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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如魚得女

  時辰已入深夜,玄武門處諸侯紛紛湧入皇宮。尉矢來得及時,帶著六百多人攔住了諸侯。滴著血的晏字軍旗飄揚在夜色中,散發著濃濃的腥味,仿佛在宣告晏軍的豐功偉績。


  眾諸侯一見晏旗,是詫異又是恐慌,左顧右盼的不知進退。


  尉矢吐了口大氣,看眾諸侯的麵容還算有兩分羞愧,話中藏刀道:“晏王在北門孤軍奮戰,各王為何不援兵,反倒衝皇宮裏來了。”


  吳候見其他諸侯不敢吱聲,自個厚著臉皮道:“我已派兵趕去協助晏王,正在路上。”


  “路上?”尉矢騎著馬幽靈一般回蕩在諸侯跟前,趾高氣揚,“我來時怎麽沒看見。”


  “將士們看到北門升起紅煙,知曉晏王大獲全勝,統統折回來了。”


  尉矢作出一副會意的模樣,點了點頭提議道:“不如這樣吧,你們進去,我在這裏把守,等晏王來了我第一時間通知你們出來。晏王最會關門打狗了,想起徽州,嘖嘖,不敢想。”


  “我們進來怎麽了,”吳候不服道,“抗刑我們也有一份功勞,進宮瞅瞅有什麽寶貝有什麽不可的。”


  “吳候哪裏的話,我可沒有攔你。”尉矢的傲態像是在說:自認為有本事就進去吧。“晏王已經損兵折將,實力大不如前,現在又精疲力盡,隻要各王聯合擊之,這皇宮你們不就來去自如咯。”


  晏兵聽罷,當即抵抗道:“尉矢,你這是什麽意思。”


  “意思再明白不過了,”尉矢無所謂的笑著,“趁人之危,自古成王敗寇,小人得誌。”


  眾諸侯聽罷是個道理,心癢起來。


  “但是,”尉話鋒一轉,厲目掃視每一雙圖謀不軌的眼睛,“如果你們不能一次殺掉晏王,那麽後果就嚴重了。你們殺他是不仁不義,背棄盟約,遭萬民唾罵,他反過來報複你們就成了出師有名,順承民意。哼哼,就算你們一次性殺掉了晏王,你們實力相當,敢保證彼此之間就不會有紛爭?與其厚此薄彼,還不如讓無可爭議的人來做這個主,主持公道。”


  狼子野心被尉矢一語道破,眾諸侯尷尬得無話可說。尉矢的話倒是中肯,若聯手殺了蒼鸞,那誰來坐擁鹿州,想來又會是一場紛爭。與其死拚,不如作罷,裂土封侯後好休養生息。


  “沒話說了?”尉矢嘻哈的揚起嘴角,下了馬,“別那麽拘謹嗎,既然來了…”


  尉矢假不正經的一把摟過兩個逃跑的嬌美宮娥,耍起流氓,“給爺揉揉肩膀,乏得狠。哎你們也別杵著,聽說刑帝的妃子個個出塵絕豔,要不要找兩個玩玩。”


  尉矢一身浪子氣息,挑起宮娥的下巴看了一眼,“嘖嘖,真是個美人,連宮女都這麽標誌,嬪妃更不會差。”


  宮女開始還百般推脫,但看清尉矢俊美的麵孔後便“欣然接受”,給尉矢揉捏起來。


  宮女不愧是侍候皇帝兒的女人,服侍得體貼周到。尉矢總算得以舒鬆了筋骨,享受的眯著眼睛讚歎道:“呼,妙不可言,吳候你要不要來試試。”


  眾諸侯冷著臉看著尉矢嘚瑟的浪子模樣,不屑回答。吳候明明蠢蠢欲動卻正色莊容道:“你小子死性不改,我們伐刑是為了國泰民安,不是為了做跟刑帝一樣的昏君。”


  尉矢瞅著吳候那點假正經,表情是——嘴巴上說不要身體卻很誠實。


  蒼鸞聽到玄武門聚集了諸侯,剿滅最後一支刑軍後連氣都沒喘,忙不迭的趕來。諸侯聽到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到近,連忙下馬恭迎,不敢抬頭。


  一列晏兵怒奔而來,蒼鸞狼狽的下了馬,一個士兵跪俯在地上,蒼鸞揮開披風坐在士兵背上。他的臉上賤滿了鮮血使人看不清他的容貌,發麻的雙手顫抖著,疲憊不堪,但他怒火中燒的鷹目充滿敵意,教人不敢直視。


  蒼鸞看向石凳上左摟右抱的尉矢,指槐罵桑道:“尉先生,聽說剛才你在眾諸侯麵前非議本王。”


  尉矢一臉糊塗(裝作聽不懂的樣子):“有…有嗎?我好像是說這宮裏的女人標誌。”


  “僅此而已?”蒼鸞語氣質疑,眾諸侯聽在心裏,怯懦的縮了腦袋。


  尉矢連連點頭,神態無辜:“僅此而已,不信你問各位王侯。”


  “是的是的,僅此而已。”諸侯們連忙奉承道。


  “既然如此,本王就不追究你了。”蒼鸞說完,向王陽示意了眼神。


  王陽站了出來,申明道:“晏軍破刑軍五十五萬,刑帝已死刑國已滅,晏王是可當天下主,各位王侯可有異議?”


  蒼鸞是最名正言順的新主,可誰不受萬裏江山的誘惑?自然有小人窺覬皇權。吳候自是按捺不住,委婉的反駁道:“江山易主講究的是命數,非天命所歸者不能居之。何為得天命,誰得到玉璽,誰就是得天命。”


  比功績諸侯儼然不及蒼鸞,吳候心機狡黠,顛倒概念,僥幸希望以玉璽作為稱皇的依據。


  蒼鸞冷哼道:“哼哼,本王一舉滅刑就不是天意?”


  蒙王趁機說道:“吳候說的不無道理,要當皇帝是得講究命數。晏王你既是天子,還怕得不到玉璽?”


  刑國玉璽是刑帝一統天下時所打造,已成為一代帝皇的標誌,為天下人所認可,是眾王侯夢寐以求的寶貝。黎民百姓心中都有一個定義——得此國璽者為皇,不得此玉璽而稱皇者視為偽皇。就是說得到了玉璽的皇帝才是百姓們認可的真命天子。


  蒼鸞漫不經心的合上眼養神,等同默認了這個觀點,王陽也沒有反對。


  因為諸侯所言跟沒說一樣,試問在蒼鸞眼下,縱使玉璽擺在眼前,誰又敢去拿?即便有人敢拿,恐怕也看不到明天的太陽。蒼鸞淫/威再此,任諸侯玩盡花招,他要做的是無可爭議的皇帝。


  吳候見蒼鸞默許,弱弱的問道:“晏王,那…我們就去找玉璽了?”


  蒼鸞麵無表情的點了點頭,眾諸侯心中竊喜,匆匆散去。


  “不必找了,”老頭被義軍綁了回來。


  原來這鬼鬼祟祟的老頭就是當朝丞相,跑到北門時被蕭四撞了個正著,或許就是命吧。丞相無可奈何,隻能聽天由命,說道,“玉璽已經在一個小毛頭手上。”


  “小毛頭?”蒼鸞猛的睜開雙眼,不自覺的握緊拳頭,戾氣暴增,“是誰。”


  “守在朱雀門處的頭目。”


  尉矢意識到了什麽,心底立刻矛了起來,忙推開懷裏的女人。


  蒼鸞看向尉矢:“可是汝公?”


  尉矢起身慘慘的笑著,好在他能言善辯:“汝公是臣晏王是主,玉璽在汝公手裏,不正等同在晏王您掌中麽,想汝公是替晏王看著,此刻正趕來呈給晏王。”


  封淡淼聽罷默默的轉身走到一旁,催促汝兵趕緊找到有魚,令有魚將玉璽奉上。


  吳候借機挑撥:“尉先生此言詫異,汝公雖與晏王聯手,但並非投奔晏王,到底說也是一軍之主,有資格做皇帝。”


  封淡淼站出來,“那也得看汝公願不願做,晏王,汝公功勞不小,記得賞賜他三千美姬。”


  亮有魚那小兔崽子也不敢,蒼鸞勢在必得,彎起了嘴角,“那是自然。”


  這時一小兵匆忙的跑來稟報蒼鸞:“晏王,汝公他…他不見了。”


  吳候立馬火上澆油道:“天意,我昨晚上做了個夢,夢見了魚躍龍門。”


  尉矢體察到吳候濃濃的惡意,作恍然大悟的模樣:“好巧,我昨晚上也夢見吳候你黃袍加身呢。”


  “你…”吳候瞪著尉矢,氣得無話可說。


  蒼鸞忽然有了一種不好的預感,起身跳上馬背,淡漠的吐出一個字:“找。”


  三軍像一窩籠子裏的老鼠,開籠後拔腿朝四方躥開,搜尋有魚的蹤跡。


  封淡淼忙向尉矢使了眼色:你怎麽不攔住他。


  尉矢眼神無辜:我叮囑過他了。


  封淡淼:那如何是好。


  尉矢:我怎麽知道。


  不出一會兒,小兵跑來回稟道:“晏王,聽一太監說汝公拿著玉璽去了廣祿宮開啟寶藏。”


  “帶路。”蒼鸞不帶任何情緒的表情是危險的信號。封淡淼不安起來。


  地宮裏,有魚已搜過了三扇門,每扇門後都是一段長長的地道,兩旁的珍寶不計其數,有魚尋覓無果折了回來。第一扇門後是各種寶石玉器;第二扇門後是各種名貴木雕和珍稀香料;第三門後是造價不菲的精美銅器;而第四扇門後是曆任皇帝用過的兵器庫。


  門外傳來眾人的說話聲,更有人直呼有魚的大名,是興師問罪的語氣。有魚暗歎不妙,想是他們來逮捕自己,下意識的加快步伐往兵器庫深處走去。但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大,地道裏回響著警告的聲音。


  大祭司急了,伸手要搶走玉璽,卻被有魚躲開。大祭司慌張道:“汝公快把玉璽給我,來不及,我裝作搶走玉璽的賊,你裝作追討玉璽的人,快。”


  然而此刻,有魚眼前現出了一扇金碧輝煌的門,門口處的一座玉台上正有一個凹槽,跟玉璽的印口大小相仿。有魚眼前一亮,那一定是穿梭之門,而凹槽一定是開啟門的鎖。有魚疾步走向玉台,手忙腳亂的打開金匣,然剛剛握住玉璽的龍頭,眾諸侯就衝到了有魚身後。


  尉矢不安的解釋道:“汝公為了看守玉璽躲到這裏來了,汝公,既然晏王來了…”


  有魚回頭看見眾王侯心懷鬼胎的監視著自己,又看到封淡淼焦慮的眼神示意自己把玉璽交出,心慌起來。


  蒼鸞站在眾人之前沉默不語,他的戾氣像一把拉滿弓的箭指向有魚。


  有魚咽了口氣,縱使知道封淡淼的意思,縱使嗅到蒼鸞的怒氣,可他離家已隻差一步之遙,隻差一個舉手投足的動作,他豈會就此罷休。有魚來不及思考什麽,轉身就把玉璽扣在了凹槽處。


  金門緩緩的打開,門裏射出一道白光灑在有魚臉上。那是道神奇的光,有魚仿佛看到了川流不息的繁華街道,飄飄然的像是要飛翔起來,馬上要穿越了嗎?接下來就是見證奇跡的時刻。


  離別在即,有魚不舍的回頭看著封淡淼,眼神中有千言萬語。


  封淡淼心頭一陣,愣了,那是什麽表情,此情此景下怎麽會有那般複雜的眼神,莫非他要尋短見,是臨死前的道別?

  封淡淼不能自控的忙衝上前,招手示意有魚過來,著急又委婉:“汝公,三千佳麗在後宮等著你,別犯蠢,過來我帶你去。”


  有魚見狀慌了,莫非淡大要把自己拽回去?不行!沒等門完全打開,有魚拔腿衝進了白光裏。


  然而——奇跡並沒有發生,地宮依舊是地宮……


  門後便是地道的盡頭,牆是天然的夜光石砌成,中間靜靜的杵著一套威武的陳舊鎧甲,藏在如此隱蔽的地方,一定是刑國的傳世之寶。


  千愁萬緒從有魚的雙眼裏消失,各種滋味湧上心頭,苦笑著:逗我麽?

  眾諸侯紛紛跪下,向有魚俯首稱臣:“吾皇萬歲。”


  諸侯的跪拜於有魚而言跟召喚死神有什麽區別。有魚怯怯的回頭,看到蒼鸞紅透的雙眼似要滴出血來,他的眼神都能殺死自己。


  有魚身子發顫,腦海裏一片空白,這回闖下彌天大禍了。有魚步步倒退,深知自己不說話就死路一條。眾諸侯跪著不起,是要逼死自己的節奏。有魚急中生智,連忙緩了神色,有條不紊的取下鎧甲,拿起玉璽畢恭畢敬的走到蒼鸞跟前,捧至頭上跪下,“吾皇萬歲。”


  眾諸侯驚詫失色,好不苦悶。他們本想成全有魚,讓有魚做出頭鳥、當替死鬼,等蒼鸞暗殺了有魚後,他們就能名正言順的以弑君為由討伐蒼鸞。平時見有魚愚不可及的樣子,以為他一定不會拒絕,萬萬沒想到此時此刻他聰明了一把。


  蒼鸞沉靜了一會,伸手輕撫著玉璽,用眼的餘光瞄向封淡淼。封淡淼識趣的跪下,俯首稱臣。


  有魚額角流下豆大的汗滴,怯怯的凝著蒼鸞不知踩過多少白骨的鞋,雙手顫抖不停,快要把玉璽抖落。


  時間一分一秒走過,快要把有魚逼瘋。最後蒼鸞深深吸了口氣,拿起了玉璽,冷漠道:“平身。”


  “謝吾皇。”


  有魚如釋重負,心髒還砰砰的跳著,俯身重重磕了個響頭。


  “汝公如此喜歡廣祿宮,朕就把它賜給你,朕答應你的,後宮宮娥全賜予你。”


  “謝…謝主隆恩。”


  封淡淼聽罷,莫名的不爽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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