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距離上架入V還有三天時間!)

  千山萬水腳下過,渾身急的直冒火,向著那夢中的地方去——莫斯科,實際上沒有傳說中那樣不錯。


  真是旅途多坎坷啊!

  去時的路,不多說,在畢月看來,管咋地不是出國玩,遭點罪又如何,尤其是第一趟剛上車。


  啥玩意兒就怕連續作戰!


  “連發”太熬人。在莫斯科都沒站腳,賣完又爬上火車,啥旅途也得悔過。


  唉!

  ……


  就說說回來的道吧,回來頭兩天的旅程,坐在旮旯打經、守夜、防賊。


  就怕列車掛著兩節外國人車廂,外國佬幹兩票就跑,哭都抓不到人,萬一要是眼瞎相中他們呢?!

  中間那段時間,可下把外國佬盼下車了,又怕二虎吧唧的同胞們來個打砸搶,畢月讓許大叔講的“飛哥傳說”給嚇著了。


  他們姐弟倆明明滿心滿眼都是陽光,這下可倒好,看誰都像小毛賊。


  終於啊,沒剩多少路了,心裏胃裏暖洋洋了。


  以上,在列車減速時,畢月就在琢磨這些。


  也許是醞釀情緒醞釀的太足了,心裏話兒太多,當畢月聽到廣播裏那句:


  “各位旅客,列車即將到達哈拉濱站,請在哈拉濱車站下車的旅客,準備好自己的行李下車。本次列車即將開往……”


  畢月太激動的結果就是機械地站起身,低著頭拽了拽衣服,就像是拍了拍“塵土”的麻木演出。


  沒看畢成,又隨著畢成的腳步向餐車外移動,連白帽子大叔問她:“到站了?”,畢月都沒回答。


  人太多,畢成一直沒注意到他姐的情緒,直到走出哈拉濱出站口,走到火車站站前的廣場上,他才轉身。


  畢成正要小聲跟畢月商量去哪把美元換人民幣時,大小夥子終於發現不對勁了。


  “姐?”畢成把幾個空膠絲袋子夾在腋下,扯住畢月的胳膊,“姐你咋啦?哪疼?感冒挺不住了?”


  畢月擰不過畢成,不得不抬頭。


  眼圈兒通紅,有點兒害臊想憋回去,又有點兒想大哭一場。以至於她的表情很糾結。


  畢月抬眼看向火車站正上方掛著的大鍾表,眼淚到底還是掉了下來。


  畢成正急的不行的時候,大手正想要去捂他姐額頭時,他聽到畢月說:

  “特媽的,真不易!”


  畢月說完這句倒坦蕩了,沒了之前掉眼淚會不好意思尷尬,她就那麽認真地看著圓圓的大鍾表,哭的直抽著鼻涕。


  一瞬間,畢成就懂了。


  他比誰懂,如果可以,他也想哭。


  為自己很能耐敢跨國;


  為這一刻眼瞅著就能回家的激動;

  為想象中那副畫麵……“爹、娘,你們也吃幾頓肉,別再舍不得!”


  落地了,到東北了,離家不遠了,更是安全了,各種感受襲上心頭。


  十八歲的孿生姐弟,一個眼圈兒泛紅,東瞅瞅西看看,不想被他姐發現,另一個沒了顧慮,淚光閃閃,她執著地瞅著鍾表哭,其實直到離開,畢月都沒看清那是幾點。


  ……


  一九八五年,1072盧布是1166美元,1166美元是3500人民幣。


  而畢月和畢成這一趟賺了1100盧布,倆人身上藏了超過3500人民幣的美元。


  七百是本錢,來回的路費加上,需要再翻一番兒,剩下的就是姐弟倆淨賺的。


  拿1500去淨賺2000元,這事兒要是讓別人知道嘍,鞋都得跑飛幹到國外,拚了命也會去掙錢。


  兩千塊在一九八五年的購買力,很強大,雖說這時代已經有了“萬元戶”,但對於普通老百姓家,兩千塊也是不敢想,估計誰家要是藏著這些錢,覺都睡不安穩,摸一摸那些錢、心口都得發燙。


  就是害怕別人知道會紅眼,所以沒人會說。


  像他們這樣有“倒貨”經曆的人,更不會分享。


  隻能說山高水遠謀高利,是時代給予、造就了這樣的“天下驚奇”。


  自然,畢月和畢成也合計了一下,隻跟爹娘、爺爺還有和姑說,就是小弟那都不能漏半句口風。


  其他人如果問起,一概都說他倆是在京都當家教掙錢,所以才還上了饑荒。


  即便和爹娘說,也不能說那麽細,隻告訴他們個差不多就得,免得他們惦記。


  要是依照畢月原來的心思,她都想一謊到底了,反正寫信說的就是家教,但畢成勸她說,如果不實話實說,恐怕爹娘不能信,爺爺也不會去醫院的。


  ……


  清晨六點多不到七點下的火車,等畢成和畢月坐上第一趟客車時都已經十一點了。


  這錢換的,畢月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誰家銀行有這樣的?她不就是穿的破了點兒、窮搜了點兒,至於審她審的跟三孫子似的嗎?還鬧個省會城市呢,啥眼力?!

  慶幸,多虧她擅於撒謊,最近給人“塞好處費”跟家常便飯似的!


  這要是聽她大弟的,坐在那歇著,讓他去換,就那笨嘴拙腮的,她姐弟倆現在就得跟牢房裏蹲著了。


  晚了,沒趕上第一趟車,又不能傻嗬嗬的原地蹲著等著,畢月索性拉著畢成就近溜達了一圈兒,沒功夫細看哈拉濱的景,嘴裏打聽的都是哪塊是賣東西的。


  這要是以往,畢成早急眼了,揣那老些錢,這不是瘋了嗎?還是用三層膠絲袋子裝的錢!可心境確實是不一樣了。


  都跨國背錢了,該咋是咋,畢成現在除了無法忍受亂花錢,背錢藏錢這事兒,他都麻木了,心眼比從前大。


  畢月東看看西瞅瞅,她想買點兒新衣裳送家人來著,看啥都想買,但是……沒敢下手買啥貴的,就自家那條件,屬於溫飽線上掙紮那一類的,買衣裳都不如買大米白麵。


  不過得給小弟畢晨買點兒啥吧?甭管咋地,她和畢晨也屬於“第一次見麵”……


  十二歲的畢晨缺啥呢?

  畢月不知,虛心向會過日子的畢成請教。


  “姐,咱穿的再破,那要是花錢大手大腳也得被人盯上。”說這話時,畢成還左右瞄瞄:

  “就吃的吧,買點兒好的,香的,就買一樣兩樣的,咱家裏屬他最饞!”


  這都到了省會,首都沒給買點兒啥,就改省會吧,小弟還是個孩子,給孩子一個盼頭。


  這天半夜,畢晨睡眼惺忪的起來,他吃上了哥哥姐姐給買的大燒雞,隻是這燒雞沒雞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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