彼此都很有幫助,而且沒有了政商聯姻的悲劇,自然就更加好了。於是,男人和女人很快便確定了關係,隻是在最後結婚的時候,出了一點意外……”
“男人在一次偶然的機會下,發現女人最愛的人,原來並不是自己,因此男人質問女人,還肯不肯和自己結婚,女人說,都聽從家裏的安排,男人一氣之下,便取消了婚禮……”
“隻是男人始終忘不了女人,更何況,在這個時候,女人發現自己懷孕了,……男人很高興,於是便因著這個理由,重新回到了女人身邊。可是沒有想到,女人非但不領情,還揚言說自己完全可以自己照顧這個孩子……”
“男人一方麵,恨女人的絕情,一方麵,卻又無法真正的放下女人,尤其是看見女人被孕期反應折磨的時候,後來,女人生了一個兒子,隻是一直到孩子出生,成長,開始學會叫爸爸媽媽,男人和女人,依舊沒有結婚。”
“後來,男人對女人說,她的喜歡永遠成不了真,讓女人放棄那個男人回到自己的懷抱,可是女人不聽,於是,氣急的男人逼著女人和自己發生了關係。於是就這麽湊巧的,女人又一次懷孕,隻不過這一次……她卻沒有告訴男人。”
“那一年,政局很不穩定,男人的家族勢力開始慢慢的衰落,但是即便這樣,還是說得上話的,後來,女人喜歡的男人的公司,因為遭受了前所未有的打擊,於是女人用計,使得她所喜歡的那個男人,吞並了自己妻子的公司,而她,也逼著喜歡自己的男人,利用在政界的權利,去掩蓋住一些事實。”
“男人知道,自己一旦這樣做,迎接自己的,或許就是毀滅性的打擊,但是男人,還是做了。”
“最終,事情敗露,男人的家族被徹查,尤其是在其他兩大家族的擠壓下,更是徹底落馬,男人的父親因病去世,男人,也經受了五年的牢獄之災。”
“隻是即便這樣,男人都不願意恨女人,而是把自己恨意,轉到了擠壓自己家族的其他兩大家族身上,並劫持了其中一大家族的繼承人,隻是沒有想到,卻劫持了一個贗品,最終,人財兩空,男人從了黑。”
“而女人,卻因為當初的事情敗露,被自己的家族趕出家門,再也不認她。一直到現在。”
“男人恨女人,卻又愛女人,於是在這樣愛恨交錯的情緒中,最終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留下了一個兒子和一個女兒。”
話說到這裏,北至沒有再說話,隻是靜靜的看著麵前的場景。
袁紹琪卻被這個故事驚呆了,這不是一個故事,而是……麵前這個男孩親身經曆的事情,她能夠明顯的感覺到,這個男孩身上散發著的,濃濃的悲哀。
“當初,男人為什麽一定要去幫女人呢……”是不是如果不幫,就不會出現那時候的事情了?
“嗬,”北至聽見袁紹琪的話,卻突然冷笑一聲,“那個時候,女人對男人說‘如果你不幫我,我就親自把你的孩子做掉’男人沒有選擇。”
如果你不幫我,我就親自把你的孩子做掉。
袁紹琪從來沒有想到,這樣殘忍的話,會出自一個女人之口。
男人,是貝尚英吧,貝世正的兒子,北至的父親。貝世正,當初明明是和陸老爺子齊名的存在,結果隻是因為自己兒子的愛情,便葬送了自己一生的清白,盡管後來,追加了諸多榮譽,但是終究,還是含恨而終。
而女人……符合北至所描述的女人,袁紹琪腦海中隻有一個人。那種狠絕,也隻有她有這樣的手段吧。
喜歡的男人,和她永遠不會有結果;陷害喜歡的男人,奪取了妻子的家族勢力;被自己喜歡的男人,趕出家族,且永遠不再見她。
這樣的女人,袁紹琪隻認識一個。
之前陷害過袁氏,後來被這件事情牽扯,從而進入牢獄的……李豔,那個,總是喜歡穿著旗袍的女人,那個,總是一副慵懶神情,看著所有,但是比任何人都要狠厲的女人。
北至的父親,是貝尚英,北至的母親,是李豔。
李豔當初沒有把第二個孩子打掉,她生了下來,那是北沐。
她在貝尚英出獄之後,便把孩子全數扔給了他,可是沒有想到,幾年之後,在一個輪回,這一次,換她進去了。
午夜夢回,她難道就不會心中不安嗎?
“現在,你知道所有的事情了嗎?”北至看著麵前的女人,突然問道。
袁紹琪心中一陣苦笑:“為什麽告訴我這些?”
“……”北至沉默了一會兒,而後才緩緩說道:“因為……我不知道該說給誰聽,沐沐太小,她不應該知道這些,我還能說給誰聽呢,父親臨死之前,都要我不要去見母親,他說,要讓母親後悔一輩子,可是父親還說,要我們複仇。我能怎麽辦?”
北至的聲音,說道後來已經有些嘶啞。
袁紹琪卻沉默了,她不知道貝尚英所說的,不要他們去見母親,卻讓他們複仇,是真的為了讓李豔後悔,還是為了保護李豔……
但是這個男人,為李豔付出了這些,便已經足夠讓人動容。
“所以,你安排了這些?”袁紹琪看著北至,“你知道古瞳的軟肋,所以用股份誘/惑她,你知道博野保不住,所以想讓DN入住博野,進而瓦解陸氏,卻沒有想到,陸氏竟然直接將博野賣了出去,是嗎?”
“嗬嗬,”北至卻突然笑了出來,“紹琪,我知道這一切,但是我總是比陸敘晚了一步,隻是晚那麽一步,不管是事業上,還是感情上,我永遠隻晚他一步,甚至……在出生上都是。”
“沒錯,李豔是我的母親,李豔喜歡的人,確是自己的親哥哥李智,這何其可笑,但是我能怎麽辦,擠壓貝家的人,是陸家和陳家,當初衝擊李氏的人,是陸家,我能怎麽辦?”
“陸家不是你的出氣筒。”袁紹琪看著他,眼神微微一頓,這個男人,背負的東西太過於沉重,她不忍再看。
“我知道。”北至卻突然直起身子,這一次,他真正的開始仰望著天空,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北至突然轉身,對著袁紹琪微微一笑:“其實,我一直在等著今天的到來。”
這句話說完,袁紹琪便聽見了下麵傳來的警笛聲。
他在等著塵埃落定的這一刻。
袁紹琪心中頓時一驚:“你瘋了,你進去了,沐沐怎麽辦?你的前途呢?”
“沐沐已經在巴黎了吧應該,她喜歡那裏,我對她說,哥哥要去完成自己的事業,可能要四五年才能回來,她信了。”
袁紹琪不知道自己究竟該說些什麽,北至分明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紹琪姐,我求你一件事吧。”北至說著,露出一個溫柔的笑容,不像陸敘,隻是他自己。
“你說。”
“幫我打點一下吧,把我安排到李豔那裏去……”
袁紹琪再也忍不住自己的淚水,說不出話,隻是點頭。
“紹琪,我抱一下你吧。”
最後,男孩輕輕地把自己的頭靠在女人的肩膀上。
“其實,如果我背負的不多,如果你沒有愛人,即便我偽裝一輩子的陸敘,我還是願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