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八章
錦華提著提盒,自顒華宮走了出來,邊往前走邊想著剛剛賢貴妃的一番話。
賢貴妃的話淺顯易見,並不遮掩,賢貴妃對於她和靖臻的婚姻之事並不反對,似乎還有極力促成感覺,那弦外之音更偏向於她作靖臻的正妻,否則也沒必要說那些貌似推拒皇後的話。
周家小姐,如若當初在街上遇到的確是其人,那確實她要警惕一些了,那女子不醜,而且聽說性格也很好,不似周皇後那樣乖戾,如若讓周家搶在了前麵,那她和他……
錦華想著,心口窩又是微微作痛,但這並不影響她思考。
她的瑧哥哥,怎能與她人分享?不可以,絕不可以!錦華長這麽大,第一次生出爭奪之心,但是這是為了她得幸福和未來,她必須要全力以赴去爭取。
想到此,她又想到了一件事,如果周皇後與賢貴妃講情不行,那就難保會去疏慶宮,將周家女兒的事兒講與太後聽。
這許多年來,太後對她,先前也許是好的,但是她慢慢長大了,郭太後對她得態度也慢慢轉變了,先前的寵愛,遇到太子是變成了忌諱,明明就是陳怡卿胡鬧,處處針對,太後卻不遺餘力的助長陳氏。
這都不算什麽,畢竟,她從不想與太子扯上什麽關係。但太後並沒有放過她,她命令她屈服於她,成為她得棋子,讓她發誓效忠於她,在生命垂危時,她也隻得任命。
但是現在不同了,她已經認祖歸宗了,她是京城皇上第一心腹京兆尹的女兒,她擁有她該有的尊榮,誰也不能再以孤苦無依對她百般欺淩了。
而終身幸福,她也要牢牢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對的,幸福要握在自己手中。錦華想到此,提著提盒的手,向上收緊用手臂挽住,她更加緊了腳步,頂著驕陽,一路重回了乾剛殿自己的住處。
她將提前做好的糕點,再次裝盒,有重新換了一套素雅的衣服,這是太後喜歡的調調,除了陳怡卿,太後不喜歡任何孫輩女子穿豔色,同時,她又將本來靈秀的雙環望仙髻,鬆了鬆,變成了雙環髻。
攬鏡自觀,又去了兩樣發飾,確認自己不會搶了陳怡卿的風頭,方才提著提盒,離開了乾剛殿後院,串過角門直奔疏慶宮而去。
疏慶宮如今守門的早已經不是小祿子了,如今是一個小太監,不很熟絡,但那小太監也並不敢阻撓任何人,乖乖的去通報了。
很快,太後便召她覲見,錦華塞給那小太監一包糕點,那小太監喜出望外,連連對她感謝,待她走進疏慶宮,那小太監便躲去角落偷偷的吃了起來。
才進院子,迎麵便裝上了三寶公公,錦華福了一福,滿麵堆笑的同他打招呼。
“哎喲!大人請起大人請起!如今姑娘是前朝的命官,皇上身邊的紅人兒,雜家哪兒當得起您行禮啊。”三寶公公堆笑說到。
錦華知道他隻是與自己親近,才這麽說。
“公公又折煞錦華了,從小在這疏慶宮裏,您是看著我長大的,如何當不得?怎麽說,您也是長輩,況且從前,也是承蒙您照顧的。”錦華從不敢忘記別人對她得恩情。
她年幼與家人失散,這麽多年在宮裏,很多人待她好,每每為難都有人相助,她怎能不記得人家的好?當然不能。
“你個小丫頭,如今也一張小貧嘴兒了,”三寶公公笑著湊近她,壓低了聲音,“這兩日暑熱,太後食欲不振,心情不佳,這會子皇後娘娘在裏麵,見機行事吧。”
錦華點點頭,三寶又說:“太子妃這兩日也沒來過,聽說又落紅了……你是聰明丫頭,明白的。”
三寶公公說完,錦華已經了然。太後食欲不振,心情本就不好了,太子妃想必是又滑胎或假孕了,太後就更是心情不好了。要知道陳怡卿可是太後的心尖尖,太後早就盼著抱重孫了。
“快進去吧,給太後老佛爺解解悶兒!”三寶公公說的高聲,錦華點點頭朝著正殿走去。
進得疏慶殿,深深的福了一福身。
“臣女錦華給太後老佛爺請安,皇後娘娘安!”太後朝她抬抬手。
“平身吧,秀心,賜座!”
“謝太後!”錦華起身坐在了秀心搬來的團凳上,可在太後和皇後麵前,她不敢實坐,隻是虛虛的坐了半張椅子。
“你這丫頭今日怎麽有空來看哀家?”太後問。
“回太後,近日來,皇上日理萬機,今日有些乏累,就遣了大家休息,明日再議。”錦華微笑答道。
“什麽?難道皇上累著了?”周皇後站起了身詢問。
“回皇後娘娘,皇上向來張弛有度,乾綱敏達,臣女等也時常提醒皇上不要過度勞累。”錦華彬彬說道,“都說春困秋乏夏打盹,想必皇上也隻是想今日放鬆放鬆,前幾日緊鑼密鼓的布置殿下們的事情。”
一聽皇子們的事情,皇後又是擰起了眉頭。早就聽到了風聲,說皇上要將皇子們下拍到最貧瘠的小顯學農知世,太子也不例外,可是周皇後從小寵著敦王,哪裏舍得,今日一聽,這心早就提到了嗓子眼,四下心神也越發的不定起來。
郭太後側目看了眼皇後,滿眼的嫌棄之色,嫌棄皇後的小家子氣。
“依著哀家看,皇室子弟,包括宗室子弟,都該去學一學,體會百姓的疾苦,方知‘粒粒皆辛苦’。平日裏嬌生慣養的,隻知餓了張嘴,衣來伸手的,去學一學,就不會有事兒沒事的,混在脂粉堆裏鼓搗什麽香啊粉兒啊的。”郭太後沒好氣的說。
周後看了太後,沒敢吭聲,到時桂純嬤嬤來圓了場子。
“太後……兒行千裏母擔憂,人之常情啊。”桂純嬤嬤手快的,趕緊為周後也換了杯新茶。
周皇後,聽了太後一番話,如坐針氈,太後話裏話外,都在說敦王不務正業整日裏調香弄粉,混在女人堆裏,確實這個帽子扣的很大。
周後端起桂純嬤嬤新奉的熱茶,此刻喝起來卻格外的燙嘴,隻喝了兩口,便便再不動了,氣氛也尷尬起來。
周後的貼身侍女瓊心,見主子為難,便悄悄的在周後耳邊小聲嘀咕了幾句,周後聽了驚訝,便起身與太後告辭。
“這是怎麽了?突然急急火火的。”郭太後並沒有想放她走的意思。
“啟稟幕後,早前奴才們來報,說德妃那裏又生了事端,本想再多侍奉太後多時,剛剛瓊心提醒,德妃宮裏,那起子人,還候著呢,兒臣這就去瞧瞧。”周皇後穩住心神。
“什麽事兒?”郭太後問。
“倒不是什麽大事,隻是有礙皇家顏麵。”周後低垂著頭,偷偷的看著太後臉色。
“什麽?有礙皇家顏麵還不是大事兒?!你快去,回頭來報!”郭太後一聽立刻顏麵不舒。
“是,兒臣告退!”周後領著瓊心福了福身退出疏慶殿。
桂純嬤嬤往外走了幾步,看皇後走遠又折了回來。
“太後,咱們不去瞧瞧?聽皇後說的嚴重呢。”
太後捋了捋護指,帶笑的說道:“桂純,你這是怎麽了?如此金蟬脫殼的小伎倆,還看不出。”
桂純嬤嬤凝視太後,郭太後看看錦華,又笑笑,一語不發。
錦華會意,言道:“若是這件事皇後娘娘早就知道,這會子,應該是氣定神閑才是。”
錦華話不多說,隻說半句,但意思已經很明顯,如若,皇後早就知道,應該是早就處理了,何必放著不管來太後這裏喝茶,如若是才發生,瓊心也當是急急從外麵跑來才是,而且是皇後為難時,附耳提醒。這分明就是脫身之計。
“瞧瞧,在皇上身邊侍奉的人,到底不同。”郭太後難得笑了。
桂純嬤嬤經由錦華提醒,也明白了,卻原來是個障眼法。
“哀家早就說過,是蠢材,先前倒讓她蒙蔽了一兩件糊塗小事,差點兒損了哀家的顏麵,還好懸崖勒馬分清楚了。如今皇上要遣了孫兒們去學農體察民情,本也是治國安邦,體恤黎民之苦的好事兒,不過才一二月,看看,到似是要了她得命一般。”郭太後搖了搖頭。
錦華聽著,太後口中“糊塗小事”……卻像是弦外之音,應該說的是誣陷她與人私通那一次吧,錦華心中想著,是了,她也恨,怎地不恨?隻不過,如今恨是沒有籌碼的東西,不如暫且忍下。
郭太後斜眼看了看錦華,錦華微笑。
“你既在皇帝身邊侍奉,想必也聽到了不少消息,千萬管住嘴,切莫說出去才是。有句話你始終得記著‘臣不密則失|身,幾事不密則害成。’”
錦華聽著,臉上卻不動聲色,郭太後看著她如此也是放心的,就又說起了閑話。
“桂純那,你回頭打聽打聽,那周家的小姐到底多出色,弄得皇後如此上躥下跳的,到處去與人講。”
“太後……小孩子的事情罷了,還何勞您費心?周家想攀上盧氏,又不是一天兩天了,那四……不就是現成的,想必貴妃娘娘自有分寸,就不要咱們操心了,您進來食欲不振,還是先顧著自己個兒的身子要緊。”桂純嬤嬤生生將王妃二字吞了進去,隻用手指比了比。
桂純嬤嬤說這許多話,錦華卻低下了頭,故意裝作不太聽得懂。
“賢妃如今有孕在身,聽了她這些嘮叨,沒得不心煩的,都說朝廷官大一級壓死人,這後宮又何嚐不是?倒是難為了玉冕那丫頭。”
玉冕,盧玉冕,既是賢貴妃的閨名,此時太後提到賢貴妃的閨名,倒是叫所有人意外。
太後歎氣,錦華卻起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