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三章 殘陽如血
蔡華的語氣很不善,這個退伍的小老頭兒很重視自己手下人的性命。
易長川沒有說話,隻是眼中帶著一抹無奈,他很了解自己這個老連長,知曉他之所以這麽憤怒除了心疼自己下麵人的性命和那些廊城學院的未來之外,更多的還是對聯邦高層的憤怒。
當初就是見慣了上麵的黑暗,所以老連長才會縮在廊城當一個小小的警局局長,否則以他的人脈起碼能夠留在鹹陽城做一個安安穩穩的清貴位子。
胖秘書並未生氣,這樣的事情他早已經是司空見慣。
抬頭看著一旁的易長川說道:“你的傷太重,先回鹹陽修養,這裏交給我和陳知墨便可。”
易長川沉默了會兒,然後道:“我的傷不礙事,在回鹹陽之前,我想請三天假。”
胖秘書看了一眼蔡華那有些倔強的身影,輕輕地點了點頭:“長白山自成一大勢力,鹹陽四周的勢力格局也會隨之發生變化,廊城距離此處最近,未來幾年的發展會很迅速,蔡華雖然頑固了些,但卻是個好人,隻是過於剛直,以後可能會在廊城四周選擇一個地方成立分軍區,不出意外的話,會由你來負責統領。”
易長川眉頭微微一皺,沒有多說什麽,隻是點了點頭表示知曉。
獨自一人領導分軍區,這就意味著他是最高首長,擁有著完全自主的權力,上麵在培養他,為他未來接任鹹陽軍區做準備。
胖秘書拍了拍他的肩膀,微笑道:“這一次的談判應該會在三日內結束,等你假期結束之後直接回來這裏,一同回去鹹陽。”
腳下的異獸屍體堆積成了小山,空氣中有著刺鼻的血腥味,每呼吸一次都會深深地進入肺裏,紅的快要滴出血來。
從軍區來的三百餘位軍人也自兩側趕了回來,隨行的還有學院的人,左側活著回來大概四十幾人,右側就隻有二十幾人。
軍區的人也在沉默的幫助廊城方麵收斂著一個又一個的屍身,對於在戰場上見慣生死的他們來說這一幕並沒有太大的感觸,但難免還是有些沉默。
廊城警局和學院的人則是眼眶有些發紅,明明都受到了很是嚴重的傷勢,但卻死咬著牙撐著身體將同伴一個一個的背回來。
許正等人匯聚到了一起,環顧四周,沒有人說話,無比壓抑的氣氛席卷著在場的每一個人。
三百位學院學員,如今活著的隻剩下了六十幾個。
十九位學院導師,戰死九人。
十四位學院教授,戰死七人。
如此代價完全可以用慘重來形容。
要知道,整個廊城學院的所有學員加起來也就隻有不到四百人而已。
經此一役,不客氣的說,險些將廊城學院打絕種。
如今存活下來的全部都是精英,經過血與火的洗禮,等傷勢恢複之後每一個都是以一當十的強者。
但廊城學院不是精英學院,這樣的損失太大了,大到了無法向那些學員的家長們交代。
梁小涼坐在防禦工事上頭,看著遍地的屍體和掩麵痛苦的女學員們,平靜的目光中隱藏著一抹很深的悲戚。
此處發生的事情他已經聽邱離說過了,鹹陽城派了一個人過去談判。
對方僅僅隻是為了彰顯實力便殺了這麽多人,事後卻什麽都不需要付出,擦幹嘴巴,抬起屁股輕飄飄的談判兩個字。
那死去的人該怎麽辦?
就這麽白死了嗎?
他看著那個站在屍山血海之上卻麵無表情的胖秘書,想著執法官那些大人物的博弈。
這個世界上每天都在死人,北方戰區更是一刻不停的有人犧牲。
但那畢竟離得很遠,而眼前卻離的很近。
小狐狸變成了火紅的模樣趴在他的腿上。
紅袖在下方不停地幫助活著的人治療著傷勢,陳瑤去了那些裝滿了屍體的車上,用自己的冰霜能力幫忙保存著屍身。
劉風已經脫力暈了過去,正被崔安在小心看護著。
鄭雲鶴蹲在一個人的屍體前不停地抽著煙。
白溯雪俏臉蒼白,卻強忍著心酸搬運著同伴的屍體。
陳落走到了他的身旁安靜的坐下,什麽話也沒說。
梁小涼看見了吳剛的屍體,這個熟悉的麵孔也死在了這場獸潮當中,還有其他人都是如此,林樹榆,戚小容。
一班的十九人還活著的就隻剩下了七個。
他的眼眶微微有些發紅,聲音顯得有些沙啞:“這不公平。”
陳落還是沒有說話,隻是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梁小涼抬手擦了一下鼻子,說道:“我知道這世上從沒什麽公平,我們的命運也總要握在自己的手裏,但當這一幕真正發生之後還是忍不住憤怒,看來想象與現實終究還是有些差別的。”
許正不知何時走了過來,他蹲在梁小涼的身側,將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用力的捏了捏,認真道:“在成長的一路上會遇見許多難以忍受的事情,但當你沒有能力去改變這一切的時候,你要學會接受。”
梁小涼點了點頭,目光卻還在看著那個胖秘書。
他能夠理解鹹陽城上麵的身不由己,畢竟身處在執法官的高位上總要學會權衡利弊,但能夠理解卻並不代表能夠讚同。
看到他的目光放到了胖秘書的身上,許正問道:“你不去見見他?”
梁小涼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道:“沒有什麽好說的,身處的位置不一樣,看到的東西也有所不同,並沒什麽好交談的。”
許正以為他在說京城和鹹陽之間的不同,便也不再說話,拍了拍陳落的肩膀,二人一同起身走下了防禦工事,繼續收斂著屍體。
紅如鮮血的夕陽漸漸落進了山裏,隻剩下了半個身子還浮在外頭,火紅的餘暉灑在山路上,將遍地的屍首映襯的恍如隔世。
梁小涼拿出了一根煙放到嘴裏輕輕叼著,四麵吹來的風冷的有些徹骨。
山內的冷杉樹倒了一片,青白色的煙霧在麵前往上緩緩升騰,小狐狸在他的腿上蹭了蹭,蜷縮著身體像是有些寒冷。
身後響起了發動機的轟鳴聲,殘陽的最後一絲餘暉落在了他的身上。
寒風襲來,他緊了緊衣衫,起身走向了裝滿屍體的鐵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