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比我還窮的4號舍友
“怎麽就你一個人？”
這是在食堂，遇到獨自來打飯的周亞述時，虞央脫口而出的第一句話。
剛才出門的時候不是王吒和宋饒都在的麽？
“坐下說。”
周亞述在窗口點了一份西式簡餐，挑了個無人的角落坐了下去。
可當半分鍾後，虞央也端著自己的土豆炒洋芋和白米飯打算入座的時候，卻發現周亞述周圍早已坐滿了人。
除了他對麵的位子空著以外，他的前後左右全都被坐滿！
而且，還全都是女生！
有把手機放耳邊假裝打電話，其實是在偷偷拍照的，有捏著衣角猶豫著要不要搭話的，還有忙不迭拿著手機和閨蜜瘋狂炫耀的……
就特麽沒一個正經吃飯的！
“又來了……”
虞央歎了口氣，有些無力地端著托盤，迎著四下裏無數女性同胞羨慕嫉妒恨的眼神，坐在了周亞述的對麵。
作為他們116宿舍的門麵，顏值擔當，周亞述符合一眾大學女生對於禁欲係總裁的期待。
一米八五的個子，處變不驚的冷峻臉，熨得整齊筆挺的襯衫，高冷的氣質，走到哪都是眾多校園女生目光的聚焦點。
即便是平日裏不苟言笑，隻維持著最低限度的社交活動，也無意間積攢了大量人氣，不僅是人緣意外得好，連在學生會中也深受信賴，今年更是榮升紀檢部部長一職，同時也是下屆會長的有力候選。
每到這個時候，原宿主張飲夢似乎總能深切地感受到人和人之間的差距，並一度自慚形穢，甚至是有些嫉妒。
隻是當這具軀殼裏換了虞央這麽個大叔心的家夥，瞬間就變得佛係了起來。
他強任他強，清風過山崗……不打擾我賺錢活命就行。
看來有時候臉皮厚，的確能省下不少自尋的煩惱。
看虞央入座，瞥了一眼他餐盤裏的土豆，周亞述撲克牌一般的表情上少見得多了個問號。
“省錢。”
虞央沒有多做解釋，隻是看著舍友的餐盤裏的牛排和沙拉，咽了咽口水，默默地夾了一筷子土豆絲。
啊，貧窮的味道……
周圍的女生紛紛投來嫌棄的眼神。
周亞述卻不以為然，邊拌著沙拉邊道：“宋哲去了趟江戲，王吒還在睡。”
這算是回應虞央那句“怎麽就你一個人”的。
虞央敏銳地察覺到，這句話的主語並不是宋饒，而是他那個電腦技術一流的弟弟——宋哲。
“宋哲麽……去江戲，金主喊的？”
周亞述微微點頭。
為了貼補家用，宋哲時常會接些編程有關的私活，也就是從上個學期開始，在江戲有了一個固定金主客戶，一直要他幫忙做點東西。
所以為了宋哲這個“弟弟”能夠出現在江戲給金主客戶編程，宋饒這個“哥哥”也時常在宿舍裏玩“消失”。
畢竟他倆，原本就是同一個人。
張飲夢和周亞述對此早就見怪不怪了。
隻是虞央還感到有些新鮮，畢竟分離得如此徹底的雙重人格，並不那麽常見。
“教務處那邊，你不打算掙紮了？”
周亞述問道，他問話的語氣從來都是四平八穩，像是在陳述一件既成事實。
虞央聳了聳肩，用筷子加了塊肉塞嘴裏：“還能咋樣，全都選滿了，沒得換了。隻好每周四跑一趟老校區了。”
“那你小心，剛聽說，老校區昨晚上出了點事故。”周亞述淡淡道，完全不像是在緊張和提醒。
“什麽事故？”
虞央有些好奇，在張飲夢的記憶中，東海大學的老校區位於夏海市西郊，是擁有兩百年曆史的名牌學府，從最初的一間小私塾成長到如今的一流大學，見證了無數風風雨雨、滄海桑田，至今依然是成為夏海市高等教育的頭號名片。
但在五年前，市裏就專門在市中心為東海大學劃撥了一塊教學用地，投建了一座規模更大的新校區，東海大學校長自然也明白市裏的意思，去年新校區一建成，立馬就將老校區的師生都轉移了過去，好騰出老校區用地給市裏重新規劃。
最直接的影響，就是大學路上的小館子營業額立馬下滑了九成，紛紛歇業大吉。
如今還“堅守”在這座有二百年曆史老校區裏頭的，除了保障治安的基本工作人員之外，也就是幾位即將在今年正式退休的古董級老教授，畢竟老職工宿舍就在老校區邊上，這幾位教授平日裏也不愛走動，因此校方才破例，讓他們依舊在老校區開設公選課。
虞央手欠選的那門《宗教史概論》，好巧不巧就是其中之一。
“教學樓電梯故障，把巡夜的保安困了兩個小時。”
“這……畢竟馬上就要拆的老房子了，咱要求也不能太高是吧。”虞央解釋道。
周亞述淡淡道：“問題是，那個保安被救出來以後，就一直高燒不退，渾身虛汗，昏迷到時候口中不停地喊著‘有鬼’……”
虞央聽著類似校園怪談般的事件，故作輕鬆道：“這……也太玄乎了吧？怕不是電梯裏待久嚇懵了，說不定睡兩天就醒了……你這是打哪知道這小道消息的，來源靠譜不？”
“紀檢部的幹事發在群裏，偶然看到。”
“嘖嘖，當部長果然不一樣……”
虞央嘴上岔開了話題，卻暗自留了個心眼。
“對了，你最近很缺錢麽？”周亞述慢條斯理地切下一塊牛排，放入嘴裏。
虞央像是小雞啄米似地連連點頭！
“回頭幫我個忙，可以先借你三千。”
虞央激動地恨不得一把抱住周亞述猛親兩口！
他現在正是最缺錢花的時候！
全身上下加起來還不到50塊！
“什麽忙？”
“回頭再說，我先轉你錢。”
兩人就這樣有一句沒一句地閑聊著，完事了一道端著餐盤往碗筷回收處走去。
周亞述前腳剛一走，周圍的女生才像是回魂了似的，從偷聽模式瞬間嘰嘰喳喳地討論起來。
諸如“啊啊啊亞述學長好帥啊！”、“好可惜剛剛沒敢問他要微信……”、“那個張飲夢真的好礙眼啊！可是好羨慕怎麽辦……”、“他倆不會是gay吧？”、“哇！這不是更好麽！”這樣的對話不斷在身後響起。
虞央冷不丁打了個冷顫，現在的小女生都這麽可怕的麽？
臨出食堂前，虞央忽然想起了那個睡了一下午的新舍友。
“要不給咱新舍友帶點吃的吧，就當歡迎一下？”
“隨意。”周亞述不置可否，推了推眼鏡。
“他剛來，不知道喜歡吃啥。”
“陽春麵吧。”
“這……會不會太隨意了？”
“那再敲個雞蛋。”
“這會不會太……不對，有葷有素有主食有湯，還有啥不滿意的？就它了！”
在抬頭看了一眼陽春麵的價格後。
虞央立馬堅定地支持了周亞述的提議！
因為真的，很便宜啊！
——
十分鍾後，虞央拎著餐盒，推開116宿舍門。
卻發現黑漆漆的宿舍裏，一個長發覆麵的“貞子”，套著一件大得有些離譜的白T恤，像死狗一樣趴在宿舍當中的桌上。
聽到開門聲，那個“貞子”緩緩地抬起頭，顫巍巍地伸出手……
“餓……”
周亞述不慌不忙地開了燈，朝虞央遞了個眼神。
虞央趕忙把陽春麵往桌上一放。
那個“貞子”簡直像是看到了電影女主角一樣，不顧一切地伸手搶過麵，分開筷子立馬就嘬了起來。
哧溜哧溜的聲音頓時充滿整個116宿舍。
不到兩分鍾，兩塊五一碗，再加五毛錢荷包蛋的陽春麵就被吃了個精光。
緊接著“貞子”又端起塑料飯盒，把裏頭的麵湯一飲而盡。
“嗝……活過來了……”
大快朵頤之後，“貞子”才拍著自己的小肚子，往後一仰，打了個飽嗝。
借著燈光，虞央這才得以看清自己這個新舍友的相貌——那是一張還算白淨，卻散發著慵懶氣質的麵龐，也許是因為經常熬夜的關係，兩個黑眼圈十分明顯。
身上隻穿著一件超大號白T恤和萬能大褲衩，踩著一雙人字拖，一幅不修邊幅的模樣。
最引人矚目的要數那頭披肩散落的長發，虞央很久沒有見過留這麽長頭發的男生了。
鑒於禮數，虞央還算伸出了手，笑著和對方打了個招呼。
“初次見麵，王同學，我叫張飲夢，以後就是舍友了。”
然而對方卻用手抹了抹嘴，擦也沒擦地就握上了虞央的手。
“不好意思啊，報道第一天飯卡就丟了，錢都在裏頭……”
如果隻是這樣，虞央還能強忍著不抽回手。
直到下一句話出口——
“那啥，張同學，能先借我50塊錢重新去辦張飯卡不？”
虞央嘴角不禁一抽抽。
窮鬼何苦為難窮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