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陽明竹館和鎮撫司
鎮撫司所在大院外頭的街道上開著一家名叫“雪鄉水餃”的小館子。
日方正午,鄭毅正穿著一襲風衣,坐在露天的餐桌前大口大口地吃著餃子。
“天風,去個洗手間怎麽去了這麽久?”
待看到陳天風回來,鄭毅打著趣兒笑道:“難不成年紀上去了,難言之隱了?禦天府在夏海有個醫生,治療這塊挺出名的,要不讓他給你看看……”
“得,您堂堂鎮撫使嘴上還算是積點德吧……我三品凝脈境修為,還能有這病?”
陳天風入了座,接著鄭毅的玩笑話說了下去。
“有時候我們鎮撫司的,還真羨慕你們這些陽明竹館的。”鄭毅說著,從鍋裏盛了三五個餃子,連碗一塊端到陳天風麵前:“韭菜豬肉餡的,多補補。”
陳天風臉上露出一副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的表情,也隻得夾起一個熱乎的餃子就往嘴裏送。
餃子蘸醋,入口潤滑,咬下去層次分明,甚是美味。
“同樣是管理修士、維持秩序,隻不過就是多了層抑靈障,鎮撫司裏就隻能戒斷修行,以凡人之軀去做什麽‘鎮平邪祟,撫安黎庶’。”鄭毅自顧自地發著牢騷,不由自主地啐了一口:“做個屁!”
陳天風撚須微笑,確是比鄭毅一副中年油膩大叔的模樣多了幾分仙風道骨。
“話可不能這麽說,‘帝都’、‘夏海’、‘渝川’、‘津海’四城皆是由鎮撫司和抑靈障鎮守兩部共同維係,鎮撫司主維穩,抑靈障鎮守主戡亂,這十幾年來不都是太平安康地過來了麽……”
見鄭毅欲言又止,陳天風接著道:“我知道你的苦衷,若不是前兩任鎮守相繼陵替,鎮撫司的工作也不至於這麽不好開展。畢竟真正掌握了秘術的修士,抑靈障下震懾的核心力量,就是在於鎮守一職。”
“對了,話說起來,上月慧悔禪師失蹤後,繼任鎮守上任了麽?”陳天風突然問道,“我記得是由儒釋道三門輪值,這會兒該輪到八景宮了吧。”
鄭毅看了他一眼:“天風的消息倒是來得快。禦天府敕令,已經上任了,自稱是蜀山散修周可溫。天風你曾在八景宮修行過一段時日,可認得這人?”
“周可……溫……”
陳天風將這個名字反複在嘴上吟詠,最終卻還是搖了搖頭:“八景宮遠僻塵世,門中修士並不常下山走動,個中大能不可勝計,我不知道也是正常。不過既然能夠出任一方抑靈障鎮守,哪怕隻是臨時性的,修為至少也應該在五品元嬰境以上,遠勝於我……”
“哈哈,老子管他幾品境的!能不能派上用場才是實話!現在829案懸而未決,慧悔禪師渺無音訊,要是再沒有個說法,我這名不副實的鎮撫使倒是可以引咎辭職了!”鄭毅仰起頭,將一大碗湯一飲而盡。
一說到案子的事鄭毅就來氣。
先不說張飲夢這個嫌疑最大的“凶手”狡猾狡猾的,在24小時全方位監視的情況下不但沒有露出任何馬腳,反而一而再再而三地擺了鎮撫司一道。
儼然有一副業餘人士在教專業人士破案緝查的模樣……
更吊詭的是由829案節外生的枝——先是作為凶器的柴刀莫名失蹤,再是胡秀珊持刀殺人未遂,離奇身死,最後是西山醫院的太平間數十具屍體不翼而飛……
尤其是西山醫院那天晚上發生的事情,全權負責的淩煙就抓到一個李霜,連帶著張飲夢和展昕桐共計四個人,都像是集體失憶了樣子,沒人記得當時發生的事。
最後居然還是靠那個新鎮守的兒子,名叫周亞述的還原了現場。
據周亞述本人親述,西山醫院原副主任醫師喬易身上具有重大嫌疑!
他暗中以西山醫院太平間為道場,煉化屍體,並利用829案積聚怨氣的死者屍體拚接成了一具巨大的僵屍。
周亞述修為尚淺,隻來得及救人,而喬易害怕引來其他修士,立即遁逃。
這就是周亞述所描述的——西山醫院太平間那晚發生的騷亂。
由於隻有周亞述這一個人證,其他目擊者又都中了忘神香,不論鄭毅是否願意,他都隻能接受這番說辭,更何況這是新任夏海抑靈障鎮守的兒子說的。
那麽接下來他也隻有在禦天府宣布將喬易列為重大嫌犯,全國通緝。
此外,心懷疑竇的鄭毅還細心地發現,這個喬易,恰恰就是當時治療張飲夢的一個醫生。
再加上在西山醫院的病例記錄冊上,確實留有展昕桐在西山醫院掛水的記錄。
再聯係那條速來西山醫院,急!的短信。
鄭毅的眉頭擰得更緊了。
喬易這麽費盡心思地把展昕桐和張飲夢引來西山醫院,卻又在周亞述的眼皮子底下匆匆逃竄,這並非不合邏輯,隻是太過折騰了。
這一切目前看起來,就像是喬易為了達成什麽目的,好不容易布了個局,剛把棋子們聚到一起,就被人掀了桌子,匆忙遁逃的樣子。
這如果是個撇腳的小偷強盜鄭毅也就信了,問題是這是一個能在抑靈障底下煉製凶屍的修士!
那個周亞述給他的感覺與陳天風相當,少說也有三品。
三品修士都無法消滅的凶屍!
怎麽可能人在抑靈障下給煉製出來?!
抑靈,抑靈,抑的就是整個夏海的靈氣!
夏海的靈氣濃度隻有處州的十分之一不到!
在這種靈氣稀薄的環境下,別說是煉製凶屍了,即便是日常修煉都比外頭要慢上個三四倍。
因此華夏才有句俗語叫“抑靈障下無三品”。
因此才唯有抑靈障籠罩著的四個城市,不是采用陽明竹館,而是鎮撫司+抑靈障鎮守的模式進行管理。
因為根本就不可能有人在這樣稀薄的靈氣中妄用秘術。
且不說效果如何,一旦靈氣發生波動,那可以在抑靈障中自如施法的鎮守立馬可以瞬間將其壓製。
但自從自三年前那場“青龍事變”過後,當夏海抑靈障的初代鎮守消失後,鄭毅明顯得感覺到夏海的氣氛有些不對了。
就像是波瀾不驚的海麵下,洶湧的暗潮此起彼伏,隨時準備摧毀這份寧靜。
而近期發生的數起事件,似乎就是偶爾一個個翻出水麵的波浪。
令他的不安達到了極限……
就在這時,陳天風拍了拍這位老友的肩膀:“老鄭,怎麽一副苦瓜臉……這不是還有我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