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2章
顧久修這兩日的小日子過得還算舒坦。
小爵爺除了對他提出的“分房睡”閉口不談，對顧久修幾乎算是有求必應，惹得大術士和大藥師一見著顧久修就嘖個不停。
洛予天的行李和隨行人馬經由寒姑娘一手操辦，不出兩日便整裝待發，準備妥當。
顧久修也忙著收拾自己的私人物品。
這一次，顧久修心心念念，惦記著用天蠶絲把堯媚兒所贈的草戒指串成掛墜，為了保險起見，還是掛在胸前最妥當。
顧久修心虛地往外瞄了一眼，豎起耳朵仔細聽著外室的動靜。
紅骷髏跟在顧久修身邊，見他如此謹慎的模樣，連帶著紅骷髏也如石雕像一樣佇立在原地，生怕扭個身就響起“哢擦”響，驚擾了顧久修。
顧久修確定此時正在外室的小爵爺不會突然進屋，這才從擺放古董玩物的檀木架子上搬下一口玉瓷器皿，此玉器為天然雕飾，狀似碗型，裏麵堆積了數十顆成色上佳的玉石，拱起一枝梅花形狀的翡翠。
顧久修動作極輕地從玉皿裏掏出玉石，從中翻找自己藏在其中的血淚玉。
取走血淚玉之後，顧久修也沒甚行頭了。
紅骷髏就跟著顧久修在寢室裏跑來跑去，兩隻小短腿“哢擦哢擦”前後跨步摩擦，兩隻小短手維持著半舉在空中的姿勢，呼哧呼哧地來回奔走。
“等等。”
邁著大長腿走在紅骷髏前麵的顧久修，毫無征兆地停在原地。
而奮力追在顧久修屁股後麵的紅骷髏來不及急刹車，整個骷髏人撞上顧久修的小腿，這一撞可就把兩隻小短手給撞飛了。
顯然顧久修已經對紅骷髏時不時的“粉身碎骨”的場景習以為常，他蹲下身幫紅骷髏揀回兩隻包著蠶絲手套的小短手，“哢擦”兩聲就給紅骷髏插了回去。
顧久修轉身看向此時正悠然自得地坐在矮桌旁看書的洛予天：“小爵爺。”
“嗯？”
洛予天從古書裏抬起頭。
“我們到了鑄劍山莊，還可以隨身帶著小紅小黑嗎？”顧久修問。
紅骷髏一聽顧久修提到自己，立馬仰起頭顱仔細聽。
顧久修很想笑話紅骷髏的認真模樣，真不知它能聽懂多少。
洛予天難得遲疑：“到了鑄劍山莊，可能會遇見不少精神力強大的馴獸師，就怕到時候，小紅帽的妖獸身份被識破。”
顧久修又問：“被識破會怎樣？”
洛予天輕聲道：“殺之。”
兩個字輕飄飄地落進顧久修耳朵裏，卻揪緊他的眉心。
與此同時，仰著腦袋聆聽的紅骷髏頓時藏進顧久修身後，哆嗦著小身子“嚶嚶嚶”。
顧久修一愣，連忙蹲下身安撫紅骷髏，沒想到紅骷髏平日裏認真傾聽他說話，卻不是裝模作樣賣萌，竟是真的聽得懂人話。
洛予天放下手裏的舊物古書，也起身走到紅骷髏麵前蹲下，他摸了摸紅骷髏的頭頂，溫聲道：“別怕，爹爹不會讓你出事的。”
顧久修：“……”
不得不說，正為少年的洛予天，對著孩童模樣的紅骷髏自稱“爹爹”的畫麵，充斥著濃濃的違和感，但是洛予天卻好似格外享受“已為人父”的……天倫之樂？
此時此刻。
洛予天和顧久修兩人蹲得很近，洛予天一轉過頭跟顧久修說話，顧久修連他說話的氣息都能清晰地感覺得到。
顧久修不自在地撓了撓耳廓。
洛予天卻沒有那麽多心思，而是認真地問顧久修：“小紅帽現在，可有自保之力？”
顧久修至今還未見過紅骷髏發狠的時候，所見所聞都是紅骷髏哭嘰“嚶嚶嚶”、或者“哢擦哢擦”斷骨頭的場景……
顧久修也一臉認真地回答洛予天：“這可說不準，主要還得看對麵是啥級別的馴獸。”
想起紅骷髏破殼出世的那一次，直接引起伯爵府百獸發狂，這說明紅骷髏除了賣蠢賣萌，還是有點實力。
洛予天道：“麵對神獸呢，會怯場嗎？”
馴獸之間，若是遇到力量懸殊的高等級對手時，處於劣勢的一方總是會被對方的氣場所壓製，導致不戰而敗的下場。
顧久修：“……”
觀洛予天的表情，不似開玩笑。
顧久修再看眼癱坐在地上哭嘰的紅骷髏，不由得沉默了……
顧久修一沉默，洛予天還追著問：“會嗎？”
顧久修一咬牙，吹破牛皮應下來：“不會！”
洛予天一聽就搖頭：“不會怯場，那就說明小紅帽的等級不比神獸低，別人肯定會生疑。”
“……”
顧久修忙改口道：“會會會！我剛才應錯了。”
洛予天又道：“但是等級低的馴獸，一遇到高等級壓製性的氣息，就會自動暴露氣息，若是真的和神獸正麵碰上，小紅帽既要假裝被神獸的氣息所壓製，又要防止暴露自身的氣息，如此矛盾，也不成。”
兩人陷入沉默，唯剩紅骷髏瑟瑟發抖的磨牙聲。
顧久修隻能極力往樂觀處去想，安慰自己也安慰紅骷髏，他對洛予天說：“雖然馴獸界有‘遇妖獸，殺之’的不成文規定，那是指未能被馴獸師馴服的妖獸，如今小紅帽被我馴服，為我所用，就不能屬於‘該殺’的妖獸範圍了。”
洛予天搖搖頭：“正是因為你能夠馴服妖獸，而其他人不能，他們更想除掉你們，沒有正當的理由除掉妖獸，那就先從你下手。”
顧久修：“……”
合著他的宿命和紅骷髏捆綁在一起了。
洛予天沒想嚇唬顧久修和紅骷髏，抬手摸了摸顧久修的頭頂，就跟方才摸紅骷髏腦袋的動作如出一轍。
洛予天安慰顧久修和紅骷髏，道：“隻要小紅帽可以隱藏自己的妖獸氣息，除非禍端找上門來，避不過就是禍，否則此行應該不會有意外的。”
顧久修還是心存僥幸，問道：“我不是聽謝停說，馴服妖獸是百年難遇，怎麽妖獸這麽稀有，神獸反倒卻多得可以遛著走？”
聞言，洛予天跟顧久修說道：“當今世上，馴服神獸的馴獸師有四人。”
“嘖——”
聽了洛予天的話，顧久修突然覺得眼前突然敞開一條光明大道，說話的語氣都跟著輕快起來：“嘿，普天之下才四人，總不可能讓我出個遠門就遇個正著。”
洛予天道：“四人都在劍神峰上。”
劍神峰下，鑄劍山莊。
顧久修抱著紅骷髏，笑容有點僵。
洛予天點了點顧久修懷裏的紅骷髏，隨口一說：“要是，你可以偽裝低等級馴獸的氣息，一切都好辦。”
“哢擦！哢擦！”
紅骷髏嗑著牙床，伸出兩隻小短手胡亂比劃著，“哢擦哢擦”抓著自己脖頸的披風。
洛予天一愣，抬頭問顧久修：“它的意思是？”
顧久修同樣一頭霧水。
半響。
隻見紅骷髏的火紅披風裏，探出一條小黑蛇的三角腦袋，烏黑發亮的蛇頭“嘶嘶”吐著蛇信子。
原是紅骷髏比劃半天，抓撓自己的脖頸是為了叫醒黑頭蛇。
作為有幸去到萬獸窟睡了一覺的黑紋王蛇，它從“低級靈獸”晉升為“低級凶獸”，還get到一個洋氣的技能：隱身。
黑頭蛇可以通過改變周圍環境光的折射，變成自身的掩護色。
紅骷髏可以斂去自身氣息，黑頭蛇可以隨意改變自身掩護色。
二者結合，堪稱完美！
***
啟程當天。
不曾踏出南院一步的紅骷髏，亦步亦趨地跟著顧久修坐馬車出遠門。它心情格外激動地蹦噠個不停，就連被顧久修抱上馬車都覺得格外新奇。
如今紅骷髏一身火紅色披風，臉上戴著精致的紅紋麵具，手上戴著天蠶絲手套，臉上套著白鹿靴，這身裝扮倒也十分可愛。
初次見麵和紅骷髏鬧得並不大愉快的大術士隋染和大藥師趙進二人，圍到紅骷髏所在的馬車前。
兩人跟轅座上蹦躂的紅骷髏套近乎，趙進先道：“這身行頭倒是格外適合你。”
隋染點頭附和：“倒也可愛。”
紅骷髏聽過二人的心聲，明白他們是真的在誇獎自己，這才羞怯地抬起頭，對著二人“哢擦”一聲示好。
卻在此時。
大術士和大藥師眼尖地發現，紅骷髏麵具下露出的空洞眼窩裏，有一抹黑色一閃而過。
二人不免好奇，想要看個究竟，盯著紅骷髏的眼窩看了片刻，忽然——紅骷髏的眼窩裏爬出一個指頭大小、黑漆漆的蛇頭“嘶嘶”吐出蛇信子。
隋染：“……”
趙進：“……”
紅骷髏“倏”的一聲，躲進馬車車廂的角落裏“嚶嚶嚶”。
……
等到顧久修回到馬車上，就見縮在角落裏黯然傷神的紅骷髏。
顧久修疑惑道：“這是又怎麽了？”
係統提示：紅骷髏方才在大術士隋染和大藥師趙進的心裏讀到的心聲是：“臥槽，好惡心，這是什麽鬼東西？！”
顧久修：“……”
***
辰時三刻。
洛伯爵和洛予天在大門口相送。
洛伯爵隻道一聲“勿生事端，早日回來”，便提著一籠金絲雀赴約而去。
小爵爺此行也算浩浩蕩蕩，隨行的馬車四輛，侍婢仆從十餘人，前有大馴獸師駕著蒼狼皇開路，後有大術士、大藥師、大劍師護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