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若男的提議

  “這是我有生以來看過最爛的一部小說。”言川躺在宿舍的床上，怨聲載道。


  言川平生酷愛在起床前翻看網絡爽文。每天清晨，他都會借助爽文中打打殺殺，和男女在酒店中魚水之情節，來驅散殘留的睡意。最近他正在追一部名叫《秘法學院》的網文。主角出場不過四章，便被作者寫死，隨即迎來大結局，前後隻有6000多字。也許作者隻想體驗一下手誅筆伐的快感，代價便是評論區的噓聲不斷。


  “吃蘑菇怪。”言川默念道。這種不負責任的作者，我不會再看他任何作品。


  宿舍其他人相繼醒來，好似初春複蘇的萬物。陽春布德澤，萬物生光輝。蘇醒的野獸們各行其是，隻有一隻還在被窩中沉淪。


  “誌遠，今天還不去上課嗎？”言川路過誌遠的床時隨口問道，對他的答複卻在大家的意料之中。


  “今天不去了，我有重要的事情需要處理。”誌遠慢慢起身，點了一根煙。


  從不吸煙的阿澤和大鵬慌忙拿起速寫本，鼠竄出門外。


  “什麽重要的事，這麽讓你上心？”言川問道。


  “昨晚夢到我在踢歐冠半決賽，僅憑我一己之力贏了比賽，今天我要詳細研究一下戰術，畢竟今晚是總決賽。”誌遠一本正經地答道。


  言川關上宿舍門，對最後誌遠大喊的那句“中午幫我帶飯！”並沒有理會。他和阿澤、大鵬一同向教學樓走去，途中三人一直吐槽著誌遠。誌遠，多好的名字，誌向遠大。可此誌遠非彼誌遠，此誌遠意為“胸無大誌，有多遠滾多遠”。大一開學到現在已經一個多月了，同專業的新生早已流傳著一句話：“誌遠真扯淡。”


  今天的專業課開了新課程——寫實表現。主講老師是藝術學院造型類專業的侯麗麗，她已經有七個月的身孕了。


  課前，侯老師對著人名表逐一點到。今天輪到大鵬幫誌遠答到。


  由於處在孕期，侯老師的態度格外認真，很容易就發現有一個漏網之魚。為了嚴明紀律和體驗破案後的成就感，他決定讓同學們答到後舉手。


  “張誌遠！”


  “到！”


  “張誌遠！舉手！”


  “到……到底他還是沒來！”大鵬決定不再為那種垃圾信守承諾。


  侯老師瞪了大鵬一眼，滿意地在點名表地某處畫了個叉，便站上了講台，準備上課。


  講課的內容很輕鬆，先是看了歐洲文藝複興時宮廷畫派的幾幅名畫，最後亮出了本節課的重點——冷軍的超寫實素描作品：《蒙娜麗莎——關於微笑的設計》。侯老師講課時眉飛色舞，對畫中人物的發絲，毛衣上毛線穿插的細致刻畫給出了極高的評價。針對畫中女孩的微笑，他用了“韻味十足”四個字來形容。講到這裏，侯老師緊閉雙眼，特意表現出對大師作品的意猶未盡。當時的她，孕味十足。


  最終她在黑板上寫出作業要求：沒有大師的命，就別幹大師的事。大師憑借自己高超的技藝，運用寫實的手法刻畫人物，你們最好是畫動物和靜物。造型要準，素描和色彩均可，在把握光影和大關係的同時，盡量畫到細致入微，挑戰極限。


  “大家兩周之內把作業交到學委手裏，學委統一轉交給我。咱班的學委是誰？”侯麗麗半坐半躺在椅子上，目光通過下眼瞼環視著班裏的同學。


  “老師，是我。”一個前排的女孩筆挺的站起身。


  “你叫什麽名字？”


  “老師，我叫徐若男。”


  侯麗麗在名冊上“徐若男”前麵打了勾。


  “嗯，坐！看你是個冷軍素描一樣精致的女孩，希望你做事向魯本斯的筆鋒一樣幹練。”她感覺這樣說也許更像一位學識淵博的老師。之後，她要求學生們畫一個樣稿，主要是幫助大家審核作品內容，並檢查構圖是否合理。


  同學們紛紛打開速寫本，頓時，畫室裏彌漫著藝術的氣息。


  三十分鍾後，已經有四五位同學的畫稿通過了侯老師的審核，在人名單上也做了相應的記錄。言川三人雖然製定了很多方案，好像每一個畫出來，遲遲都沒有通過自己的審核。言川首先發表了自己的意見：

  “如果你們還沒有確定要畫的內容，我提議咱可以畫一個係列。”


  阿澤、大鵬二人本來就沒有頭緒，欲深入了解。


  “我認為，民以食為天，食以肉為貴，我們可以畫一組肉菜美食專欄。雖然是樣稿，我們也盡量比他們多畫出一些東西，把結構和近視點的結構以及投影稍微畫的細致些，以便一次性過審。”說完，言川等待著二人的反應。三人經過商議，感覺計劃可行，便采取實施。


  兩個小時過去了，侯麗麗舉起人名單，想同學們宣布道：


  “32個同學中已經有29個同學通過了我的審核，可以進行下一步的繪畫了。還有三個同學的畫稿沒有通過，請你們仨快點，上午的課要結束了，隻是個初稿，動作不要太肉。”


  “要肉，要肉，我們當然要肉。”說罷，三人拿著速寫本來到侯老師麵前。


  “你們畫的，這都是.……”侯老師看了畫之後，表情有點扭曲。


  “紅燒牛肉。”


  “醬豬蹄肉。”


  “大內蒙手把肉。”三人自報畫名，得意且任性地站成一排。


  本以為會得到老師的誇獎，可換來的卻是一句“真惡心！”。他們的任性顯然冒犯到了侯老師的妊娠，她強忍住反應，說上午時間不多了，讓三人下節課重新定稿。重點是不要再畫食物了，語氣中略帶一點哀求。


  身為班長的言川有些下不來台，可還是給老師道了歉。三人無奈地回到了座位上，對“真惡心”三個字意猶未盡。不久之後，下課鈴聲響起，屋外人頭攢動。言川看到學委在和侯老師耳語，心想應該是討論作業的事吧。他和兩個舍友從後門走出教室，當他們路過前門時，徐若男從身後叫住了他們：

  “班長等一下，有事和你們商量。”徐若男從前門跑出教室，身後的長馬尾左右搖擺。


  “說吧，什麽事。”


  “剛才你們展示樣稿的時候，我留心看了你們的畫，你們三個畫中，有些地方能看出是很有美術功底的。”


  “多謝誇獎！”麵對女生突如其來的表揚，短暫的驚訝後，三人顯得得意洋洋：“有什麽需要幫助的麽？”


  “並不是需要幫助，而是想邀請你們一起.……”徐若男害羞歪了歪頭，笑著說：


  “.……創建社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