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三九章 將軍
二月二十四,見長安城東十裏亭。亭間擺爐煮酒,圍爐而站者有:太尉劉虞、司空何顒、司徒裴茂、大司農周忠、衛尉馬騰、執金吾楊彪、尚書令荀彧等顯要。
其間荀彧與馬騰並列私語,劉虞與何顒一眾交談,唯獨楊彪左右插不上話,落得個寂寞。
現雍漢內朝以荀彧為尊,外朝劉虞居大,雙方政見就和當時王允在朝一樣,究其原因就是出在士族與平民分利身上。
不過劉虞比王允清醒,劉虞本身是地方拔任,又有愛民如子的仁義之名,故而對景桓黨提出的部分諫言表示認同,雙方也就有了共存性。
約過半個時辰,劉虞率先與荀彧搭話:“文若,太原三郡的度田令著手實施了嗎?”
“回伯安公,此事德容已作安排,不日便有結果。”度田令重點甄選藏田瞞稅者,對士族土豪的衝擊十分巨大,但此令是靈帝遺策,荀彧有這道金牌誰人敢攔?
“甚好。”劉虞欲言又止,他本想談及寬查王允田畝,但又顧慮落人口實,被人詬病。
值此刻,一衛士登階,跪於馬騰身側:“將軍,大都督已至山前官道。”
劉虞聞言:“擺開儀仗,迎接並州都督。”
繼,劉虞率眾至官道,對列來了百餘騎,為首者是張安、馬超、閻柔。
“鳴金吹號!”
馬騰一聲令下,禁衛分列官道兩列,鼓號齊鳴。
張安三人即下馬,走至眾顯官身前一拜:“有勞諸公了。”
“仲定一路辛苦,此次仲定平鮮卑、收並州、取河內,功勞甚偉,陛下特命我等迎賀,陛下叮囑老夫備下美酒,請仲定一飲。”劉虞邀張安入山亭小坐。
“多謝陛下。”張安拱手向西一拜,與劉虞並行台階,荀彧等人有序跟在其後。
“仲定啊,子和未曾給你添麻煩吧。”劉虞笑意看了一眼閻柔,閻柔立作恭身。
“子和實乃良將,鮮卑一戰高柳營功勳卓著,待安回朝定為子和請功。”張安殷勤說道。
“哈哈哈,區區小子難登大雅之堂,與公明、儁乂等宿員相差甚遠。”劉虞開懷大笑,很滿意張安對高柳營的誇獎。
“伯安公請坐。”
張安與劉虞圍爐對坐,劉虞為張安斟酒,張安未加遲疑一飲而盡。
“此酒如何?”劉虞舉碗再敬。
“實乃上品佳釀。”張安即與劉虞對飲。
“仲定,敬完此碗,我等起程回宮吧,莫要讓陛下久等。”
“嗯,安一載未見陛下,也著實想念。”張安一時半刻還未適應此其氣氛,在長安朝堂要想的事不比邊疆沙場少,且要說的話更需取巧謹慎……
申時正刻,雍漢大都督入未央宮,兩側黃門皆拜,張安見了此間陌生麵孔,忽然覺得這白玉階變長了許多,隻一年光陰,張安竟然有些認不得宣室殿了。
兩刻後,眾臣入殿。
“臣等拜見陛下。”
“眾卿請起。”
劉協今日著紋繡紅袍,麵相漸顯成熟,舉手投足間帝王氣息濃鬱。
“陳卿歸朝朕甚喜!陳卿收複並、司隸全境,又克滅鮮卑王庭,一解大漢百年外禍,此乃千秋之功矣!”劉協在今日之前聽了許多閑言碎語,句句皆指張安有霸朝之嫌,但劉協一見清臒先生,心中小怨瞬掃,如此風骨哪能讓言語玷汙。
“多謝陛下讚譽,此戰多賴將士拚死,後方糧草無虞。”滿麵風霜的張安拱手一拜。
“陳卿無需自謙,陳卿要何賞賜盡管提來。”劉協抬手作問。
“陛下,臣經年在外奔波,身體疲乏至極,想請陛下恩準臣休沐一月。”張安這幾年南征北戰把雍漢的家底幾乎打空,朝廷也該休息一下,緩一緩民生內政了。
“休沐之事本是陳卿應得,何來賞賜?陳卿另說一件吧。”劉協殷勤的盯著張安,這不僅是內心的愧疚,更是為了給予眾臣表率。
“陛下,那臣另提一事,自興平年以來,朝廷下轄兵馬漸多,而各級將校經年不得提拔,致使有功不得賞,軍情懈怠。臣請陛下拔選將軍之勇,以助四方固守。”
這個想法張安已經思慮了很久,雖說將領可走文職,但軍中畢竟沒有那麽多的全才。精於兵略、不懂內攻者比比皆是,故而張安認為應廣開軍職晉升途徑,給出更多軍銜,調動全軍積極性。
“陳卿之意是常設將軍之職?”漢朝軍官最顯赫者莫過於中郎將,至於將軍之位隻在戰事任用,事了即罷,這個規矩延續了數百年,文重武輕自古有之。
“陛下,此事有待商榷,武職過高容易出現將領擁兵自重,董卓便是此間先例。”
“陛下,文武的門檻各不相同,文臣需要經曆層層選拔,亦要有豐厚的學識方可參政議事,牧守一方,而武將者隻需年輕力壯,更甚者不識文字,此間眾人容易受人蠱惑,不宜給予過高權力。”
文臣紛紛出列諫言,高調選拔武將已經威脅到了他們的地位。
“陛下!武將是門檻低,但他們都是拿命在搏,次次險象環生,活下來的才有資格吃軍餉,這能稱容易嗎?”
“陛下,將士為國征戰沙場,馬革裹屍,這都是我等應該做的,我等也無怨言,但為將者多是真性情,敬重英雄豪傑,自有明辨是非的能力,何來蠱惑之說?”
一眾武臣立即不願,嗆火反駁。
“肅靜!朝堂之上吵吵嚷嚷成何體統?”楊彪高聲叫停了眾人,心罵:這都是景桓黨人帶壞的習氣。
劉協微微皺眉道:“太尉,此事你有何看法?”
劉虞快步出列:“陛下,陳光祿之言不無道理,今國祚初興,需倚重各方將領,且有陳光祿主持,想來並無大礙。至於重文之談更無從說起,五府之中有大將軍一席之地,此乃漢之舊製。”
劉太尉不會在大方針上站在張安的對立麵,這也是他聰明的地方。
“太尉言之有理,荀卿且說說此間舊製。”劉協微微點頭道。
荀彧聞言即出:“依舊製將軍之銜:
最榮寵者為大司馬,此職位在三公之上。
下列大將軍,位比三公。
後續驃騎將軍、車騎將軍、衛將軍,位比九卿。
再者乃前、後、左、右四將軍,位僅次於九卿。
繼,四征、四鎮、四安、四平,位高於四方中郎將。
再沿為雜號將軍,此間有位比四方中郎將者,也有次之者。
末尾為北軍八校尉、西園八校尉、雜號中郎將、校尉、軍司馬、軍候、屯長等一應武職。”
荀彧隻能說個大概,自靈帝末年以來軍中職銜混亂,各方諸侯分封將軍,中郎將倒成了中低等的武職。
“那就不設四方中郎將、北軍八校尉、西園八校尉等職。”劉協敲定軍銜秩序,後問張安:“陳卿,以你之見二張、徐孔四人該當何職?”
“回陛下,應以四平將軍為佳。”
“好,那就封四平將軍,其餘有功將領一應提拔。”
“陛下英明。”眾臣齊答。
酉時末,朝議罷,雍帝留張安在宮中用膳,二者談了半個時辰,多是些私情舊語。
繼,張安離宮,劉協去了董美人的宮殿。
時見榻前,董美人為劉協寬衣,見劉協心事重重,即柔聲詢問:“陛下,今日見了陳光祿不開心嗎?”
“見到先生自是開心,但先生這般無欲無求,讓朕該如何自處?總不能把皇位給他吧!”
劉協抱怨一句,不怕人前充聖賢,就怕人後也是真端人啊,這種無法回報的積壓感以及耳旁各類風言風語,久而久之純心帝王也生疑心。
“妾身常聽父親說陳光祿是坦蕩君子,又與陛下有師生之誼,陛下又何需擔心?”董美人不明白劉協心思為何會如此沉重,他的皇權穩如泰山,比劉辯好上千百倍。
劉協微微點頭,心情仍未好轉。
董美人見狀,再諫一言:“陛下妾身卻有一心思,陳光祿的夫人早逝,至今仍未續弦,不如陛下賜他幾位美妾,以表心意。”
劉協眉目一喜:“對!愛妃說的極是,先生近來空虛,有幾人陪伴也好,愛妃真是聰慧。”
劉協將董美人攬入懷中,繼道:“董虎賁此戰中功勞也不小,朕欲給他封個將軍。”
“多謝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