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護駕東宮
吳淩的決定是殺人滅口。
府中傭人們全都集中在前院伺候酒宴,秦夫人的婢女也被打發去吃飯休息,此時屋內就隻有兩位夫人在閑話家常。
如果他手段利落些,完全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斃掉兩人,然後再返回前院繼續喝酒,造下一樁死無對證的懸案。
從表麵上看,吳淩實在是沒有任何顯而易見的殺人動機,所以旁人也斷然不會把凶手嫌疑聯係到他的身上。
斟酌妥當,吳淩立即闖入屋中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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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徐兩位夫人皆是尋常女眷,體質嬌弱。被武藝高強的吳淩突然襲擊,連呼喊一聲的機會都沒有,便在重掌轟擊下心脈碎裂,雙雙斃命。
吳淩得手後,確認過兩人的確已經氣息絕盡,正要準備轉身離開之時,忽聽得旁邊搖籃裏傳出嬰兒的哭鬧聲。
這是徐成淼剛剛滿月的兒子。
吳淩本來不打算理會一個尚未懂事的孩童,但怎奈這孩子哭聲太過響亮,已經引得不遠處幾間房裏的人有所注意。
於是他一不做二不休,隔空打出一個手刀,淩厲的掌風瞬時將嬰兒震昏過去,再沒發出半點動靜。
就在此時,秦鑄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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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方才秦鑄在酒桌上,與一位老兄弟爭論“和田美玉”的門道。兩人各執一詞,誰也不服誰。秦鑄遂決定去書房取一副他珍藏多年的玉璧,好徹底證得對方啞口無言。
正當他捧著玉璧從書房中出來時,恰巧聽到徐成淼兒子的哭喊聲。他本也沒有太過留意,想是那孩子餓了,急著要吃奶,故而繼續往前院趕。
可他才走出兩步,便聽見那孩子的哭聲戛然而止,不禁立時定住腳步。
秦鑄覺得孩子哭鬧之聲停止的有些蹊蹺,完全不似正常的狀態,於是又趕忙轉身來到內堂查看。
剛一進門,秦鑄便被眼前的景象震得驚駭莫名。
自己的夫人仰麵躺在地上,嘴角掛著鮮血,沒有絲毫生機。而徐夫人則橫臥在旁邊,同樣命喪黃泉。
秦鑄驚呼一聲,正待上前仔細觀瞧,忽然覺得身後寒風乍起,一道剛猛的掌勁朝他的背心印了過來。
身為北衙明鑒司長史,秦鑄的武功自然不是尋常的江湖高手所能相比。盡管他因為妻子喪生而心神大亂,但麵對從後而來的偷襲,秦鑄仍然及時做出反應。
他猛然提氣,向前竄出,堪堪避過掌擊,緊接著轉過身來,看清楚來者是誰。
“吳淩,是你……”
還沒等秦鑄把話說完,吳淩就已經撲身上前,繼續拳掌並用,對他展開猛烈的攻勢。
經過多年的合作,秦鑄早就知道吳淩的武功非常高強,可是他萬萬沒由想到,吳淩其實還是隱藏了真正的實力。眼前這位老部下所展現出來的功夫,完全比秦鑄所預想的要高出數倍,招招刁鑽狠辣,打的他難以招架。
秦鑄本想呼喊前院的人過來增援,可是吳淩越打越快,拳風壓製的他連緩口氣的功夫都沒有。無奈之下,秦鑄急中生智,將一直牢牢握在手中的玉璧,朝吳淩用力擲出,同時閃步後撤,大吼道:“來人!”
玉璧飛到吳淩麵前,眼看就要打中,卻見吳淩揚起袖子,順勢一個旋身,將玉璧兜在衣袖之內,轉手又向秦鑄射回去。
秦鑄沒想到吳淩竟然還有這麽一手,閃避已經來不及,隻好嚐試著奮力出拳,格擋來勢洶洶的玉璧。
玉璧帶著秦鑄和吳淩的兩股內力,急速旋轉著撞上秦鑄的鐵拳,砰的一下陡然炸碎,反震之力令秦鑄立時受了不輕的內傷。
更要命的是,吳淩借著玉璧的威勢,如影隨形般閃到秦鑄跟前,趁他手臂酸麻無力舉起的機會,接連幾拳打在秦鑄胸腹間。
伴隨一陣骨裂脆響,秦鑄劇痛嘶吼,如斷線的風箏一樣淩空飛跌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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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後來呢?”張策問道。
徐成淼抑製住心中苦楚,低沉的說:“我和同僚們聽到師傅的呼喊,急急忙忙趕到內宅時,吳淩老賊早已經逃走。師傅隻說出‘凶手是吳淩’這句話,便氣絕身亡。而我那孩兒也因年紀太小,撐不住吳淩的掌力,不久便隨他的母親一起去了。再後來,陛下任命我接替師傅的位子,執掌北衙明鑒司。於公於私,我都從未鬆懈過對吳淩這個叛賊的抓捕。”
“成淼,”李坤疑惑道:“當初吳淩犯下滔天罪案,涉及你的師門和妻兒,這些事情朕都清楚。但究竟其動機為何,卻始終不得而知。今日聽你講來,這裏麵竟然有諸多曲折,甚至還牽扯到先帝和晉王,真是出人意料。不過,這些案情,你為何不早點稟告朕呢?”
徐成淼躬身道:“啟稟陛下,微臣和陛下一樣,始終弄不明白,當初吳淩犯案的動機究竟是什麽。直到前段時間何光華叛亂,微臣詳細探查屯衛軍大統領劉一傳的背景資料時,不經意間發現,師傅封存在屯衛軍密檔中的吳子芳卷宗,這才將整個事件的來龍去脈,一一推演出來。今日陛下問起吳淩的情況,微臣不敢再隱瞞,還望陛下恕罪。”
李坤點點頭,自言自語:“如此看來,如果讓吳淩留在鐸兒身側,實在非常不妥。這可如何是好呢?”
看到皇帝為難,張策拱手道:“陛下,照徐大人所說,我們完全可以斷定,吳淩此人既不忠於先帝,也不忠於您,更不會忠於太子。如此蛇蠍心腸的佞臣,萬萬不能陪侍東宮。可是在目前的情勢下,不論我們采取什麽樣的方式去知會提醒太子殿下,殿下都絕對不會相信。所以為今之計,隻有讓臣前往洛陽,陪在殿下身邊,保駕護航。”
徐成淼搖搖頭:“張大人,雖然您是太子少師,論身份此行妥當。但是,您畢竟是文官出身,離開朝堂去對付吳淩、何光華這樣的敵手,別說是護衛太子,遇到緊要關頭時,恐怕連自保都成問題。”
張策被徐成淼說的啞口無言。其實他也能掂量清楚洛陽局勢的凶險,曉得明鑒司長史所言不無道理。
李坤聽完張徐二人的對話,略加思索後拍案道:“張愛卿的諫言倒是提醒了朕。我們也是時候應該派遣人手去東都洛陽啦。輔佐也好、保護也罷,總之要有可靠的人陪伴在鐸兒身邊,防範他被何光華和吳淩進一步蠱惑傷害。而且,朕的心裏麵,也正好有一個非常合適的人選,文武雙全、赤膽忠心。最妙的是,鐸兒一定能夠接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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達爾罕率領車師大軍返回王廷的第二天,庫風戰場上的形勢發生了急劇的變化。
此前一直憑借城池采取防守策略的庫風守備軍,突然傾城而出,擺開陣勢向西域聯軍的營寨推進。
此時鎮守營寨的正是突厥副元帥達勒姆侯爵,他手上有一萬五千樓蘭車師聯軍。
麵對李世卿的挑釁,傲慢的達勒姆無法壓製住心中怒火,他嚴令聯軍結陣迎戰,誓要讓庫風城的餘孽嚐嚐突厥“常勝將軍”的厲害。
於是,就在聯軍大營外麵的平原上,庫風軍與西域聯軍展開了大規模的戰鬥。
一時間刀來槍往、人喊馬嘶,盡管雙方投入的兵力比起之前的那場大戰少了很多,但激烈程度卻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客觀而言,達勒姆確實有驕傲的資格。
作為阿史那默辛可汗麾下的愛將,達勒姆無論是勇氣血性,還是指揮素養,都無愧於“善戰”的稱號。
在灰鷹手上表現稀鬆的西域聯軍,到了達勒姆旗下,立時變成精銳之師。全軍進退有據、攻守兼備,即使是麵對白袍軍的衝鋒,也能夠拚死抵抗,不至於像當初那樣,窩囊到一擊即潰。
兩邊的人馬自天明一直殺到黃昏,屍橫遍野、血流成河。好像兩頭遍體鱗傷的巨獸,喘息著、嘶吼著,相互僵持,卻又都難以把對方一口吞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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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卿看看逐漸墜入天邊雲彩間的落日,吩咐手下道:“弟兄們,該咱們出手啦!”
此時,他帶領著五百名白袍精銳戰士,正隱藏在西域聯軍營寨側後方的密林中,距離最近的營門大概隻有一千餘步。
正麵戰場上,是經驗豐富的胡飛領著羅威等人在與達勒姆拚死較量,而李世卿則發揮自己擅長突襲作戰的優勢,和瞿白楓搭檔,準備從後方偷營。
隨著李世卿一聲令下,瞿白楓帶著七八名打扮成車師軍模樣的將士,率先縱馬奔向聯軍大營。
“急報!達爾罕殿下緊急軍報!”
庫風本地戰士操著純正的車師語,一邊策馬疾馳,一邊扯開嗓子大聲喊道。
守衛寨門的聯軍士兵眼見對方來的人數不多,況且又是傳送緊急軍報的信使,便趕忙打開大門通道,迎接這一小隊傳令兵入營。
李世卿在密林裏遠遠看見寨門洞開,立即催馬躍出林子,指揮突擊部隊開始衝刺。
同一時間,瞿白楓的小隊正好抵達營寨門口,他們沒再往營裏前進,而是就地翻身下馬,殺敵奪門。
千步距離對於騎兵而言,可謂轉瞬及至。李世卿的突擊隊衝到營寨大門口時,瞿白楓等人尚處在混戰之中。
本來負責守門的聯軍有著兵力上的優勢,隻要再堅持片刻功夫,就完全可能將瞿白楓他們收拾掉。可是,當眾人見到由遠而近撲殺過來的白袍騎士,頓時徹底丟掉抵抗的勇氣,紛紛轉頭逃跑。
李世卿領著白袍戰士,順勢一路闖入聯軍大營的中心地帶。
此時聯軍的主力部隊,都已經隨達勒姆出營作戰,眼下留在營帳裏的,不是傷兵,便是老弱。他們哪裏能擋得住氣勢如虹的白袍軍,都驚慌失措的四散逃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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嗖——啪!
一支煙花火箭從西域聯軍大營中騰空而起,刹那間爆出璀璨花團。紛繁閃耀的焰火停留在昏暗天際之中,與遠處火紅的晚霞交相輝映,煞是好看。
時間不長,大營裏連片的帳篷也燃起熊熊火光,仿佛晚霞被一隻無形的手,從天邊扯落到地上,散發出更加明亮耀眼的光華。
大股濃煙隨風卷入聯軍陣中,很快引起難以抑製的騷亂。
“侯爺,不好啦,大營燒起來啦!”
達勒姆轉過頭仔細觀瞧,心裏咯噔一下:要完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