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一月成果
接下來的十餘天,宣秀武就在一卷接一卷的看史中度過。
伏殷以及庾家子弟,則在最初的三天內選擇了要修的功法。
已過二十歲,再無可能成為修行者的伏殷,很聰明的放棄了神、絕典籍,而是選了本稀有的無品木相功法。
無品典籍,可供任何人修行,一般沒有相性,主要為助人感悟靈氣,通脈開竅。而帶相性的無品典籍,在玄門外根本找不到,可以說非常罕見。
伏殷選修木相功法,實則是看中其對身體快速的修複能力,對於他這種出身沙場的將士來說,傷勢愈合的越快,直接決定了自己的生存率。
至於庾家子弟,大都還年輕,平均年紀不過十八。
但成為修行者的黃金年齡,是十六歲以下!
希望還有,隻是從理論上來講,已然微乎其微。
盡管希望渺茫,這些人卻不打算放棄,反更為狂熱。人人按部就班,按庾家所定的修行路線,均選擇了無品無相功法進行修煉。
可以說,從自打入幻華宗的首日起,眾人就未出過潮雲閣。
噢,隻有一個列外。
小楚。
作為鎮北侯世子的貼身小太監,他自然要忙上忙下的奔波,以此來滿足其主子的種種要求。
烙煎餅的鐵鏊子被支在閣前。
附近草地,也被栽出兩排大蔥。
若非已至秋季,陽光不烈,沒辦法曬醬,小楚肯定還會整來一口醬缸。
萬幸節氣不作美,沒讓候世子事事如意,否則以幻華宗的容忍度,肯定會將他們趕出去。
因為就在宣秀武入閣的第三天,他咂著嘴巴,吩咐小楚準備火鍋。卻不知幻華宗有個忌諱,就是絕對不可在潮雲閣動火。
所以還沒等二人涮好兩片羊肉,如狼似虎的外門弟子,便衝上頂樓,把燃著的炭火給撲滅了。並且十分直截了當的告訴他們,再有下次,立馬滾蛋。
宣秀武是有身為候世子的傲氣,也有其身份所對應的脾氣。
換作平時,誰要是敢掀他火鍋,那他保證得掀對方天靈蓋。
但現在嘛……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即使是鎮北侯世子,也得低聲下氣連連道歉賠不是,且發誓永不再犯。
半個月一過。
宣秀武就不打算再看書了。
為什麽呢?
因為書太多,根本看不過來。
於是他將看過的竹卷,有選擇的挑了一部分,放在桌旁,隨後命小楚研磨,提筆書寫。
寫什麽呢?
起草的書名十分霸氣,叫做‘論天下第一真神’。
名字來源靈感,就出自幻華宗宗主夜真南不要臉的自傳。
宣秀武憑借敏銳的洞察力,分析出這家夥是位悶騷之人。
悶騷之人喜歡什麽?
很簡單。
喜歡聽人說自己好話。
但要注意,悶騷不同於明騷,直來直去的稱讚,隻會令其反感,甚至厭惡。所以誇起來,絕對不可露骨,而是要把對其的崇拜、敬仰,滲入字裏行間,隻有細品方可察覺才行。
“小楚,你知道本世子最喜歡你哪一點嗎?”
寫完書名,宣秀武放下毛筆,開口問。
正研磨的小楚笑了,略扭捏的回道:“殿下您之前講過,之所以願把小的帶在身邊,是因小的沒有丁丁,不會搶殿下的女人。”
“錯。本世子最欣賞你的地方,是你即便忘記了自己叫什麽,卻依然可記住本世子曾說過的話。人是很奇怪的,對於把自己說過的話,牢牢記住之人,總會忍不住報以好感。”
“殿下,這就是您,讓小的收集宗主話語的目的嗎?”
“你小子挺有長進,都猜出本世子想法了。不錯,我要你見天找外門弟子搭話,就是為的要多多了解那位夜宗主。在我前世的世界中,有門很晦澀的學問,叫做語言學。當時上大學的時候,我偏巧選修了它。所以現在,我可以從其說話口氣及用詞中,分析其思維邏輯,而後仿照這種邏輯,完成這本隻給他一人看的書。”
小楚瞪眼道:“高啊,殿下!盡管小的不知您在說什麽,但卻有好厲害的感覺!”
“那是!”宣秀武不要臉的承認了,“你就好好看著吧,且看本世子,是如何用自己的法子,強行留在玄門的!”
……
一月後。
天已入秋。
草坪上的花草,枯萎了半截身體,半死不活的萎靡著。
前門大殿廣場上。
庾家弟子一字排開,靜靜等候。
少時,一人走出大殿,身後還跟著兩名外門弟子。
見到來人,庾少征等人急忙抱拳:“拜見徐長老。”
已至萬通境的徐濂,年近四十,正值壯年,恰是人生中身體、修為最鼎盛的時期。其麵容冷峻,眼神鋒利如刀,壯碩臂膀,撐的身上衣服緊緊繃著,給人一種十分有力量的感覺。
來到近前,他不著痕跡的點下頭,算是回禮,隨後負手道:“宗主既是讓徐某,對你等學習成果做檢驗,那意思就相當明顯了。徐某身為持法堂長老,自然要以身作則,不夾半點私心,所以你們都給我好了。規則就是規則,不會因我跟庾家家主的關係,而有所讓步!不是出塵境的,年過二十的,亦或者是……濫竽充數混日子的!”
宣秀武很明顯的感覺到,提及‘濫竽充數’四字時,對方瞟過來一眼。
“以上三種人選,還請自行離去下山,別再麻煩徐某費神檢驗。”
對於徐濂的為人,庾家弟子似乎都很了解,聽到這話,當即就有三人羞愧垂首,轉身去往山門方向。
於是場中就隻剩下庾少征、庾少離、伏殷、宣秀武、小楚五人。
徐濂一步跨出,徑直來在伏殷麵前,瞅著其茂盛的絡腮胡,皺眉問:“你……覺得自己不到二十?”
“長老玩笑了。”將士出身的伏殷,麵對這位玄門長老之尊,也顯得很豪爽,抱著肩膀大聲道:“鄙人今年三十有六!”
“那你怎的不離開?”
“喔,那是因為啊,我得等我家少爺。我們一同上山,自然得一同下山才是。”
說著話,伏殷指指宣秀武。
而被指的侯世子,則翻個大大的白眼,暗罵這家夥對自己毫無信心。
什麽叫一同下山呐?!
在你心中,本世子就沒有留下的機會嗎?!
徐濂討個沒趣,身子一轉,去了庾少征身前。
後者顯然有些緊張,忍不住咽口唾沫。
徐濂抬起右手,點上庾少征眉心,指尖藍芒一閃而逝。
“嗯,不錯,已是出塵境了。”
“是!”庾少征舔下嘴唇,“敢問長老,我是否夠資格成為預備弟子?”
“若我沒記錯的話,今年,你已過二十歲了吧。”徐濂淡淡道。
庾少征一愣,忙道:“我七月過的生辰,如今才九月中旬,相差不到三月。還望徐長老,念在我修行不易的份上……”
徐濂不耐煩的豎起右掌,阻止他說下去,冷著臉一字一頓道:“我已說過,規則就是規則。超過二十歲,哪怕隻超一天,也絕對不行!你走吧,別給庾家丟人!”
庾少征嘴唇抖了抖,麵上一片悲苦,最終垂頭喪氣,轉身離去。
手臂再抬,點上庾少離眉心。
徐濂微微頷首:“出塵境,若我沒記錯的話,你才十七吧。”
庾少離激動道:“徐長老能記得小子歲數,小子萬分感激。不知我是否……”
“你六竅隻開三竅,尚不夠資格拜入宗門。這樣吧,給你預備弟子身份,看看能否在接下來的一年裏,再開一竅。”
庾少離大喜,連忙抱拳:“謝徐長老!”
接下來,徐濂就來在了小楚麵前。
小楚縮縮脖頸,後退半步,去了宣秀武身後。
徐濂皺眉不悅:“胡鬧嘛不是!一介閹人怎可踏足玄門聖地?!”
“隨從而已。”宣秀武笑著解釋:“他沒打算成為修行者。”
“那……你呢?”
“我自然是希望能成為內門弟子的。”
“嗬。”徐濂仰麵望天,“你還是走吧。我根本用不著釋出靈力,就可知你竅穴未開。凡夫俗子一個,你憑什麽懷揣希望?”
宣秀武道:“我知道今日,是要檢驗這一個月來的成果。雖說我尚未修習功法,但至少成果還是有的。”
“你能有什麽成果?”徐濂斜眼看他,冷哼聲:“別自找麻煩,趕緊離開!”
“一個月的辛苦,若連檢驗都未曾檢驗,豈不太過可惜?”
宣秀武打個哈哈,隨後從懷裏,把寫好的厚厚一遝紙遞過去。
“還請勞煩長老一觀,給些點評。”
“什麽東西?”徐濂伸手接過,一瞅書名,震的手臂不自覺顫了顫。“論天下第一真神?!你一月時間,就隻寫了它?”
“嗯。”
“好,我姑且看看……”
對於真神的有無,縱使是徐濂,也架不住強烈的好奇,捧著翻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