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雙雄交鋒
此番對戰交鋒的，是來自突厥血衛鐵騎軍團的五萬精銳騎兵，和庫風軍團四個軍的五萬混編部隊。
雙方就在庫風城外擺開陣勢，激烈廝殺。
出乎克鋒的預料，名聲在外的庫風軍團，比他之前想象的還要更厲害。
血衛鐵騎一上來就發起猛攻，克鋒派出近萬名騎兵組成數個尖鋒，直接刺向列成雁形陣的庫風軍。
根據以往的經驗，一旦己方在平野上衝刺起來，憑借速度優勢，多點開花，對方隻能立時陷於處處被動的防守之中，應接不暇。
幾個月前的黑水城外，草原反叛部落的軍隊，正是在血衛鐵騎這樣的反複衝擊下，徹底崩潰的。
可是沒想到，李世卿麾下的庫風軍團，根本毫不畏懼克鋒他們的猛攻。
無論是左右兩翼，還是中軍大陣，都守的猶如鐵桶一般，任憑血衛鐵騎肆意突殺，終究是巋然不動。
庫風軍展現出超乎尋常的軍事素養，各兵種之間配合的天衣無縫。弓箭手、長槍兵、刀斧盾牌遠拒近擋，還不時的組織反衝鋒，硬是將上萬精銳騎兵死死擋在大陣之外，絲毫不落下風。
克鋒眼見正麵攻勢難以奏效，又派遣左右各五千主力，從外圍兜個大圈，成鉗形包抄庫風軍側後方。
李世卿不甘示弱，同樣派出一萬騎兵，分兩個方向迎擊對方。左邊五千鐵甲騎兵，由胡飛統率；右邊五千白袍軍，領頭的正是從霍姆尼茲僥幸生還的大將羅威。
四股人馬轉眼間接觸開打，一時間刀來槍往，殺聲震天。
尤其是迎戰右側敵軍的羅威，仿佛凶神附體，抄著一柄長刀，在血衛軍中左衝右突，如入無人之境。大夥心中都清楚，他這是在為瞿白楓報仇雪恨，以至於早已將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跟在羅威身旁的，是庫風軍中絕對的主力——鬼麵白袍軍，他們的戰力本來就不在突厥精銳之下，此刻再加上主將悍不畏死的作風，更是爆發出驚人戰力。
半個時辰不到，他們所麵對的這一路血衛鐵騎竟然傷亡高達兩千餘人，被迫倉惶退走。
眼看白袍騎士追著敗軍，正要往自己主陣這邊殺來，克鋒心中微微一驚。但是，他並不慌亂，命令親信副將，率領另一支生力軍，阻抗羅威。
這邊副將出戰，剛剛頂住鬼麵白袍軍的攻勢，克鋒轉頭一看，另一邊的血衛鐵騎，也被胡飛打的節節敗退，險些就要抵擋不住。
他不禁皺起眉頭，心中對庫風軍團的實力重新進行評估。
麵前這支所謂的唐軍殘餘部隊，居然如此硬朗，也難怪達勒姆和蒙格之前連番敗北，而自己的大哥摩哈迪更是飲恨沙場。
照此看來，玉門關以東的唐朝大軍，又將會是怎樣一種可怕的存在呢？
此時，克鋒顧不上太多的感慨，命令在正麵進攻的主力，分出兩個千人隊，轉身側擊不斷向前推進的胡飛所部，緩解右翼騎兵的壓力。
血衛鐵騎不愧是突厥精銳，他們訓練有素，又掌握著進攻的主動權，所以聽到主帥的軍號指令，立即撥出兵馬，殺向胡飛。
李世卿眼看胡飛他們有可能被對方兩麵夾擊，趕緊下令鳴金示警，召喚左右兩翼的突擊騎兵，一起返回主陣。
因為胡飛和羅威及時抽身後撤，突厥人也沒占上什麽便宜，克鋒遂決定全軍暫時停止攻勢，全線收縮回主陣，待調整休息後再定下一步的行動。
看著左中右三麵的突厥大軍陸續脫離戰鬥，紛紛撤返本陣，庫風軍團上上下下都齊鬆了一口氣。
主帥李世卿麵色鐵青，同樣也在心中默默審視著對麵敵軍的實力。
太他娘的厲害啦！
剛才一通拚殺，差一點點就險些扛不住。庫風全軍主力盡出，拚上吃奶的力氣，才勉強撐到現在，堪堪保住陣形不失。
若不是提前拿出戰略預備隊——鬼麵白袍軍，不惜一切代價的頂住對方的側翼突擊，恐怕現在早就已經退入庫風城避難了。
而這還僅僅是此次突厥大軍的一小部分而已，若是阿史那默辛親臨，有將會是怎樣一種可怕的場麵呢？
“大人，我看差不多啦，見好就收吧。”胡飛此時來到李世卿身旁：“死拚兩個時辰，咱們的傷亡遠遠超過突厥人，再這麽耗下去，恐怕弟兄們堅持不了多久。”
李世卿點點頭：“嗯，我同意你的想法。突厥人一路奔襲到這裏，緊接著又激戰這麽長時間，應該也累夠嗆了。我們目的既已達成，趁現在沒被對方咬住，趕緊腳底抹油才好。”
說著，他向身後一揮手，傳令兵立即敲響戰鼓，背靠城池列陣的庫風大軍，按照鼓點的指令，開始變換陣形，梯次後撤。
突厥眾將發現對麵要退兵，急忙紛紛請示克鋒，是否撲上去追擊。
克鋒仔細觀察一番後，無奈搖頭道：“唐軍行止有度，並非倉促逃跑，我們現在衝上去也不會有什麽效果。況且，兄弟們都已經很疲憊，今天幹脆到此為止。咱們也安營紮寨，先下馬休整吧。”
被後人稱為“並世雙雄”的大唐名將李世卿和突厥名將克鋒的第一次交手，就這樣以平局的結果收場。
盡管雙方投入的兵力並不多，戰役的影響力也並不大，但是其激烈程度，遠遠超過兩人以往的任何一次戰鬥。
倒不是說以傷亡有多麽慘重，來衡量激烈的狀況。而是這兩個人都在這次實戰中，真切體會到“棋逢對手”的感覺，盡管掌握著精銳戰力，卻無法占到對方的任何便宜。
那種難分高下、糾纏鏖戰的感覺，才是“激烈”真正的含義。
但是，誰也沒能料到，兩人第二次交鋒竟然來的那麽快，與第一次對決僅僅間隔了不到五個時辰。
就在雙方激戰後的當晚，突厥血衛鐵騎在離城五裏的地方，紮下大營休整。
由於高強度的行軍和作戰，血衛戰士們也確實非常勞累，吃過晚飯後紛紛倒頭就睡。營帳間到處都是此起彼伏的鼾聲。
克鋒看看計時的沙漏，估摸時間大概有三更左右，便吩咐手下，召集全軍悄悄集合。
他打算去偷城。
白天的一場大戰，對方肯定也同樣是疲憊不堪，難免有些放鬆警惕。若是此時能夠夜襲庫風，勢必會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畢竟庫風城牆也不算高，隻要能預先派出敢死隊，悄無聲息的摸上去，奪下他一兩座城門，那麽到時候便可發動全軍突擊，一舉湧入城中，攻陷庫風。
於是，一貫堅韌頑強的突厥精銳，此時強自振奮其精神，人人口銜枚馬摘轡，用布料裹住槍鋒刀刃，寂靜無聲的魚貫離開大營，朝庫風城進發。
而與此同時，庫風城門也緩緩打開，一隊無聲的森然大軍，從城裏默默的走了出來。同樣是口銜枚馬摘轡，同樣是用布料裹住槍鋒刀刃。
李世卿走在隊伍中間，前後來回張望，不住的提醒從旁邊經過的戰士“小聲點——”
他打算去偷營。
白天的一場大戰，對方肯定被整的疲憊不堪，難免放鬆警惕。若是此時能夠夜襲突厥大營，勢必會起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畢竟普通營帳沒什麽防禦力量，突厥人又一向善攻不善守，隻要能預先派出敢死隊，悄無聲息的撞開營門，那麽到時候便可發動全軍突擊，一舉闖如營中，燒他個七葷八素。
所以，向來作風硬朗的庫風軍團，此時咬牙撐住困倦難熬的感覺，寂靜無聲的魚貫離開城池，朝突厥大營進發。
兩支同樣優秀的部隊，兩個同樣心思的指揮官，就在一片茫茫夜色之中，相向而行，越走越近。
直到雙方負責先鋒開路的人馬走到麵對麵時，才猛然驚覺：我的媽！你是誰？
這還用問嗎？三更半夜，從對麵黑燈瞎火的冒出一大票人馬，兩邊的先鋒第一個想到的念頭就是：臥槽，中伏啦！
如同兩隻炸了毛的野貓一樣，雙方立刻扭打到一起，一邊打還一邊嗞哇亂叫，好給後麵的部隊報信示警。
緊接著，兩邊的指揮官就被驚到了。
李世卿和克鋒同時意識到情況不妙，並且幾乎做出了一模一樣的反應：部隊迅速展開，占據附近有利地形，展開搶攻。
在沒有任何照明輔助的條件下，雙方的大隊兵馬，就那麽摸著黑，開始實施相應的戰鬥動作。
庫風軍勝在熟悉地形，而突厥人擅長夜間作戰，兩邊的將士們東一團西一夥，犬牙交錯的廝殺起來。
一時間，庫風城和突厥大營之間的寬闊地帶，陷入一片大亂！
“唉唉唉，別打啦，自己人！”
“我還以為是突厥鬼呢，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快，那邊，那邊打起來啦！”
“烏姆倫奇，卡斯尼？”
“我尼瑪，卡什麽斯尼？是突厥人，幹他！”
“嘎思路！嘎思路！漢蠻子來啦，殺光他們！”
千軍萬馬在黑暗中打來打去，也分不清東南西北，隻要是有人影的地方，就先跑過去幹上一番再說。
李世卿最先從紛亂的局麵中反應過來：這不是伏擊戰，這他媽是遭遇戰！我們的行動並沒有被突厥人識破，隻不過是雙方湊巧撞到一起啦！
他此時已經找不到胡飛和羅威依娜絲他們，隻得朝衛隊長陸遙喊道：“趕快告訴周圍的兵馬，跟著我走，跟著我的火把走！”
說完，他抽出準備燒營用的火把，用火鐮引燃上麵的油布，高舉著朝遠處的突厥大營奔去。
陸遙帶著衛隊追在他身後，扯著嗓子一通亂喊。
還別說，這招兒倒是真的起效，越來越多的庫風戰士聽到招呼聲，逐漸聚攏到李世卿他們身後，向敵營狂奔。
此時，就在不遠處奮力廝殺的克鋒也已經晃過神來，察覺出混戰的蹊蹺之處。
他正準備聚攏部隊，調整戰法，突然發現一個火把光亮飛速飄往身後的方向，同時火把後方還響起紛雜的人聲。
糟啦！
克鋒心中一驚：唐軍要去劫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