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沈清上就是有這樣識人的本事。


  這就像是一種天賦技能一樣。隻要是沈清上見過的人,等到他再次見到這個人的時候,不管這個人做了多麽厲害的偽裝,他還是能再次認出這個人。不一定能知道這個人的真實麵目到底是怎麽樣的,但就是知道“啊,這個人某年某月某日我在某地見過,雖然當時他沒有頂著現在的這張臉”。


  就像是這個攤主,或者說這個萬法宗外門弟子,明明是兩個看似毫不相幹的人,但沈清上就是知道他們本為一個人,再高明的偽裝在他麵前也沒有用。不過,如果是惜花老祖那樣的,沈清上頭一次見到師父的時候,師父就是服用了換顏丹的,那麽沈清上也不能知道惜花老祖的真實麵目是怎麽樣的,隻能是師父下次換張臉的時候,他可以在第一時間認出來。簡而言之,他能看出一個人的變化。


  雖然看透了那名外門弟子的偽裝,但沈清上一行人還是沒有多管閑事,徑自進了客來居。


  就算是步清善對那個攤主勉強有一點點好感,但他也沒有給予那些人太多的注意力。考慮到攤主已經是化元期了,他雖然現在被同門嘲笑侮辱,但不可能真的在幾個築基期的弟子手裏吃了大虧。


  有些人就是喜歡扮豬吃老虎呢!

  客來居的招牌菜在整個寧中洲都很有名。不過,這裏的人均消費很高,竟達到了至少十塊下品靈石,一般的人根本就吃不起。當然,這裏的生意依然很好,普通人吃不起,自有其他吃得起的人。


  修真界的貧富兩極分化也是相當嚴重的啊!


  知道馮掌櫃是百足的下屬,步清善幾個人就沒有把他當成是低人一等的奴隸看,幹脆邀他上同一桌子吃飯。馮掌櫃在尊敬沈清上的同時,馬上又湧出了無限的感激,恨不得能立刻為知己而死。


  “你們方才留意的那個人名叫陳艾,是河源陳家的人。”馮掌櫃很有眼力勁地說道。


  沈清上說起自己的發現時,用的是特殊的傳音訣——此法訣由相清水改進——因此隻有他們幾個師兄弟知道那個被欺負的人就是那個攤主。馮掌櫃雖然一直跟在他們身邊,卻是不知道沈清上的發現的,他隻知道夫人和他的師弟師妹的眼光有一會兒落在了那個被欺負的萬法宗外門弟子身上。


  小西樓原本做的就是販賣消息的生意,馮掌櫃的肚子裏存了很多貨。見夫人對那個人感興趣,馮掌櫃立刻就把自己知道的事情都說了出來:“萬法宗的外門弟子何其多,若不是他身份特殊,想來我也是不能知道他的身份。不過,他恰好是河源陳家的最後一個人,所以我們就上心了幾分。”


  河源陳家是一個修真界的小世家。如步清善這樣有著正規宗門作為靠山的,也許瞧不上這樣的小世家,但如馮掌櫃這樣毫無根基的散修卻是相當羨慕的。當然,現在馮掌櫃已經算是小西樓的人了。


  正道三宗除了萬法宗以外,還有天劍宗和真靈宗。河源陳家曾有一位老祖宗是真靈宗的元嬰老祖,這是他們發家的基礎。此後的幾百年,陳家一直把有修真天賦的家族弟子送到那位老祖手底下,有些弟子們修有所成,更多的都是碌碌無為了。這倒不是他們不努力,而是修真界的現狀就是如此。


  一個元嬰老祖就拉扯起了一個小世家,可見元嬰老祖的身份有多高。不過,陳家的這位老祖最終沒能成功化神,等到壽數盡了,也就在幾十年前死了。他死了以後,陳家修為最高的就隻有一位金丹真人。真靈宗的金丹真人是沒有資格收徒的,因而陳家就顯得有幾分後繼無力,慢慢走了下坡路了。


  不過,到底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陳家作為小世家,總還有一些人脈和資源,說不定什麽時候就重振輝煌了。可惜十分不巧的是,那位金丹真人不知怎麽竟然惹了一個魔修,不光自己被弄死了,甚至還給陳家帶來了滅門之災。整個陳家在一夜之間被血洗,唯一活下來的就隻有陳艾這個庶子。


  陳家那些有修真天賦的弟子一直是被送到真靈宗的。但約莫是後宅的手段,三靈根的陳艾並沒有被送到真靈宗,而是千裏迢迢被送到了萬法宗。陳家在萬法宗沒有根基,陳艾肯定吃了很多的苦。但因為這個,他反而活了下來,而且成了陳家唯一活下來的那個人。世間之事果真是福禍難料。


  聽得馮掌櫃說起陳家的事情,步清善幾人又忍不住對視了一眼。


  不管陳家是興榮是沒落還是被滅門了,原本步清善幾人都是不會看在眼中的。但是,這個河源陳家卻正好和他們有一點點牽連。步清善一邊給懷中的小貓喂食,一邊說:“原來是那個陳家啊!”


  十多年前,步清善他們在九水城的春風閣中發現了一種不能被修真者的神識注意到的邪魔。那邪魔或許是來自於一個生下怪胎的名為牡丹妓子,而讓這個妓子懷孕的就是河源陳家的嫡係公子陳玨。


  陳家雖然是修真界的小世家,但在這個家族中也不是每個人都有修真天賦的,陳玨作為嫡係的公子,在家族中身份雖高,卻正好是沒有靈根的人。因此,他隻能享盡人間富貴,並不能踏入仙途。


  禦妖門的人順著陳玨留給牡丹的那塊玉佩追蹤到了陳家,正好趕上了陳家滅門,線索也就斷了。


  聽得陳艾是陳家最後一個人,步清善幾人還沒有產生太大的情緒,妖皇心頭卻是立刻浮上了一種“說不定這次又能吃上飯了”的想法。幾秒鍾以後,妖皇默默捂上了臉,他竟然被步清善的說話方式傳染了!他終於還是墮落了!正確的想法不應該是“說不定上次的邪魔又有了線索了”嗎?!

  雖然百足這些年一直在想辦法找一些陰邪之物,但那些東西對妖皇而言都沒什麽用。唯一對他的身體和靈體都產生過影響的就是當初春風閣中的那些邪魔之物。可惜就連妖皇也不知道這些不能被神識掃到的邪魔到底是怎麽產生的!他要知道就好了,等小貓飽餐一頓,他就能控製自己的身體了!

  如今有了陳艾,想來他們多少有了那麽一點線索了吧?

  可惜,妖皇如今這個狀態,卻是無法直接和陳艾取得聯係。甚至,他還不能下令讓百足他們盯著陳艾。不,如百足那般機敏,說不定他已經把陳艾從頭到腳研究過一遍了……那就是沒有線索了?

  妖皇很想蹲到角落裏去畫圈圈。這坑爹的妖生真的是寂寞如雪啊!


  步清善並沒有成功接收到妖皇的怨念。因為妖皇就出現了那麽一次,後來小貓的貓格就再也沒有變化過了,於是他早就把那個變態的貓格丟到腦後。他的妖寵果然是萌萌噠軟軟噠還有一點傲嬌呢!


  小貓不喜歡脖子裏的鈴鐺。它不斷地用爪子撥動著鈴鐺,似乎想要把它弄下來。


  有琴清若看不過眼了,柔聲說道:“師弟,你把鈴鐺解下來吧,小貓似乎不喜歡呢。”


  “我知道它不喜歡,但是看著它無可奈何的樣子,我就高興了。”步清善十分欠揍地說。


  沈清上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忍不住吐槽了一句:“你可真的是‘親’爹啊!”


  “那我是後爹嗎?”相清水好奇地問。他正把剔了刺的魚肉恭恭敬敬地放在了小貓的碗裏。


  沈清上麵無表情地吐槽說:“不,你是孝子。”


  大孝子相清水都顧不上自己吃喝了,恨不得把所有好吃的都放到小貓的碗裏去!

  等到小貓就快要炸毛的時候,步清善終於大發善心地把鈴鐺解了下來,他一邊解,還一邊語氣欠揍地說:“你也真是奇怪呢……別的小貓都可以在脖子裏掛一個項圈,怎麽就你不可以呀?我覺得這個鈴鐺還挺好看的。這應該算是我送給你的禮物吧?你竟然不喜歡我送的禮物,爹爹會傷心的啊!”


  妖皇默默拿出了小賬本,小項圈是麽,嗬嗬。


  解下來的鈴鐺被步清善隨手放在了一邊。小貓對著鈴鐺齜牙咧嘴地炸了會兒毛,然後趁著桌上的人不注意,它猛然衝過去把鈴鐺吃了!臥槽,這傻兒子怎麽什麽都吃啊!步清善趕緊攥著紅繩,想把鈴鐺從小貓的嘴巴裏解救出來。結果,他隻拉出了一根紅繩,那鈴鐺到底是被小貓吞到肚子裏去了。


  步清善舉著自己的小貓,無力地說:“啊啊啊啊啊,你真的是越來越傻了!這東西不能吃!”


  沈清上安慰步清善說:“那鈴鐺應是用離火砂做的,離火砂沒毒,唯一的特質就是堅固,本是鍛劍的好材料,小貓應該是無法消化的。我當初煉製了一些新型的補靈丹,沒有了昏睡的副作用,但新添了一個讓服用者嘔吐的副作用,不如給小貓試試?它吐啊吐啊吐啊的,說不定能把鈴鐺吐出來。”


  就在沈清上說話的功夫,小貓打了一個飽嗝。


  步清善摸了摸小貓的肚子,絕望地說:“似乎被消化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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