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麵具
小淺推開門，掀起棉簾子，慕容澈抱著蘇紗一直來到裏間，把她放到了床上。
小清趕緊過來遞給蘇紗一個手爐，蘇紗捧著手爐，那邊小清趕緊幫她脫下繡花鞋。
慕容澈扯過錦被，幫蘇紗蓋上，小淺打過來熱水。
“娘娘，先洗把臉吧。”
蘇紗打了個冷顫。
“怎麽了，很冷嗎？”慕容澈關切的問道。
蘇紗搖搖頭，“沒事的，就是剛從外麵進來的緣故。”
“哦。”慕容澈點點頭，幫蘇紗把被掖掖。
忙亂了有一陣子，慕容澈終於覺得有些不對勁了。
“怎麽就你們兩個忙活著？”
小清看了一眼慕容澈，她還以為皇上不會理會這些呢。
“回皇上，娘娘不喜熱鬧。”
慕容澈自然知道蘇紗不喜歡熱鬧，可是，蘇紗不是允許小淺出宮了嗎？
“是朕疏忽了，應該再給你派兩個人來得。”慕容澈開口道。
蘇紗聽了，抬起眼來看了慕容澈一眼，“小淺是皇上派來的，雖然明日就要走，可是，她的位置該由誰頂替，我是不敢做主的，至於再派兩個來，我覺得用不著那麽多。”
別說她了，連小清他們，都已經習慣了這種自由自在的日子。
慕容澈聽了，接口道：“你好歹也是皇後，身邊沒有幾個大宮女，多有不便，何況你身子不好，更應該多放些宮女在你的宮裏。”
蘇紗聽了，笑的疏離，“皇上說得好像是有理，其實是沒理，人在精不在多，就像是小清和小淺，一個細膩，一個大膽，一個壓事，一個有事的時候衝在前麵。”
“這樣人兩個人，以一當百，皇上後宮裏那些鶯鶯燕燕，要是弄到我這裏來，心思都在皇上什麽時候來，好打扮的花紅柳綠的，以求麻雀變鳳凰。”
小淺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聲來，連忙伸手掩住嘴唇。
慕容澈聽得臉都黑了，聽到小清笑出聲來，臉色一沉，“小清，你笑什麽？”
小淺被嚇得後背冒了一下子的冷汗，“皇上……”
求救的眼神看向小清。
“皇上，娘娘說得奴婢好像是神仙一樣，奴婢們隻覺得好笑，奴婢們真的有那麽好嗎？”
“是呀是呀。”小淺連連點頭，“奴婢就是這個意思。”
“難得的，皇後娘娘那麽喜歡你們兩個，不過想想也是，要不是你們盡心盡力，皇後娘娘隻怕……”
慕容澈一想起蘇紗禁足的那段日子，隻覺得心底酸楚。
“你們退下去吧。”
慕容澈的聲音裏麵聽不出情緒來。
小清連忙拉著小淺離開。
慕容澈猛地摟住蘇紗。
“慕容澈，你做什麽，快放開我。”蘇紗一口氣被憋在胸口那裏，上不來下不去的。
慕容澈聽了，鬆了鬆手臂，卻沒有放開她的意思。
“蘇紗，朕要怎樣做，才能叫你好好地，朕要怎樣，才能彌補朕在你生病的日子，沒有陪在你身邊的遺憾？”
蘇紗側過臉去看著慕容澈，伸出一隻手去，撫摸著慕容澈的麵容。
慕容澈很少情緒外露，此時此刻，卻有些情難自禁，一張臉痛苦的糾結著。
“慕容澈。”蘇紗柔聲道。
慕容澈深吸幾口氣，讓自己的情緒不那麽激動，抬起眼來看著蘇紗。
“慕容澈，作為一個皇上，你身上肩負著千千萬萬的百姓的命運，怎麽能因為一個女人而置千千萬萬的百姓而不顧？皇上難道是想要百姓們罵我紅顏禍水嗎？”蘇紗輕輕地拍著慕容澈的後背。
“你是我國的福星，誰敢說你是禍水，朕滅他九族。”慕容澈霸氣泄漏。
蘇紗汗。
慕容澈放柔聲音，“朕不想做什麽好皇帝，隻希望在你的心中，會是一個值得托付的好男人，其實朕心裏知道，你一直無法把朕當做可以交付全身心的男人，就算朕是全天下的百姓心目中的神，可是朕卻連一個女人的心都收服不了，你說朕是成功還是失敗呢？”
“皇上，整個後宮都是你的女人，你還有什麽不遂心意的，沒有人可以萬事如意，哪怕是你貴為皇上，也不可能事事如願。”
蘇紗隻覺得無力，這麽淺近的道理，他怎麽就想不通呢。
“整個後宮與我何幹，朕隻想要你。”慕容澈忽然焦躁地開口。
“嗬嗬。”蘇紗笑。
慕容澈銳利的目光看過來，“你笑什麽？”
蘇紗認真的看著慕容澈，“都說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皇上，要我說，我現在愛你愛的如癡如狂，你會如何？”
慕容澈愣住，她愛他愛得如癡如狂，這怎麽可能，要是那樣，他一定會很開心的。
“蘇紗……”
“皇上回答我。”
蘇紗打斷他的話。
“這怎麽可能呢？”慕容澈喃喃道。
蘇紗的笑容虛無縹緲，“這又有什麽不可能呢？一切皆有可能。”
慕容澈低頭沉思，隨即斷然搖搖頭，“不可能，你要真的喜歡朕，不會也不該是這個樣子的。”
蘇紗淡淡地道：“那皇上認為我應該是什麽樣子？”
慕容澈說不出來，在他的記憶中，父皇的那些女人們，每天勾心鬥角，一個人帶著好幾張麵具，見到父皇的時候，個個都打扮的鮮豔嫵媚，說不出的溫柔，父皇說一，她們絕對不會說二，父皇說星星是最美麗的，她們就會說，真希望能把漫天的星鬥灑在裙角，隻為了博他父皇一笑。
“愛上一個人……應該就是想盡一切法子，讓對方開心吧。”慕容澈猶豫著道。
蘇紗嗤笑，愛得失去自我？對不住，她愛不動。
慕容澈反問，“那你說說，愛應該是什麽樣的？”
“愛是平等的，單方麵的複出，是很累很累的，愛不需要什麽奉獻成全，一切都是心甘情願的為對方做的，什麽包容，愛本身是自私的。”就像男人不會允許女人紅杏出牆一樣，女人憑什麽就要看著男人去別的女人的溫柔鄉，自己黯然神傷？憑毛？
“朕知道，你一直不喜歡朕後宮裏麵的那些女人，可是，這是祖宗的規矩，朕剛剛繼承大統，國家百廢待興，朕也想要好好地做一份事業，蘇紗，你給朕點時間好不好？”
蘇紗睜大眼睛看著慕容澈，也不點頭，也不搖頭，她一直認為，慕容澈是一個很冷情的人，也不是那種會為了國家，犧牲個人委屈他自己的人，要是那樣，他早就應該寵幸駱雪慧了，雖然駱將軍不願女兒進宮，隻怕也求到了慕容澈那裏，可是，想要抓住一個統領兵權的將士，首先就要把他在意的緊緊地抓在自己的手邊，慕容澈要真是那樣的，先就和駱雪慧木已成舟了。
這時候，跟她說什麽給他時間，當她是小孩子嗎？
“蘇紗，答應朕，給朕點時間。”慕容澈握緊她的手臂。
蘇紗垂下頭去答應了一聲，“好。”
給多久的時間，他心裏有，她的心裏也有。
慕容澈鬆了一口氣，放開蘇紗，神情愉悅，“蘇紗，累了吧。”
慕容澈幫她拍了拍枕頭，小心翼翼的扶著她躺倒，“我們隨便聊聊天。”
“和皇上，誰敢隨便？不要命了嗎？”蘇紗笑。
慕容澈鳳目微眯，“蘇紗，朕發現，你最近叫朕皇上的時候比較多一些呢。”
“後宮的人越來越多，我是不想被人抓到把柄。”蘇紗閉上眼睛道。
慕容澈聽了，冷哼一聲：“誰敢？”
蘇紗淺笑，“現在皇上寵著蘇紗，暗地裏不知道有多少人恨著蘇紗呢，等時機成熟，還不知有多少人要把蘇紗踩在腳底下，皇上一開始應該是深信不疑的，隻是時間長了，難免會聽進去一耳朵二耳朵的。”
“你呀，說什麽都不肯相信朕。”慕容澈無奈歎氣。
蘇紗定定地看著慕容澈，“皇上，這不是信任不信任的問題，而是人言可畏。”
“你要相信朕有自己的判斷，怎麽會聽信讒言。”
“就是聖人，也未必就能不二過，不遷怒，皇上不是聖人。”
蘇紗固執地道。
“你這個執拗的性子，可如何是好？”慕容澈搖頭歎氣。
蘇紗見他一臉愁容的樣子，反倒笑出聲來，“皇上，你現在就覺得蘇紗難纏，等到有人在說蘇紗兩句，說的那個人掌握的時機比較好的話，你就會對蘇紗心存芥蒂，慢慢的疏遠蘇紗，接著就會有善於察言觀色的人羅列出蘇紗的罪狀，每天在皇上的耳邊講呀講，講的皇上不勝其煩，最後無奈，大手一揮，好了好了，就按照你們說的罪狀治蘇紗的罪吧。”
慕容澈做無力狀，她想得太多了。
“到時候蘇紗就這樣了。”蘇紗做了個無力倒地的哀怨模樣。
慕容澈見了，忍不住把蘇紗摟在懷裏，“你呀，就是每天沒有什麽事情，胡思亂想，朕怎麽會不相信你呢。”
蘇紗聽了他的話受到驚嚇，“皇上不會想要我學什麽繡花女紅吧，我首先聲明，我是絕對絕對不會弄那些東西的。”
想當年，十字繡風靡全國的時候，她也心血來潮弄了一幅，最後怎麽樣，成了好友的嫁妝，巴掌大的一幅繡圖，她一針未動，打那次之後，她發誓，寧願花錢買現成的，也絕不要在繡什麽十字繡了。
“繡什麽花，你病剛好，不宜勞神。”
蘇紗連忙點頭，恩，太對了，她怎麽能繡花呢，她的病才好。
慕容澈伸手把她的頭發往後拂了拂，“自打你病了，就再也沒有聽到你吹簫，以後，朕閑暇下來，就過來給你吹簫好不好？”
“你？”蘇紗瞪大眼睛，他給她吹簫？
慕容澈一本正經地點點頭。
“朕知道你不喜歡人多，可是，你身體不好，身邊人手不夠，照顧起來，難免丟散落四，朕再給你派來個人頂上小淺，在派一個嬤嬤照顧你日常起居，你看可好？”
蘇紗聽了，連連搖頭，“還是不要了吧，宮中的教引嬤嬤，規矩都多，其實，我不是不想守，而是……”
蘇紗咽下沒有說出來的話，而是她沒有那個精力了。
身為現代人，沒有誰比她更明白生命在於運動，可是現在，運動對於她來說，都是奢侈的。
“朕親自給你挑選，一定讓你覺得舒心。”慕容澈伸手捂住蘇紗的唇。
“那好吧。”既然他堅持。
蘇紗有些困倦的伸手打了一個哈欠。
慕容澈見了，輕輕滴拍了拍她的肩膀，“夜深了，睡吧。”
“恩。”蘇紗閉上眼睛。
慕容澈輕輕地摟過她，雖然暖香閣的份例沒減，暖香閣的地炕還在燒著，可是，蘇紗的身子卻是很涼。
想起初見蘇紗的時候，她彪悍的拖著他上岸，那時候的她，說不上胖，可是卻是健康的，現如今卻瘦的一陣風似乎就能把她給帶走。
蘇紗夢見自己泡在溫泉裏麵，周圍一片暖意融融，說不出的舒服，這種感覺，以前似乎有過，可是，又有所不同。
蘇紗拚命想，為何覺得熟悉，偏偏什麽都想不起來。
“你累了，好好的睡一覺，一覺醒來，就什麽煩惱的事情都沒有了。”一個聲音盅惑的道。
蘇紗聽了，打了個哈欠，最近她一直都覺得好困，像是睡不醒，可是，周圍有什麽動靜，她都一清二楚，正因為淺眠的緣故，所以，越發的覺得萎靡不振。
那種舒服的感覺蔓延全身，蘇紗漸漸地進入到深眠。
慕容澈的手掌遊走在蘇紗身上的幾個大穴，雖然禦醫們對給蘇紗治病的過程有些莫測高深的，連他問了，都會含糊其辭，可是慕容澈知道，推宮活血，幾乎占據著蘇紗生病的這段日子的每一個夜晚，說他不在意，那是自欺欺人，可是，要是在蘇紗死去，和活著之間選擇的話，他寧願蘇紗活著，哪怕是和除了他以外的，別的人有這親密接觸。
汪禦醫和張禦醫都是嘴嚴的，竟然連他都不肯泄露絲毫，那個島主，慕容澈猶豫了一下，打算選擇信任他。
島主和蘇紗，兩人等於生死之交，他羨慕嫉妒恨兩個人的交情，可是值得慶幸的是，先遇到蘇紗的那個人是他。
一夜好眠，蘇紗早晨起來的時候，精神看起來好了許多。
倒是慕容澈的臉色不太好。
“皇上昨天沒有休息好？”蘇紗忍不住問道。
“朕忽然想起，朕有許多願望要許，所以，想要看看，會不會再有流星，竟然不知不覺就到了很晚。”慕容澈開口道。
蘇紗不信，“皇上想要什麽，隻要金口一開，想要什麽得不到？”
慕容澈深深地看了蘇紗一眼，“即使朕貴為帝王，也不可能萬事如意。”
蘇紗被噎住，轉移話題，“皇上許的什麽願？”
慕容澈隨口搪塞，“對著流星許的願，是不能說出來的，說出來就不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