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0章 人就該是有體溫的
現在這個情況下，隻要不跟伏星州一輛車，卡馬就不可能安下心的。
薄生的手一點溫度都沒有，像極了蘇念的手。
在這之前，她從來都沒有感覺到她的手溫原來是這麽的嚇人，
人就該是有體溫的，溫熱的體溫，像伏星州那樣的，而不是像薄生這樣沒有溫度。
死人才會沒有溫度。
他是個活人。
“薄生。”蘇念忽然喊了他一下。
她甚至沒有勇氣替薄生清理一下他的臉，他髒亂的臉上滿是鮮血，什麽都糊上了。
他被戳瞎的那隻眼睛，看著很嚇人。
蘇念目光停留在他額角長長的傷疤上，這傷疤上也滿是鮮血。
這是薄生的痕跡，是她的記憶。
車開的很快，薄亦在副駕駛很沉默。
氣氛一片死寂。
她握著薄生的手，很慢的呼吸著，好像這樣，一切就沒那麽可怕了。
低下頭，會看到她的衣服上，沾染了很多鮮血，該是薄生的鮮血，她穿著的明明是一身黑衣，可依舊能看出那鮮血的痕跡。
很多時候，人都是在自欺欺人，她以前是個很冷靜很理智的人，她能冷靜的看待自己的生死，但是此刻卻不能冷靜的看待薄生。
薄生已經回天乏術了，可是這個時候，蘇念依舊希望他們能瞬間出現在醫院，伏星州在給薄生做手術，她和薄亦在外麵等著，等很久也沒關係，等著等著就看到伏星州走了出來，他摘下口罩跟她說沒事了。
這是她想要的。
可是這車裏沉悶的氣氛，卻很清楚的告訴她一切都是假的，薄生已經睡去了，他不會在醒過來了。
蘇念眉頭深深皺著的時候，忽然感覺到手裏的手顫抖了一下，她驀然抬起頭，看向了薄生滿是鮮血的臉，輕輕喊道，“薄生？”
她看到薄生緩緩睜開了另外一隻完好的眼睛，還是從前她熟悉的目光，冰冷沒什麽感情，他的氣息已經很薄弱了。
這是蘇念第一次看到薄生這個樣子，虛弱的好像她隻要一拳就會倒下。
她有那麽一瞬間的恍惚，才看到薄生的唇動了動。
蘇念俯身靠近他，“你說什麽？”
他的語氣跟從前一樣冰冷，“你為什麽要來？”
蘇念緩慢的又直起了身，跟薄生對視著。
她緩緩轉頭，看著駕駛位的伏星州，複又低頭跟薄生認真的道，“你把我送回家了，我來送你回家。”
薄生忽然又沒了反應。
蘇念的心一沉，她輕輕晃了晃薄生的手，心裏是提著的，她甚至都喊不出聲音。
前座的薄亦忽然發出了很低的哭聲，蘇念的目光頓了一瞬，她先是抬頭怔怔的看著副駕駛的薄亦，
看著薄亦捂著嘴全身顫抖著，而後才低下頭，看著薄生的臉。
從前在玄門的時候，薄生從來都沒有聽過她如此溫柔的語氣。
她喊他，“薄生。”
沒人回應。
蘇念又喊了一遍。
她攥著薄生那冰冷的一隻手，他們是一樣的體溫，都毫無溫度。
車內很沉寂，讓蘇念喘不過氣，好像什麽遏住了她的喉嚨一般。
她在看著薄生，卻又好像不在看著薄生。
她咬著牙喊道，“薄生，你醒醒。”
薄生真的再次睜開了眼睛，隻是這一次，他除了眼睛哪裏都沒動了。
蘇念感受到他靜靜看著自己的目光，她匆匆說道，“你等一下，你別睡，馬上到醫院了。”
薄生的唇動了一下。
蘇念連忙俯身靠近，他的聲音很低很低了。
“玫……瑰……”
蘇念目光閃了一下，她保持著那個姿勢沒動，想在聽薄生說些什麽，可薄生什麽都不會在那說了。
蘇念握著的那隻手一點力量都沒有了。
她是個特工，從進了玄門的時候，她見過了很多很多的生死。
但是這一刻，她想要欺騙自己。
就像心尖中了一把刀，明明疼的呼吸都是費力的，可還是要跟自己說，不疼。
她知道薄生死了，但是她得跟自己說，薄生沒死。
她費了那麽大的勁，甚至不惜帶著伏星州冒險，不是為了這個時候看到薄生死在這裏。
“薄生。”她低低喊道。
沒人回應了。
蘇念靜靜坐在那裏，她好像在看什麽，卻又好像不在看什麽，她手裏握著的薄生的手還是一樣的冰冷，沒有任何改變。
但是從前即便是這冰冷的手，還是會動，可這個時候這雙手不會在動了。
他永遠都不會在動了。
伏星州的的車停了下來。
副駕駛的薄亦肩膀顫抖的厲害，他捂著自己的嘴，不發出一點聲音，可卻止不住他大顆大顆的眼淚。
他一開始就想好了，從玄門出事的時候，他就見不到薄生了，可是他做了最壞的打算，卻忽然間看到了希望，他又見到了自己的父親。
而當他滿懷希望的時候，他又親眼看著自己的爸爸死在了這裏。
“星州。”蘇念輕輕喊他。
伏星州打開了車門，走到了後麵，又開了她這邊的車門，一言不發的將她抱在了懷裏。
蘇念靠在伏星州的肩頭，輕輕說著，“我好像費了這麽大力氣，什麽都沒做到。”
“寶寶，沒關係的。”伏星州語氣很輕但是很認真。
蘇念其實不該有這麽大的情緒波動的，如果是從前的蘇念，她不會有什麽反應，她如果還身處這玄門中，而看著薄生死了，她大概隻會在看一眼薄生的屍體。
可是她跟伏星州在一起了之後，感受到的隻有這世界的美好，因為伏星州能大度的跟她來這裏來救一個情敵，所以她此時竟然接受不了薄生的死。
下午。
太陽西斜在天空上，這個季節了，天氣很悶熱。
這條路上，一個人都沒有。
蘇念被這世上最愛她的人緊緊抱著，她身旁躺著一個永遠都不會醒過來的人，而她自己靠在伏星州的肩頭，靜靜的看著窗外，想要看出點什麽，可是她什麽都看不到，一切都是模糊的。
她忽然好累，什麽都不想看，什麽也不想管，隻想就這麽抱著伏星州。
副駕駛的薄亦忽然轉過了頭看向了薄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