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諱疾忌醫
“皇上喝茶。”小好遞上茶水。
慕容澈也沒有回頭,直接把手伸了過來。
小好微低著頭,就見一隻手伸進茶杯,她臉色一變,“小心。”
手臂往下一落,身子往旁邊一挪。
一杯熱茶頓時灑向一邊。
小好連忙跪下,“求皇上恕罪。”
蘇紗走上前來,拉住她的手,“燙到哪裏了,小清,把藥膏拿來。”
小清沒有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原本是想要她熟悉一下的,連忙答應了一聲,去把燙傷膏找了來。
“你怎麽連一杯茶都端不好。”蘇紗埋怨道。
“奴婢知罪。”小好垂下眼瞼。
蘇紗替她塗傷藥的手一頓,“你知什麽罪,我說的是他。”
“啊。”小好的嘴巴大大的張著,她有沒有聽錯?
慕容澈有些無奈的看著蘇紗,誰叫她笑的那麽美,他隻是不想錯過她的笑容而已。
“朕錯了還不行嗎?”慕容澈不情不願的認錯。
蘇紗瞪了他一眼,低下頭去給小好繼續上藥,慕容澈雙目危險的一眯,忽然伸出手去,“朕也燙傷了,也要上藥。”
小好一聽,嚇得連忙跪在地上,“奴婢該死,奴婢該死。”
蘇紗皺皺眉,慕容澈見了,知道蘇紗最不喜歡見到人跪來跪去,嘴裏老是什麽罪該萬死,見到小好這樣,恨不得一腳給她踢到天邊去,臉色一沉,聲音充滿了危險性,“朕沒有怪你,還不出去?”
小清連忙拉著小好出去,手裏還捏著一瓷瓶燙傷藥。
“你別害怕,有娘娘在,沒事的。”
小清安慰她道。
“可是我燙傷了皇上。”小好不寒而栗,一想起慕容澈的殘忍,她就覺得不寒而栗,雖然,她心裏明鏡似的,慕容澈根本就沒被茶水燙到一滴。
可是他是天子,他說燙到了,那就是燙到了,小好憂心忡忡。
“給朕上藥。”慕容澈筆直的伸出手背來,遞到蘇紗的眼前。
“你真的有燙到?”蘇紗懷疑地看了一眼他的手背,就算是燙到,也應該是那隻手才對吧。
“這還能有假?”慕容澈理直氣壯地道。
“你不是用那隻手接的茶杯嗎?怎麽會燙到這隻手呢?還是說,轉移了?”
蘇紗圍著他轉了一圈,慕容澈連忙把這手藏起來,伸出那隻手,“朕就是燙傷了這隻手,沒錯。”
“沒錯你個大頭鬼。”蘇紗怒吼,當她是三歲的孩子嗎?拿起枕頭向慕容澈砸去。
慕容澈一把接過,笑嘻嘻地道:“沒砸到。”
蘇紗被他氣的彎下腰去,誰見過這樣的帝王?伸出手去,有氣無力的指著慕容澈,“你,你不是慕容澈。”
說著說著,兩眼一翻暈了過去。
慕容澈見了,臉色大變,衝上前去,一把撈住蘇紗,一手按向她的後心,源源不斷的把內力輸送到她的體內,一邊厲聲道:“來人,去請禦醫。”
小清衝進來看了一眼,什麽話也不說,向外跑去。
小好看著慕容澈的目光充滿了探尋,這還是她認識的那個慕容澈嗎?剛剛,蘇紗最後一句話,她聽得真切,她接觸的慕容澈絕對不是這個樣子的,難道,是,有人易容成慕容澈的樣子嗎?
“千機,還愣著做什麽?還不打點水來。”慕容澈一抬眼見到小好,厲聲道。
小好一個激靈,連忙出去打水,心中暗自懊惱,她怎麽僅僅因為一句話,就會懷疑慕容澈了呢?她的名字,除了皇上,根本就沒有別人知道。
端了一盆水過去,還沒有推開門,忽然聽到慕容澈一聲慘叫,小好把銅盆一扔,衝進裏麵,隻見蘇紗正抓著慕容澈的虎口,重重的咬下去,慕容澈叫得那個淒慘,可是臉上卻帶著笑容。
“你沒事就好了。”慕容澈喜笑顏開的看著蘇紗。
“你要是不解氣,就在死勁一點,朕一定會叫得更大聲,更淒慘一些。”
楊予無聊地揪著屋簷上的小草,哎,皇上和娘娘竟然以這種虐人虐己的方式來自娛自樂。
蘇紗氣喘籲籲地道,“睡覺你騙我,我自然也要騙你一次,心中才覺得舒服。”
“皇上,禦醫來了。”
小清情急之下,一路跑過去,把禦醫們都給叫來了。
蘇紗的眼神閃了一閃,“我沒事,隻是哄皇上玩呢,有勞各位禦醫了,對不住,都回去吧。”
“既然來了,就叫禦醫們幫你看看吧。”慕容澈截口道。
“我說不用就不用。”蘇紗忽然發脾氣。
“娘娘不能諱疾忌醫。”張禦醫開口。
蘇紗看了過去,張禦醫微不可查的點了一下頭,蘇紗口氣軟了下來,“好吧,不過我很累,要休息了,所以,就由你為哀家把脈好了。”
“臣遵旨。”張禦醫放下藥箱,取出迎枕放到床前。
“你過來,扶娘娘一把。”慕容澈抬手一指小好。
小好連忙上前扶住蘇紗,心中一愣,娘娘這個重量,根本就不像是沒事人似得。
小好略使了一些氣力,把蘇紗扶到裏間的床上,脫下繡花鞋,蓋上錦被。
小清連忙放下一層層的簾幔。
收拾好這些,兩人退到一旁。
張禦醫上前半跪在地上,“臣為娘娘診脈。”
小清看了一眼,掀開床幔一角,把蘇紗的胳膊放到了迎枕上。
張禦醫細細的診治著,一顆心卻漸漸地沉了下去。
“怎麽樣?”慕容澈心中已經升起不祥的預感,所以剛剛他才會扶不動蘇紗,隻因他身上也已經沒有了力氣。
“皇上,微臣已經無力回天了。”張禦醫猛地跪在地上。
蘇紗聽了,猛地坐起來,“張禦醫你……”
他明明答應了自己,不把她的病情告訴慕容澈的,怎麽能言而無信。
一陣昏眩,蘇紗猛地吐出一口鮮血,眾人驚呼,蘇紗隻見那攤血在眼前擴大再擴大,自覺的渾身無力,再次暈了過去。
原來剛剛她不是騙慕容澈,她是真的暈了,隻不過,很快又醒過來,怕慕容澈擔心,才故意說自己是裝的。
“蘇紗。”暈過去之前,蘇紗感覺到一個身影撲過來,慕容澈的聲音叫聞者傷心,見者流淚,她迷迷糊糊地想道,這一聲比剛才那一聲顯得真實多了。
慕容澈撲過來,被張禦醫一把推開,慕容澈愣愣地看著張禦醫全然沒有了平日裏的老態龍鍾,手臂一抖,一排銀針一字排開,他拈起銀針,刺入蘇紗的穴位,當旁邊無人,對周圍的一切充耳不聞。
眾人見了,臉色大變,前朝有一位禦醫,用銀針為太後治病,導致太後病情惡化,不治身亡,皇上龍顏大怒,把那個禦醫打入天牢,並下令從今往後,不能再以銀針為人治病,如今,張禦醫罔顧聖祖旨意,公然在後宮用針,而且,還是在皇上的跟前用針,他不要命也就罷了,難道連家人的性命都不顧了嗎?
蘇紗悠悠的醒轉,慕容澈見了,心中狂喜。
張禦醫把銀針起了出來,退到一邊。
慕容澈趕緊上前,摟住蘇紗,“蘇紗,你怎麽樣?”
蘇紗抬起眼皮來,看了一眼四周,周圍人影憧憧,她歎口氣,“皇上,我這病,恐怕是好不了了,我自己就是擺弄藥草的,豈有不明白,治得了病,治不了命的道理,皇上可還記得我說過,作為帝王,要不遷怒,無論皇上是真的在意蘇紗,還是假的在意蘇紗,千萬不可以因為蘇紗的事情而遷怒禦醫,答應我好嗎。”
當帝王累,當帝王的女人也累,也許會因為一個思慮不周,就會有不少人因為自己枉死,無緣無故的,手上就添了幾條人命,她病著的時候,就已經考慮到了這一層了。
慕容澈聽了,心中一痛,他富有天下,難道卻連一個女人都留不住嗎?
“不會的,你不會有事的。”慕容澈摟緊她道。
蘇紗肝火上來,“你是皇上,就不能痛苦。”
蘇紗眼角撇到人影,硬生生的把痛痛快快給拗成痛苦,好憋悶的感覺,其實她很想用著咆哮體,把慕容澈搖成小紙片,你是皇上你知不知道?你很適合腹黑,言情小男生不適合你好不好?身為男人,你磨磨唧唧,優柔寡斷已經很悲催了,你丫的竟然還是皇上,身為皇上說話你能不能幹脆利落些,你這樣子跟鈍刀殺人有什麽區別?身為女漢子,實在是看不下去了。
蘇紗愣愣地看著慕容澈,在心裏把咆哮體吼完,慕容澈見到她的樣子,還以為她是彌留之際,心中越發的難受,“好,朕不痛苦,朕答應你。”
早這麽說不就結了,蘇紗撇撇嘴。
一直站在一邊的禦醫們感動的嘩嘩的,到底是國母,你看都病成這個樣子了,還在勸皇上不可為了一個女人,而置國家百姓大臣不顧——他們也算是大臣吧,太醫院的人,本來對蘇紗的神女之說不以為然,可是,連他們都治不好的時疫,因為蘇紗的一張藥方而得到了控製,他們現在已經深信神女之說,眼見蘇紗麵容憔悴,不久於世,竟然還擔心皇上遷怒於他們,一個個感動的恨不得把心都掏出來。
“我累了。”蘇紗緩緩地閉上眼睛。
跪在旁邊的張禦醫渾身一震,猛地抬起頭來,“娘娘,娘娘現在還不能睡。”
慕容澈聽了,心猛地一沉,不能睡的意思,就是睡了再也醒不過來了,他不能冒這個險。
“拿參片來。”
禦醫趕緊遞過去,慕容澈親手塞進蘇紗的嘴裏,“蘇紗,別睡,朕……朕給你吹簫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