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戲

  那女子解釋,“我從小和父母居住在崖底,以采藥為生,那天我父母從外麵帶回來娘親,努力救治,終於救活了娘親,娘親好了之後,看到鏡中自己的容貌,痛不欲生,我父母一直開導著她,並探聽著娘親家中人的下落,誰知道一提起家中人,娘親就含淚不語,我父母就再也不敢提了,前些時候我父母出來賣藥的時候,見到瘟疫蔓延,幫著村裏的大夫努力救治村民,無奈我的父母也被傳染上了瘟疫,雙雙病亡,父母臨終的時候,把我托付給了娘親。”


  女孩擦了一下眼淚,努力的笑笑,“我和娘親葬了我父母之後,娘親忽然說想要找自己的丈夫和兒子,十幾年從來沒有聽娘親說過自己有丈夫和兒子,我心裏好奇,卻不敢問,娘親的眼睛不好,我就陪著娘親一起來了。”


  “原來是這樣。”沈梁璟蹉歎。


  女孩努力在嘴邊勾出笑容,“所以,哥哥,你和爹爹千萬不要誤會娘親。”


  沈梁璟深深地看了一眼女孩,這是一個善解人意的女孩,她知道他和父親對她身份的狐疑,索性說了出來為他們解惑。


  “妹妹請受我一拜。”沈梁璟由衷地道,要不是她和她的父母,他這一生再也見不到自己的母親了。


  女孩慌忙扶起沈梁璟,肌膚相觸的那一霎,兩個人心神一震,女孩的手被電了一般,連忙縮回。


  沈梁璟趁勢站直,“妹妹舟車勞頓,早些休息吧。”


  沈梁璟逃也似地離開。


  那女孩看著他的背影,忍不住撲哧一笑,這個哥哥,怎麽比她一個女孩子還要害羞。


  沈梁璟聽到她的笑聲,身子一頓,“還沒有請教妹妹芳名。”


  “我叫連翹。”女孩脆生的道。


  “好名字。”沈梁璟失魂落魄的走了。


  女孩子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尖,臉色一紅,啐了一口,“想什麽呢?”


  轉身進屋收拾。


  沈碌像是請菩薩一樣把婦人請入大廳。


  下人們看到他這個樣子,都驚的瞪大眼睛。


  扶著夫人坐下,沈碌一疊聲地喊著下人倒茶,“蓮兒,你累了吧,餓了吧,冷不冷?”


  下人們進來,就見到話癆老爺,都忘了要做什麽了,不過,今天他們根本就不用帶腦子,隻要按照老爺下的命令做就好。


  “我不累,連翹呢。”婦人有些局促。


  “連翹?”沈碌一頓。


  婦人連忙道:“就是我女兒。”


  沈碌釋然,“你說我們的女兒呀,我已經叫璟兒帶她去休息了,你也累了吧,吃點東西在回去休息。”


  婦人張張嘴,有些難以啟齒。


  一向講究四平八穩的沈府終於在這一天沸騰起來,府中的眾人都感受到了喜氣,一個個喜氣洋洋,雖然有人小聲的質疑了一下夫人的相貌,很快就被鄙視的聲音給駁回,“老爺從來就不是那種以貌取人的人。”


  連翹那邊還沒有收拾完呢,過來兩個丫鬟見禮,“小姐,是公子叫我們兩個來侍候小姐的。”


  丫鬟們搶過連翹手裏的雞毛撣子,開始忙活起來。


  連翹醒過神來,“姐姐們不用忙了,這樣挺好的。”


  其實是她閑不住,想要找點事做。


  沈梁璟想著連翹到底人生地不熟,他一個男人不好進去,所以細心的派了兩個人來,且不說侍候不侍候,有兩個年紀相仿的女孩子和她聊聊天,也是好的。


  匆匆趕到大廳,看著咧嘴傻笑的父親,沈梁璟無語,走上前去,“啟稟爹爹娘親,孩兒已經叫人收拾出了兩間房給娘親和妹妹住,不過,時間倉促,隻有委屈娘親和妹妹先住在客房了,我這就去宮中見皇上,請上幾日的假,我們一家人好好的聚聚。”


  沈梁璟刻意的避開母親,而用更平常的娘親來替代,就是為了避免母親的差距感。


  “如此甚為妥當,甚為妥當,不過……”


  沈碌有些難為情的看了一眼婦人,“我和你娘親十幾年未見,有很多話要說,就叫你娘親搬來跟我住……”


  “不,我不要。”婦人打斷沈碌的話。


  沈碌臉上的表情先是愕然,隨後伴隨著傷心失望。


  沈梁璟見了,知道父親誤會了,連忙伸手扯了一下父親的衣角,“父親,來日方長,娘親這些年遭了不少得罪,已經習慣了一個人的日子。”


  沈碌看著兒子拚命對他使眼色,回頭看了一眼兒子,不情願的閉上嘴,“那好吧。”


  沈梁璟點點頭,“那我就先進宮了。”


  “快去快回。”沈碌吩咐。


  沈梁璟點點頭,匆匆地離開了。


  那邊慕容澈拉著蘇紗離開,臨走前用眼神示意三順可以不必跟來,三順跟了慕容澈那麽久,他一個眼神就知道什麽意思,要了一壺酒,他坐下來繼續喝著,偌大的二樓,隻有他和安陶兩桌,有人上來,看了一眼,又連忙下去。


  安陶越想越覺得氣悶,一抬頭,看到三順,伸手一指他,“你,過來。”


  三順閉著眼睛,咂咂嘴,似乎對酒樓的菜品很滿意。


  “本王爺再叫你,你沒有聽見嗎?”小王爺壓抑著胸中的怒氣。


  三順睜開眼睛,左右看看,伸手指著自己,“你叫我?”


  小王爺傲氣的道:“整個二樓隻有你我,不叫你,難道本王爺是叫自己不曾。”


  三順點點頭,“既然如此,公子應該加個請字才對。”


  在慕容澈身邊呆了那麽久,慕容澈的做派,他還是學了三分的,他三順也是見過大世麵的人,不能人家一使喚,就會狗一樣的乖乖的過去。


  “你……”


  小王爺啞口無言,半天才不情願的道:“請你過來。”


  三順笑逐顏開,“相見即是有緣,這位公子,請這邊來坐。”


  反正就是說啥,他也不過去。


  安陶瞪了三順半天,不明白這個人怎麽這麽不識抬舉,這要是在慶國,不知道有所少人巴結他還巴結不到呢。


  到底是有求於人,安陶不情願的走到三順的桌前坐下。


  三順一張臉笑的跟彌勒佛似得,“店家,把你們這裏最好的酒菜都上來,還有,這位公子的那桌酒菜,都算在我的賬上。”


  “好嘞。”


  店家脆生生的答應著。


  “你倒是財大氣粗,你知道我吃了什麽?”安陶冷哼一聲,不知道為何,他就看不上三順的做派。


  三順不以為意,隨手從懷裏掏出一疊子銀票,“算是我們把這裏買下來,應該也綽綽有餘了。”


  安陶看了一眼巴掌厚的銀票,抬起頭來看三順,“公子好豪氣。”


  他身為王爺,也沒有這樣,吃一頓飯要帶這麽多的銀兩。


  “京城是繁華之地,懷裏不揣個幾萬兩,是沒法上街的。”三順漫不經意地道,皇上把這麽大的差事交給他,無論如何他也要辦好,不能丟皇上的臉,他把這些年的積蓄都拿出來了,身為皇上貼身太監,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銀錢的重要性。


  “像你這樣的公子很多嗎?”安陶之所以沒有想到三順是太監,是因為他們國家內的太監是禁止出宮的。


  三順一本正經地點點頭,“比比皆是。”


  安陶借機把話題引到慕容澈身上,“剛剛……”


  “菜來了。”小二一聲拉長的聲音響起,打斷了安陶的話。


  三順伸手指指麵前的菜,“把這些都撤下去。”


  回過頭來笑著對安陶道:“這些菜剛剛本人都下過著了,請客怎能用殘羹剩飯?”


  安陶看了一眼上來的菜式,竟然和自己那桌一模一樣,他不由得抬起眼來看了三順一眼。


  三順麵色不變,“這些是公子喜歡吃的,我還點了幾道這個酒樓裏麵的名菜,公子可以試試。”


  侍候人誰能比得過他?


  安陶心中有事,吃起菜來味同嚼蠟,倒是三順殷勤勸酒,像是一個好客的主人。


  “這位公子,剛剛那位公子是什麽來頭?”安陶不問出慕容澈的來曆,始終心內不安。


  “你說他呀,他就是你口中那個帶了綠帽子的皇上。”


  三順漫不經心地道。


  安陶一口酒在喉嚨裏麵還沒有咽下,聽到這話,頓時嗆到了喉嚨,一陣猛咳。


  三順連忙站起,關心地拍著安陶的後背,幫他順氣。


  好半天安陶這口氣才順過來,看著三順道:“你不要和我開玩笑。”


  他是來講和的,心高氣傲如他,這心裏自然很不痛快,按照他的意思,他寧願痛痛快快的打上一場,也不願意坐在那捧著一紙文書磨磨唧唧。


  他剛剛故意那麽說,就是要打壓一下慕容澈的氣焰,因為他知道,酒樓這種地方的消息,傳遞的最快。


  由別人轉述的語言,和親耳聽見的,這是完全不同的,他不怕有人把他說的話傳到慕容澈耳朵裏,可是這種被人當場抓包的感覺,實在是叫他措手不及。


  “這種事情怎麽能開玩笑?”三順麵容一整。


  安陶呆呆地看著三順,忽然想起一個問題,“你怎麽知道他是皇上?”


  三順詭異的笑了笑,忽然拍了三下巴掌,有人弓著身子,迅速的走上前來,站在三順的旁邊。“告訴這位公子,我是什麽人。”


  那人衝著三順行了一個禮,轉過身子對著安陶道:“回這位公子的話,這位就是皇上身邊的大紅人,三順公公。”


  三順笑著抬腿踢了那小太監一下,“太監就太監,還什麽大紅人大黑人。”


  小太監機靈的翻了一個跟頭,跪在三順的麵前,“小貴子謝三爺爺賞腳。”


  三順揮揮手,那小太監退了下去。


  三順再看安陶,一張小白臉變成了紫茄子色。


  “公子。”三順試著叫道。


  “好好。”


  安陶醒過神來,看著三順,“這就是貴國的待客之道?”


  三順聽了,不急不慌,“就像公子沒有想到我們皇上會來這裏一樣,我們皇上也沒有想到會在這裏碰到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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