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六章 夜色中走出的兩個人
你是誰。
我是誰。
這是兩個很高深的問題,乍看之下尋常普通,細細想來卻充斥著哲學氣息。
此刻的勾陳詢問的自然不是這滿是哲學的問題,也不是在問梁小涼的名字,而是在詢問他的身份。
一個能夠隨意說出二次異變和歸墟一事的人,又怎麽可能會是一個普通人?
或者說又怎麽可能會是一個普通的人類?
深邃的目光凝視著他,那雙眼給人的感覺就像是一道深淵,其內蘊藏著根本看不清的東西。
梁小涼想了想,然後道:“我叫梁小涼。”
勾陳詢問他是誰,他回答了自己的名字。
這不是勾陳想要的答案,但這就是梁小涼給出的答案。
看到勾陳沉默不語,梁小涼輕聲說道:“你是戰神,而我偏偏是個尊敬戰神的人,天地間的異變沒有原因,我問過月兔,即便是仙界也同樣找不出異變的源頭,我想無論是對於人間還是天上來說未知都是一種恐懼。”
“仙界的事情與我無關,但你還欠我一個人情沒還,所以我才來特意提醒一番,並沒有其他的意思。”
勾陳注視著他,深邃的眼眶當中閃過了一抹漆黑,仿佛要融入到黑夜當中:“歸墟被稱為神隕之地,也叫神起之地,即便是仙界對於其中究竟是何模樣也沒有太多的認知,我的確知道一些事情,但卻並不能告訴你。”
梁小涼問道:“如果我用掉那個人情呢?”
勾陳搖了搖頭,淡淡道:“你還差得遠,即便我說出了口,你也聽不見,記不住。”
梁小涼聞言沉默了下來,沒有說話,他聽懂了勾陳的意思,這個世界很神奇,人間有律法,仙界有天條,跳脫於三界之外,卻在道之內,所以會有大道禁錮,天道規則。
當一些辛秘達到了這種程度,除非你的境界到達了一定高度,否則就算別人將這些就秘辛告訴你,你也聽不見,記不住,寫在紙上白紙會被燒成灰燼。
如果強行灌輸到腦海當中你整個人甚至會被直接抹除,變得癡傻。
這個世界是很神奇的,在平淡普通的外表下隱藏著許多千奇百怪的事情,如果運氣好的話,將身邊的朋友捶一頓,說不定他會承認自己是億萬富翁也說不定。
“我要離開廊城一段時間,短則一兩年,長則不清楚。”
此番去往鹹陽城參加選拔,需要長達一年的篩選時間最後才能夠挑選出特殊小隊的成員,也就是說最短也需要離開一年的時間。
勾陳的麵容重新隱藏到了黑暗當中:“你的事,和我沒關係。”
他是戰神,即便淪落到人間成為擺渡人依舊是無比強大的存在,梁小涼隻是普通的人類罷了,二人不會產生太多交集,更加談不上是朋友,那自然就沒有關係。
梁小涼並不在意他說什麽,隻是道:“我隻是來提醒,你欠我一個人情,就算我死了,你還是欠我一個人情。”
話落,他轉身離開了日月潭,該說的話都已經說完了,自然也就沒有了再繼續留下的必要。
勾陳看著他的背影,如墨的眸子閃爍著深邃的光亮,他抬頭看了一眼夜空當中歸墟的投影,而後身形逐漸變得透明起來,緩緩地消散在了水麵之上。
向原來的路趕回,路過農家樂門口的時候看了一眼眼前火熱的模樣,炙熱的篝火將夜空映的明亮,一群年輕的男男女女晃動著青春。
天上的雪已經不在下了,隻是到了夜晚山林中的風更大了些,氣溫也變得更低,此刻的溫度要遠比之前在陵園的時候更冷了不少。
陳落仍舊靠在車上,陳瑤和紅袖在前方堆了一個大雪人,足有一人多高,隻是沒有胡蘿卜和紅圍巾,就隻能勉強用樹枝代替,看起來算不得太好看,何況在夜色當中也隻能看清一些輪廓而已。
車停在了山路上,距離陵園有些距離,抬頭看去隻能看見守夜人的屋子和昏黃的燈光。
“處理完了?”
看到梁小涼走過來,陳落起身搓了搓手掌,然後說道。
梁小涼點了點頭,嗯了一聲沒有多說。
他去尋找勾陳其實更像是一種投資,二次異變和歸墟現世的事情即便他不說相信憑借勾陳的實力也能夠感受的出來,此番前去隻是表明一下自己滴不同尋常,換句話說就是讓自己能夠入的了勾陳的眼。
賒刀人的契約隻有一個人情,他相信勾陳的交情要比這一個人情重要得多。
“你們倒是好興致。”
看著麵前的高大雪人,梁小涼笑著說道。
陳瑤走到了雪人的身側,抬手輕輕地貼在了上麵,輕聲道:“這雪人要比你想象中的好看得多。”
話音落下,便看到冰霜從她的掌心當中釋放,眨眼間便擴散到了整個雪人的全身,偌大的雪人瞬間就變成了一個冰雕。
陳落嘿嘿一笑,跑到了雪人麵前舉起了打火機,微弱的火苗照亮了一小團四周,然後緩緩地向著雪人身體靠近,隻見在火光的映照下,遍布冰霜的雪人身上竟是發生了奇異的變化。
在雪人的胸口赫然出現了四道身影,兩個男人靠在車上,兩個女子抬頭看著四周。
胸膛前的畫麵惟妙惟肖,就像是放在眼前的一張照片,陳瑤收回了手掌,覆蓋著的一層冰霜緩緩消失,那副畫麵則是永久的刻印在了雪人的胸口。
梁小涼也跟著笑了起來,此刻的雪人長得還是那副樣子,並不好看,但胸前的畫麵卻漂亮極了。
他剛要說話,卻忽然偏頭看向了一側,在黑暗的山路當中響起了腳步聲,腳掌踩踏進白雪當中發出的聲響在這寂靜的夜晚當中顯得震耳欲聾。
打火機亮起的火苗熄滅,陳落目光警惕的看著腳步響起的方向。
此處是陵園,來這裏除了領導視察和祭奠之外很少會出現其他事情,而無論是什麽事情,幾乎都不可能晚上來此。
陳瑤將紅袖護在身後,眼中亮起了冰藍之色。
“想不到你會來這裏。”
梁小涼率先開口說道。
在神之領域之內,即便是他還沒有看到對方的身影,也能夠無比清晰的感受到那張臉。
伴隨著他的聲音響起,山路當中的腳步聲頓住了一瞬,而後一老一少兩道身影從林中走了出來。
青年穿著深黑色的羽絨服,褲子和鞋子都是漆黑之色,仿佛要與這黑夜融為一體,他朝著梁小涼走了過去,在兩米左右的距離停下,有些驚訝道:“每次見麵的時候你都能給我驚喜,你是如何知曉來人是我?”
這一老一少不是別人,正是褚少雲和王佬。
梁小涼笑了笑,說道:“我這人沒什麽太大的優點,就是這雙眼睛很不錯。”
褚少雲讚同的點了點頭:“這點我倒是承認,無論我在做什麽,無論我通過什麽方法靠近你,隻要離得近了些,就都能被你察覺。”
梁小涼問道:“你來這裏做什麽?”
褚少雲說道:“長白山狼子野心,殺了如此多的同胞,我路過此地自然要來祭奠一番。”
梁小涼譏諷道:“這些年死在你們山外人手裏的人,並不比這少吧?”
此刻的陳瑤幾人也是發現了來人是當初他們追蹤的,最終卻又在廊城警局當中大搖大擺離開的山外人,褚少雲。
麵對著梁小涼的譏諷,褚少雲並不生氣,甚至並不介意,他淡淡道:“鹹陽城和長白山達成了合作,但天地間異變的地方遠不止長白山一處,並不是每個笛梵都願意和聯邦合作。”
梁小涼皺眉道:“你想說什麽?”
他可不認為褚少雲好不容易甩掉了猴得柱,大老遠的來這裏見他,就隻是為了說一些廢話。
所謂的來此祭奠都隻不過是借口罷了,說白了就是前兩次在梁小涼的手上落了下風,所以想要找個場子罷了。
褚少雲微笑道:“我隻是覺得很高興。”
“高興?”
“沒錯,二次異變就意味著這個世界會變得更加複雜,普通人的地位會更低,無論是在什麽年代,無論是麵對什麽樣的事情,最後能夠保護自己的就隻有力量,力量不夠,就會過得很不舒服,此番異變之後,山外人的生意會更好做。”
聽到這話,梁小涼眉頭皺的更深,他自然知曉褚少雲口中的生意是什麽意思,微嘲道:“山外人看不起普通人,最後還是要和普通人做生意,然後賺普通人的錢。”
褚少雲笑著道:“在這個世界當中,錢能夠流通,那山外人自然就要賺錢,如果哪一天錢不再是流通物品,那麽山外人就在去賺別的東西,你還是想不通,真正值錢的永遠不是錢,而是你擁有的資本,當然了,普通人是這個世界構成的基石,有句話不是說的老,老百姓才是最重要的,畢竟咱們聯邦可是很民主的。”
空中不知為何竟然再度飄起了雪,細小的雪花給人一種朦朧感。
那個老者始終站在褚少雲的身側,在大百科全書的觀察下那是一位四級強者。
此處很危險,可以說隻要那個老者動手,他們四人都跑不掉。
但梁小涼卻並不在意,因為他了解褚少雲,這是一個很驕傲的人,他會想著要用自己的能力將場子找回來。
更重要的是此處距離日月潭很近。
而且雙方今天就隻是在談事情而已。
“我還欠你一個人情。”
褚少雲忽然說道。
梁小涼沒有說話,因為他知道還有後續。
果然,停頓了一瞬之後褚少雲繼續說道:“現在有一個還人情的機會,不知道你感不感興趣?”
梁小涼看著他臉上那副成竹在胸的模樣,淡淡道:“山外人的人情可是很值錢的,我並不打算這麽輕易用掉。”
褚少雲歎了口氣,似乎是覺得有些可惜,遺憾道:“可惜了,這個人情真的很值錢。”
梁小涼並不在意,說道:“你的這個機會或許對我以後很有用,又或者隻是一個很有震撼性的秘密,但對我現在並沒有用,正如之前所說,山外人的人情很值錢,我相信我會用在更恰當的地方。”
褚少雲聞言也就不在多說,隻是活動了一下手臂,伸了一個懶腰,雙手枕在腦後向著陵園的方向走去,邊走邊道:“欠人人情的滋味還真不大舒服,你最好早些用掉,說不定什麽時候我就突然反悔了。”
梁小涼淡淡道:“我梁小涼的人情,不是說欠就欠,說反悔就反悔的。”
褚少雲的腳步微微一頓,輕輕地笑了笑不再說話,邁步走了上去,和兩位守夜人打了聲招呼,而後進入到了陵園當中祭拜,一刻鍾之後走了出來。
“你還真是同情心泛濫。”
看到梁小涼幾人還未離去,褚少雲知曉這是他們擔心他對守夜人不利,所以才留下多待一會兒。
梁小涼看穿了他的想法,微嘲道:“你想得太多了,我隻是有句話忘了對你說。”
褚少雲偏頭看了過來,問道:“什麽話?”
梁小涼說道:“我要去鹹陽了。”
褚少雲道:“這我知道。”
梁小涼又道:“所以要用你人情的機會有很多。”
褚少雲沉默了一會兒,沒有說話,轉身順著山路消失在了夜色當中。
陳落上前問道:“怎麽不殺了他?”
梁小涼打開車門坐在了副駕駛,聳了聳肩說道:“人家身後跟著的那個老者可是四境的覺醒者,就咱們四個,給人塞牙縫都不夠。”
四境修士?
陳落有些驚訝,讓四境修士貼身跟隨保護,看來這個褚少雲在山外人當中的地位,要比想象中的還要更高一些。
也要更特殊。
陳瑤和紅袖相繼上車,問道:“他來這裏專門找你,想要做什麽?”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祭奠是個幌子,來找梁小涼說幾句話才是目的。
梁小涼想了想,說道:“第一,他應該是想表達,隻要他想,隨時都能夠找得到我。”
“第二,他應該剛剛做了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所以打算和我說,但我沒有聽。”
陳瑤點了點頭,想著剛剛的事情,的確如此。
褚少雲先前兩次在梁小涼手上吃虧,心高氣傲的他自然不會善罷甘休,所以總會想要和梁小涼分個高低,同時這也證明了他始終在關注著梁小涼的存在,關注著這個不同尋常的對手。
“看來以後在鹹陽的日子,一定比我想象中的更有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