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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山亭好熱鬧

  李儒躬身行禮,張安卻做打量,久久不言,從始至終未看劉辯一眼。


  “哈哈哈,原是李從事,皇子辯近臣,快快入山亭一坐。”半刻後張安朗聲大笑,放低身價與李儒套個親近,但還是視而不見正主劉辯。


  “先生,吾乃……”劉辯急切向前踏了兩步,欲表明身份。


  “區區小廝,閉嘴侍奉便可。”張安抬手製止劉辯,不願聽他言語。


  劉辯此刻略顯不悅,平日裏萬人擁簇,今朝落了冷漠,這張安也非母後所說的那般識人有明,逃不過世俗庸碌。


  李儒則笑而不語,隻待劉辯先行。遂,三人到了山中亭,劉辯正要落座,卻被張安喝止。


  “何人讓你入席?在一旁靜立,這般年紀也應懂得規矩了。”張安處處針對劉辯,少年臉色起了氣憤。


  “李從事,為何不坐?”張安再改臉色,對李儒笑有敬意。


  “多謝先生賜座。”李儒撩袍跪坐於張安相對一側,目色收斂,似無雜念。


  “從事是何方人士?”張安抬手示意,親隨取來酒器,分予李儒同飲。


  “京兆尹人氏,苦寒之家,不值一提。”李儒言語自謙,神色卻不自卑。


  “師從何處?”漢朝出仕多以舉孝廉,宗族關係重之又重,師承編織人脈,故張安有此一問。


  “鴻都門學。”李儒好詩賦,歸根結底也屬宦官一門。


  “那就是君上門徒了,日後定有大前程。”張安飲酒又快又急,李儒坐陪不住,已輸了四觴。


  “比之先生,如小蟻,如草芥,先生文章儒時常拜讀,期間縱意瀟灑,驚歎仙人手筆。”李儒很好奇張安如何把狂肆與規矩結合的如此完美。


  “酒後失言,做不得文章。一家偏見,道不盡漢風。”


  張安很喜歡這種閑談氛圍,李儒也很會迎合別人心思,不像某些人三句離不開家國天下,到頭來常做大意之事。


  約過了半個時辰,李儒將自己的文章見解盡數訴說給張安,性質越發濃鬱,劉辯卻有些不耐煩了,雙腳已站的發麻。


  “李從事,我等該離去了。”劉辯今日風頭未出,全是得了晦氣,也無心聽二人說些什麽,對張安生了厭棄,隻想回宮休息。


  “先生,儒還有事務在身,便不久留了。”李儒收放自如,起身道別,至於張安不想提的事,他也不屑去說,如此論道座談,隻可惜未得有心人。


  “李從事,若得閑暇,寫上兩篇詩賦贈予安如何?”


  “先生若求,定當從命。隻是文章粗鄙,還望先生莫棄。告辭。”


  “請!”


  張安起身正欲相送,亭外又來兩人,正是左豐與一稚童。


  稚童見了劉辯麵露喜色,幾欲上前,但恐擾了先生,隻得在左豐身旁靜立。


  “小小山亭真是熱鬧,李從事再坐片刻吧!”張安本想為左豐斟酒,隻可惜酒袋已空,沒了招待。


  “先生,豐自備了酒水,可換一席之位否?”左豐領稚童入亭,知張安愛酒,所以帶了陪襯。


  “哈哈哈!也罷,且與李從事同坐。”張安端坐於座,不與舊友客氣。


  左豐看了一眼行禮落座的李儒,又觀滿臉怨氣靜立的皇子辯,不知此中局麵,隻能謹慎入席。


  “李從事,今日這酒喝的可舒心?”左豐與李儒不過兩麵之緣,對這種小人物也不掛心,開口全看張安顏麵。


  “酒好,風景美,可醉人。”李儒對這位權勢滔天的中常侍也是平常態度。


  “左豐,酒呢?”張安忽而大喝,左豐為之一愣,解下酒袋交予稚童。


  稚童當即會意,為三人斟酒,隻是沒做過這種活計,撒了不少,最後至張安身前弓腰一拜,道了一句先生。


  張安舉杯與二人同飲後,轉而問稚童:“何故如此殷勤?又為何手抖?”


  稚童麵色迅速變紅,他姓劉名協,是漢帝鍾愛之子,又對張安頗為崇敬,突兀發問,加上年齡尚幼,一時間不知如何回答張安。


  左豐見狀,準備打個圓場:“仲定先生,這位是……”


  “汝手下黃門千百人,吾需要一一認識嗎?且與李從事家仆站在一列,莫要擾了我等飲酒的興致。”張安驅退皇子協,與皇子辯做等同待遇,今日的酒麵上沒有他們的坐席。


  “是,先生。”


  劉協倒也恭順,退到劉辯身旁。值此時聽見劉辯小聲埋怨:“真是個怪人,冷漠也不行,殷勤也不待,不過是個光祿大夫罷了,若是讓他拿了實權,豈不是要霸朝欺淩。”


  “皇兄小聲些,仲定先生乃是忠貞之士,父皇早有定論。”劉協連忙製止兄長道。


  “哼!鄉野狂徒罷了!”


  遂,天家兄弟二人立於山亭中,聽一狂徒,一閹宦,一從事高談闊論涼,並戰事,直至午後。


  “左豐,李從事今日這酒便散了吧。”張安此刻對李儒更是刮目相看,這人在山亭談中少有言語,但每次開口都是點睛之筆,不少地方點醒了張安,讓他知道自己的計策並非完美無缺。


  “陛下為先生準備了府院,入城之後便會有人引路,豐宮中還有事務,來日再到府上拜訪。”左豐退了一步笑道。


  “李從事可常來,你就算了,我可沒錢巴結你,到時候再落個牢獄之禍,人人都想看個笑話。”張安說的並非玩笑,在入洛陽的這一刻他便要與左豐刻意保持距離,人多眼雜,閑言誤事,不見最妙。


  “先生可寒了左豐的心,那便老死不相往來,告辭。”左豐牽著稚童大笑而去。


  “文優兄,請!”


  “先生慢走。”


  李儒望著張安的背影,心中愈發歎息,此人若在十年前出現,天下大有改觀,也許那時自己也會將滿腔抱負說與他人聽,但今日為時晚矣。心智這東西見不得世事,越磨越汙,越磨越黑,到最後隻剩下一幅鐵石心腸,一個明哲保身的態度。但願仲定先生能夠三十年如初心,大漢興許有救,至於李文優嘛,還是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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