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交談
晚風徐徐,桌子上的燭台被窗外的夜風吹得明明滅滅,小小的房間擠進了四個成年人,讓人感到有點擁擠,整個空間泛著溫暖柔和的亮光,照的每個人的表情忽明忽暗。
床上的俊美青年臉色有些青白,略帶著一絲倦容,但神智十分清醒。他靠坐在床頭,也不在意這幾個陌生人打量的視線,端起凱文遞來的藥碗慢慢啜飲著。而其他人也沉默不語,隻是靜靜的看著對方把那碗苦藥喝了個見底。
看著對方喝著那碗黑不溜秋的苦藥眉頭也不帶皺,切身領教過那種苦味的海伍德抽搐了一下嘴角。
甫進門就看到凱文跟男子大眼瞪小眼,兩人也不說話。而這男子除了簡單介紹了自己的名字和經曆之後也沉默不語,此刻的氣氛略有些尷尬。
所以現在是什麽個情況?
“那麽,拉斐以先生——”
“拉斐爾。”
“呃,抱歉……”錯叫別人的名字是非常失禮的行為,對於記人名不太在行的杜予涵赧然的摸摸鼻子,“拉斐爾先生,所以你是出來旅遊的時候,因為不小心迷路了,才會被帶到這裏來的嗎?”
“嗯。”輕輕頷首,那名自稱拉斐爾的男子頭也不抬。
“那你的同伴呢?”在杜予涵看來,出外旅遊很少會孤身一人,應該會跟親朋好友結伴同行才對,如果失蹤的時間不長,那他們可以去找下最近的尋人啟事之類的。
“不清楚,早在上一個城鎮的時候就我就被抓了。”他把空碗放置在床頭,又稍微喝了一點水,繼續說道,“當時我在街上走著,突然有人從後麵拍拍我的肩膀,我回頭之後就暈了。”
拉斐爾看著身上的傷痕,半垂的眼瞼掩藏了眼眸深處的盛怒,他從沒受過此等侮辱,想到一睜開眼看到那個惡心的畫麵,他就恨不得把那幾人碎屍萬段。
杜予涵回想了一下,當時對方身上分無分文,雖然著裝很樸素,但看他的舉止投足間流露出一種貴族的優雅。估計是結伴出遊的少爺,在路上遇到了人販子,所以才會被下藥拐賣到了這裏來。
不過這都與他無關,現在最重要的是怎麽能讓他跟同伴會合。“那你還記得你被下藥的地方嗎?”
拉斐爾想了一下,“好像是叫提爾鎮。”
“提爾鎮?”
提爾鎮不屬於法蘭城的管製範圍,離這裏非常遙遠,即便是最快速的空乘,也要將近一個月的時間才能飛抵。原本還想說給對方一些路費,讓他自己去找同伴,可現在估計是行不通了。
難道要在法蘭城這裏發布尋人啟事?
可提爾鎮離這邊那麽遠,能不能看到也是一個問題。
隻是有一點他很不解,如果隻是單純的拐賣,那人販子為什麽不直接把他在附近的城鎮裏脫手,而是要帶著他跑這麽一大段距離來到這裏呢?
“你從哪來的啊?”一直坐在隔壁不吭氣的海伍德忍不住提出了疑問。
杜予涵眼前一亮。對啊,把對方直接送回家不就得了?那就不需要擔心尋人啟事能不能看得見的問題了。
側頭深深的看了海伍德一眼,拉斐爾的神情一動,原本冷漠的眼神變得柔和,“我來自盧安聯邦,這次出來本來是想見識一下這裏的風情文化,可沒想到居然出了這種事情。”
一直注視著拉斐爾的凱文見到對方神情的變化,眼底閃過一絲情緒的變化,卻很快又恢複淡淡的表情,不動聲色的沉默著。
聞言,杜予涵蔫了。
盧安聯邦,這都已經是國外,遠得都沒邊了,這怎麽送他回去?他不是沒考慮過直接給對方一百個金幣把他打發走,可這人長得那麽標致,看起來就不像是有生活經曆的旅者,萬一在回去的路上又遇到了什麽人販子,那他們這人不是白救了嗎?
再說了,倘若真這麽做,還不知道海伍德這熊孩紙會鬧成什麽樣子。
“那裏離這邊好遠,你要怎麽回去啊?”海伍德雙眉微皺,覺得這個問題非常棘手。
拉斐爾輕輕搖了搖頭,幽幽歎氣沉默不語。
美人露出脆弱的神色總能激起別人的保護欲,尤其對於處於中二晚期的病患來說。
果不其然,海伍德立刻拍拍對方的肩膀,豪氣的誇下海口,“沒事,你就安心留下吧!咱們這地方雖然不大,但多住一個人是沒問題的。你不是出來旅遊嗎?正好咱們可以帶你去見識見識。”
看,他就知道!
他們之前還在貧困線上掙紮,也就剛剛踏入溫飽線不久。這熊孩紙多拉一張吃飯的嘴不說,還說帶別人去見識,也不知道是誰之前被打得鼻青臉腫,好了傷疤忘了疼!
“這樣麻煩你們不太好。”拉斐爾眼眸半垂,白皙的臉頰很適時的抹上兩片緋紅。
“沒事沒事,咱們這人好著呢!平常吃飯也就多一雙筷子而已,也不是啥大事。你說對吧?”說罷,他還朝杜予涵投去了威脅的目光。
你都這樣說了,我還能說不可以嗎?!杜予涵沒好氣的睨了海伍德一眼,“隻要你不嫌棄我們這粗茶淡飯的話,反正也隻是多一個人而已。”
“真的可以嗎?”拉斐爾帶著一點怯生生的表情問道,眼睛卻直直的看向站在後麵的凱文。
而一直沒有發表意見的凱文,則漫不經心的雙手抱胸緊盯著對方的臉,表麵看不出情緒,也沒有回答對方的問題。
“凱文?”對於凱文今天的反常杜予涵有些疑惑,怎麽說這也是他救過的傷患,為什麽對方的神情看起來會那麽……冷漠?
良久,凱文收回審視的目光,對著杜予涵露出溫柔的笑意,“既然他暫時回不去了,那讓他留下也無妨。不過……”
“不過什麽?”
“不過我們這裏不養廢人,想要留下來,那得看看你有些什麽能耐。”說罷,他輕飄飄的看向拉斐爾,露出了耐人尋味的表情。
“娘炮你什麽意思?”海伍德一聽不樂意了。好歹是他救下的人,這明擺是不給他麵子!
“就字麵意思。”凱文不為所動,“我們不可能一直就這麽吃老本,倘若某天要出去做任務,帶上一個完全沒有戰鬥力的人,這簡直是就是兒戲。”
“這有什麽難?他由我來保護!”
“你能保證每一次都可以保護他嗎?萬一有什麽差池呢?”
海伍德被噎住了。
沒錯,他們早晚要去接委托,如果帶上一個沒有任何能力的人,那簡直就是帶著個累贅。他們本身的等階就不高,尚且勉強能自保,假若再帶上一個人,還真不知道結果會變得如何。
杜予涵很好奇,平常凱文可不會提什麽要求,沒想到今天居然會表現出有點咄咄逼人的意思。不過他很聰明的沒有發表意見,畢竟在他看來,對方是個連底細都不清楚的外人,而凱文則是他的內人,多個心眼沒壞處。
對於兩人的對話拉斐爾沒有表現出一絲不快,隻是淡淡的瞥了對方一眼,理解的點點頭,“嗯,你說得很有道理。”他食指輕點下巴略略思考了一下,“你們這有魔法羽毛筆嗎?或者普通的筆也行。”
聞言,凱文遞去了一支銘文專用的工具筆,拉斐爾又要了幾顆低階水屬性魔核,他環視了房間一眼,視線最終落在了海伍德打著繃帶的右手上。他彎起嘴角露出一抹淡笑,“可以借你的手一用嗎?”
“啊?哦,可,可以。”海伍德被那抹微笑小小的驚豔了一把,略帶靦腆的撓撓臉頰。
把對方的反應默默看在眼裏,拉斐爾輕輕拉過他的右手,收斂了所有情緒,筆尖輕點那幾顆魔核光滑的表麵良久。驀地,他執筆的手用力一提,竟從魔核裏扯出了一根淡藍色的絲線。
接著他右手快速的在繃帶上書寫了一道咒語,那根絲線亦跟隨著筆跡在上麵留下一層淡淡的印記。待他收筆時,那水印爆發出刺眼的光芒,等光芒逐漸暗淡下去,那潔白的繃帶上纏繞著幾圈青藍色的魔法印記,仿似一圈細小的水流正纏繞在其上緩緩流動。
有點吃驚於這奇特的效果,杜予涵伸手摩挲著繃帶上的印記,感覺一陣冰涼十分舒服,“這是什麽?”
“這是水屬性的附魔符文,如果是魔法師,所有水係攻擊魔法將會有傷害加成效果。”拉斐爾把羽毛筆遞還給凱文,還附帶幾顆已經完全失去魔法能量的低階魔核,“同時,其受到水係攻擊的傷害亦會有所降低。”
“這麽厲害!”海伍德隻覺得右手臂涼涼的,像是被一層冰袋包裹住,發燙的傷口感到十分舒服。
“冰霜抗性?你是附魔師?”
杜予涵想起了凱文給他普及過的魔法知識。與其他專業不一樣的是,附魔師本身並不能製造任何物品,而是通過各種魔法材料,對裝備或者武器進行臨時或者永久的強化效果。一種優秀的附魔效果起到的作用,往往比一把優秀的武器來的更大。
拉斐爾點點頭,然後扭過頭直視著凱文,“我可以留下了嗎?”
凱文翹起半邊眉,若有所思的看了海伍德一眼,露出了溫和的微笑,“歡迎。”接著他轉過頭來對杜予涵說:“我再給他檢查一下,你們先回去吧。”
“哈哈,我就知道你一定沒問題!”海伍德興奮的站了起來,仰起下巴挑釁的看著凱文,臉上有種說不出的驕傲。
話說你有什麽好驕傲的?
無語的看著對方扯氣高揚的臉,杜予涵翻了個白眼拉過海伍德的手臂,“好了好了,不要打擾別人休息了,人家還是個傷患呢,你趕緊給我回房間好好躺著去!”
“又躺!老子都快躺出蘑菇了!”
“自作自受,誰叫你逞英雄來著?”
“草!老子那叫為民除害好吧?”
“是是是——”
……
見兩人已經走遠,凱文收回視線,淡淡的看著拉斐爾麵無表情的臉,對方也若有所感的回看過去。
霎時間,房間的空氣好像凝結了一樣,安靜得可怕。兩人都沒有開口,隻是默默的對視著,眼神像是在互相審視著對方的實力,又像是在交流著什麽信息。
良久,凱文率先打破了這詭異的氣氛,他輕笑了一聲,“時間不早了,你還帶著傷呢,好好休息。”言罷,他伸手輕輕拍了拍對方的肩膀,“晚安。”
被凱文觸碰到的瞬間,拉斐爾身形一僵,渾身肌肉繃得死緊,接著他不漏分毫的點了點頭,“晚安。”
見狀,凱文笑得更嫵媚了,施施然離開了房間。
聽對方的腳步聲漸漸走遠,拉斐爾才繃緊的肌肉才慢慢鬆弛下來。他褪下半邊衣服,裸·露出白皙的肩膀,方才被凱文拍打的地方,一層黑色的霧氣在上麵縈繞,沒過多久就消散了,可表麵依然被腐蝕掉一塊巴掌大小的肌膚。
他眼神一黯,吃痛的聳聳肩膀,冷哼一聲便把衣服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