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隻有六根弦的琴
這個大胖子竟然有膽量要莊主禦用之琴,這種事情傳出去都要讓人笑掉大牙。
大家看向寧挽歌的目光都格外奇怪。
有嘲笑,有幸災樂禍,有不可置信。
寧挽歌平靜的站在一旁,抱著手臂,凝視著緩緩走來的費子瑜。
想來她剛來就鬧事,今天還故意要這琴,恐怕這位莊主對她的印象也好不到哪裏去。
她本意並不是留在這兒學琴,若是留下不好印象更好,說不定會遭受退學的可能。
這都不會影響到她。
費子瑜負手走至了她的麵前,目光輕瞥了一眼牆壁上的琴,眸光微閃,炯亮的目光又落至了寧挽歌的身上。
“你可確定?”
四個字,深沉萬分。
寧挽歌甚至覺得,他這話的意思帶著幾分別有深意似的。
她萬分肯定的頷首道:“確定,萬分確定。”
她目光灼灼的盯著費子瑜,那雙眸中的光,同樣熠熠閃爍。
風陌寒垂眸站在一側,靜靜看著她。
女子的側臉雖然並沒有多優美,甚至因為圓臉的緣故帶著幾分肉感,可在此時此刻,對他來說,卻是萬分吸引他的目光。
費子瑜沉吟了一會後,緩緩頷首道:“既然如此,這琴可以給你。”
寧挽歌有些驚訝的抬頭看他。
這個答案還真是讓她驚愕。
“可,老夫也有要求。”費子瑜又道,“要求便是,你能用此琴奏出老夫想要的琴曲,這琴便歸你。”
聽這要求不算太高,可必然其中有陷阱。
費子瑜這樣子看上去就是個老狐狸,又豈是會這麽好對付的主?
他和皇帝恐怕那點事情,也早就練就了他的狡猾吧?
寧挽歌想通了似的,微微勾唇,淡然一笑頷首道:“好,凡是我能做到的,還請費莊主說。”
“好,曲譜呈上給她。”費子瑜的更亮了,“老夫不要求其他,此琴實際上隻有六根弦。”
“什麽?”寧挽歌微怔,瞪圓了眼睛看著他。
費子瑜嘴角挑起的笑意萬分奇怪,“把琴拿下。”
就連在一旁看熱鬧的趙洐也忍不住嘲弄的勾了勾唇角。
就憑這死胖子,怎麽可能做得到用六根弦彈奏出讓莊主滿意的曲子,這簡直是異想天開。
寧挽歌抿著唇,輕輕頷首道:“好,我試試。”
她雖然說的是試一試,可心中有了些別的想法。
“你雖然有識琴的能力,可卻還不夠嫻熟。此琴確實是好琴,可早在兩年前,因表演給帝王時斷了一根弦,老夫將其續上,卻不想此弦卻再無聲音。”
費子瑜邊說邊輕輕歎了一口氣。
他說話時,目光幽幽地落向門外,那雙眸子中似乎還倒映著一種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
寧挽歌靜靜的看著他的目光,又細細琢磨了一番他眸中的情緒。
這種話,很容易讓她想歪。
尤其是他一臉感歎的說,因為給帝王表演。
她的腦海裏立時就閃過了當時的可能情形,兩個男人之間的那些風花雪月……
莫名的,她惡寒了一陣,猛地搖了搖頭。
見寧挽歌搖頭,費子瑜的情緒立時一收,嚴肅地問道:“你搖頭做什麽?”
“呃,咳咳!我隻是感覺頭有些暈,既然如此,還請費莊主讓我試一次。如若不行,任由莊主處置;若是可以,還請莊主兌現諾言。”
寧挽歌的語氣灼灼,說的不卑不亢,自信萬分。
看著身形胖碩的人挺直腰板自信滿滿地說話,讓四周不少人開始議論起來。
“好。”費子瑜沒想到她非但沒有知難而退,反倒是滿臉自信篤定,他最欣賞這樣的學生。
當初寧挽歌的一首曲子就已經深得他心了,更別說現在寧挽歌的表現。
外界所傳的寧挽歌,和親自所見的寧挽歌,可真是天壤之別。
風陌寒微微靠近了寧挽歌幾分,從男人身上拂來的清冷氣息立時就縈繞在了寧挽歌的四周。
寧挽歌轉頭看他,很不意外對視上了男人的目光。
男人的目光一如往常的深邃,可這一次,她讀懂了他眸中的情緒。
很難得的,竟然能夠看懂。
“師父且放心,師父對自己的徒弟都不放心嗎?”寧挽歌眨了眨雙眸問道。
風陌寒終究是未曾出聲。
對寧挽歌的事情,他總是太過在乎。
“既然無其他要詢問的,就將琴取下備在院子中。”費子瑜又道。
寧挽歌率先往外走。
這時候費香菱立即就走到了風陌寒的身邊,欣然的開口邀請:“風公子,要不要與我一同去院中看戲?”
風陌寒看都未曾看她一眼,徑自往外走。
男人那目光無人之態,讓費香菱在原地跺了跺腳。
費子瑜瞧出了女兒對風陌寒的態度似乎有所不同,上前冷聲警告道:“香菱,不要靠近他。”
不管是哪方麵的原因,他都不想自己的女兒踏入這趟渾水。
一來,風陌寒身上的劇毒至今未曾有解毒的法子,就連皇上都要選擇放棄了,不知這風陌寒會在哪一日死了,那自己的女兒注定會傷心萬分,甚至守寡。
二來,風陌寒和寧挽歌之間的感情如此深切,即便是他同意,皇上同意,自己的女兒嫁做側妃也不會受到男人的喜愛。
三來,原本就不適合。
費子瑜那嚴厲的語氣讓費香菱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爹爹很少用如此嚴厲的語氣對她說話,更別提此刻聲色俱厲。
“爹爹……”她弱弱的出聲,原本是想要爭取些什麽的,可顯然沒有她能夠爭取的機會。
費子瑜狠狠瞪了她一眼往外走。
費香菱站在原地,狠狠咬著下唇。
她不甘心,整個山莊的男人這麽多,當時爹爹說整個傲龍山莊的男人隨她挑,看上的必定會給她做主。可自從她及笄後,她就看不上任何一位,直到現在她才當真看中了這個姓風的男人,竟然要遭到反對。
她緩緩捏住了拳頭。
“香菱姑娘,不知明日可有時間?”一位男子走來,紅著臉低著頭,聲音極小,“明日剛好停課。”
“沒有!”費香菱想都不想就直接拒絕,直直往外走。
她的聲音中帶著強烈的怒火。
可突然,她想起了剛剛那人說的,明日剛好停課,她雙眸中一抹極亮的光劃過。
……
選琴屋的前院不大,而因為寧挽歌,今日院子裏擠滿了看熱鬧的人。
寧挽歌想起那日風陌寒也是如此在萬眾矚目的境況下坐下表演了一手好琴。
他既然能夠將無弦的琴彈奏,那她為何不能將六根弦的琴曲彈奏?
剛剛坐下,一旁就有人將曲譜遞給了她。
她隨手翻開來看,目光微微頓住。
這曲子,很特別。
對於古代的曲譜,一直她都看得極為不習慣,可今日不知為何,這曲譜看得極為順暢,就好像與生俱來就能夠讀懂一般。
“可準備好了?”趙洐站在一旁催促問道。
他迫切的想要看見寧挽歌出醜,尤其是她一次次忤逆他的意願,今日用來羞辱這個胖子,可是最好的時機。
在場的人,恐怕半數以上的人都在等待著看她的笑話。
越是如此,她越是不能讓這些看輕她的人得逞。
她冷冷笑著,垂眸盯著眼前的琴弦。
“嗯,趙夫子且放心,必定不會讓夫子丟臉。”
她特地將丟臉二字咬的很重,好像是在告訴所有人,他趙洐就是個好麵子的人。
趙洐也沒有太特別的表情,微微頷首。
她看了一眼站在不遠處的白衣男人,深呼吸了一口氣,伸出了自己粗胖的手指放在了琴弦上。
風陌寒的視線一直凝視著她,未曾挪開。
寧挽歌知道,有他在,她仿佛有了最為堅強的後盾般。
她粗胖的手指輕輕開頭弾撥,試了一下音色後,確定了是哪個音沒有聲音,她自信的笑了笑。
曲子自她的指尖流竄而出,讓人相當意外的是,流暢萬分,沒有一絲脫節的感覺。
甚至那缺少的音節參雜在其中,反倒是顯得整首曲子更為特別了。
費子瑜凝眸看著那雙粗胖的小手,心中忍不住震動。
這個女子的琴曲之能力極高,恐怕說不定在他之上。
隻是……
不是說寧家的寧挽歌是個懶人,什麽事情都不會,更別提這琴棋書畫了。
那麽,現在的寧挽歌,到底還是不是寧挽歌?
風陌寒盯著那般認真撥弄琴弦的女人,眸光微斂。
有些時候,答案明明就擺在眼前,可他總是要自我蒙蔽。
可顯然,現在他再也不用去懷疑這答案。
顯然,眼前的這個寧挽歌,並非是寧家五小姐。
從最開始的認識到現在,他已經有了最為肯定的答案。
可這樣的答案又變得格外毫無根據,因為這身子分明年還是她寧挽歌的,又豈會是其他人?
他當真是想不明白。
正想著,忽然聽見了那方的寧挽歌忽然驚呼了一聲。
曲子戛然而止。
讓大家的臉上有些懊惱和欲罷不能。
似乎,都沒有盡興。
而風陌寒也因為寧挽歌的這一聲驚呼而微微回神來,清晰的瞧見了其中一根弦也斷了,非但如此,寧挽歌的手指也冒出了鮮紅的血水!
他眸光微斂,幾步上前捉住了她的手腕。
寧挽歌一怔,抬頭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