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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拔劍自刎

  話轉長秋宮。


  長秋宮殿,皇後居所,陳茶一盞,糕點兩盤。何氏與皇子辯相坐對弈,時殿外有黃門通稟。


  “稟皇後,光祿大夫又殺段常侍,嘉德殿前已落五人頭顱。”小黃門談之瑟抖,如此逆賊竟無一人約束。


  何氏聞言,心情略顯煩躁,棄子飲茶,不言善惡。


  “母後,父皇怎會放任此獠胡作非為。”劉辯也停了棋局,抬頭相問。


  “此獠?”何氏雖是小戶出身,但久居中宮,不怒自威。


  “是先生。”劉辯平素裏不注重宮廷禮節,行事作風輕佻浮躁,招致漢帝不喜,卻自作不知,屢不悔改,沒少吃何氏的訓教。


  “辯兒切記,此處不是史道人居所,行事作風需自斂莊重。”何皇後當年心虛,將皇子寄養在宮外,少了調教,如今難比在太後宮中長大的劉協,每念及此處,頗為懊悔。


  “是,兒臣記下了。”劉辯低頭道。


  “辯兒為何不喜張仲定?”何皇後本以為劉辯會與張安性情相投,不承想會落厭惡局麵。


  “仲定先生孤高自傲,不尊皇家君上。”劉辯還記得山亭那日,這就是皇宮內外成長的區別,劉協長在宮中,自小有規矩約束,即便心中不喜,也不會顯露於麵。而劉辯在野成長,一時間接觸皇家權力難以自拔,時時覺得應高人一等,與當年剛入宮的劉宏如出一轍。


  “本宮就想不明白了,辯兒為何如此狹隘?一時間的意氣之爭,贏了又有何用?且記住,即便是天縱奇才,最終也作劉家鷹犬。物盡其用,人盡其才,將其玩弄於鼓掌之中,還落禮賢下士的高雅之名,豈不比那意氣之爭好上千百倍?”何皇後穩居淑房多年,經曆過最陰暗的宮中內鬥,對人心尺度把握極佳,隻歎不能盡數傳授給輕浮兒郎。


  “母後教導,辯謹記於心。”


  何皇後無奈的看著劉辯,隨即哀歎道:“若能記一二,本宮也就放心了,至於中山酒徒,你父皇現在更見不得。”


  “這是為何?”劉辯弓腰求解。


  “若這狂徒無闖宮之舉,無殺人之行自然都好說,你父皇若不想保他也好辦,但難就難在你父皇想保全他的冠軍侯,今日不見,可做不知,闖宮之舉不過一二毛賊,閹宦身亡,摔死也好,病卒也罷,都有推脫說辭。你可明白?”何皇後有顆玲瓏心,說的也委婉。


  “但仲定先生殺人闖宮是事實,豈能堵住悠悠之口?”劉辯說出了最為淺顯的道理。


  “無可爭辯,張安必死,隻是他自己還在裝作不知,試圖尋找挽回之策。”何皇後搖頭唏噓,張安挑釁的是國法,踐踏的是天威,劉宏不殺他,日後如何自處?此間兩難,尤見帝心。


  “仲定先生真的是喝醉了,可惜了如此人物。”


  何皇後抬手冷笑道:“哼!喝醉?他比誰都清醒,他在用一己之軀點醒世人,點醒君王,試圖換得十年朝政清明,但他忘了在忠君愛國的時候,也削了君王之權。”


  宦官一弱,外戚士族並起,散權於眾人,如此真的有利於帝王,有利於家國嗎?何皇後不知,也不敢做評價。


  “那父皇與仲定先生就這般僵著嗎?”


  “且看吧!總有終端。漢朝上下近四百載,史書青鬆層出不窮,但更多的是泥河藏濁,朝堂大流往複終歸平庸,但那一二點墜星河的璀璨是延朝續命的關鍵。若真有十年士人緬懷這狂徒,為政以德,為官以清,可保大漢百年無虞。”能久站在這漢宮之中的人物怎會庸碌,隻是天威之下多少奇才變成了啞巴,左右利益勾連失了赤子之心,夏沒於桀,豈是桀一人之錯否?不羨一時聖賢君,旦求廟堂常鳴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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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表嘉德殿。


  殿門前跪了一列中常侍,個個高呼聖上開門,即便是張讓也不敢怠慢,急得撓門拍板,血水浸染膝袍也不知。且無一人敢回頭看那屍山落座的光祿大夫。


  “大長秋,聲音小了。”張安高喝一聲,抬起屠刀,躍躍欲試。


  “陛下,光祿大夫張安求見。”張讓立刻加高音量,尖細刺耳。他何曾想過會落到今日這步田地,即便是當初帝心旁落,他也能結交車騎將軍何苗,如今扯何人都止不住張家酒徒的殺心,隻歎時也命也。


  一眾甲士看著這些平素高高在上的人物心中也起了笑話,看來錦衣玉袍者,也怕這三尺鐵片。


  約過了半個時辰,嘉德殿門緩緩打開,一位小黃門迎上前來,張讓等人頓時鬆了一口氣,總算活了性命。


  張安見狀起身,置刀於亂屍之上,整理血色衣袍,準備進門麵聖。


  “光祿大夫且慢,陛下並未召見汝,奴婢是來尋左常侍的。”


  小黃門一句話讓張安麵色作陰,轉而指向那些爬入殿門的中常侍:“都滾出來,繼續應門通稟。”


  中常侍一眾看像咫尺之遙的帝王臥榻,都不願出門送死。


  “張讓,莫要逼本將,殿內殿外一樣可殺,本將既已走上這三丈白玉階,還會怕那不足一尺的紅木門檻嗎?”張安再次提刀,言語不做玩笑。


  張讓等人懼怕,紛紛又爬回殿外,對著大開的嘉德殿朗聲跪拜。


  張安再次坐回原位,盯著殿內來往的小黃門,默不作聲,周遭煞氣越發濃鬱。


  遂,左豐入殿,又過兩刻。


  “踏踏。”


  左豐急走出門,看了一眼伏地跪拜的張讓等人後,湊到張安耳側說了幾句話。


  “仲定先生,陛下明日會召先生入宮,先生今日且回吧!這是陛下的一片苦心,隻為保全先生。”


  劉宏最終還是決定頂著滿朝壓力,皇家威嚴,力保張仲定,可見帝心所歸。


  “不必,張安今日之舉國法難容,隻求最後見陛下一麵,望左常侍通傳。”張安朗聲說道。


  此言一出,自絕後路,周遭做靜默。隻聽殿內傳來歇斯底裏的一聲:“滾!”


  “不滾!陛下今日不見安,安便自刎於殿前。”說罷,張安提刀架至自家脖頸,已拉開了一道血口。


  “給朕攔住這酒瘋子,給朕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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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若是劉宏不發言,那就是大結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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