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辛者庫永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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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眼,已經是錦華被太後一道懿旨遣到辛者庫為奴的第四天了,她被安排到永巷工作。
跟她一起的,還有四個小太監,看樣子也都不過十五六,另外的就是三個五六十婆子,還有一位管事的張公公,而她被安排刷洗馬桶。
從進到永巷來,錦華所有的沾顏色的衣服統統被勒令不準穿出房間,辛者庫也從新給她發了一件灰布棉袍子,顏色素的如死灰一般。
太年紀還小,但是她棉袍子裙擺很長,像是曾經成年的宮女穿過的,第一天在永巷蹲著刷洗馬桶的時候,下擺半截都吸滿了水,並且凍上了。
而她住的地方,是和幾個辛者庫宮女一同居住,他跟她們全不認識,隻知道他們也是新進的宮女,全部“蕊”字輩。
當幾人問她名字時,她如實講出,其中一人這樣說道:“嘖嘖嘖!原來你就是那個被太後指名道姓,不許改名字的宮女啊,聽說你以前是個女官?還聽說,你是因為勾引太子,才被貶到這永巷來當苦奴的?”
而另一個宮女很快就接了話:“真看不出,你才十歲吧?勾引太子?下麵的毛還沒長齊呢,也太早了些吧?”
眾人聽了她的話一陣大笑。這個宮女說的話,錦華根本聽不懂,但是她能聽得出不是什麽好話。錦華想懟他們幾句,但是覺得很無趣,就算了吧。有這個功夫,不如自己改一改過長的棉袍子。
那四個小太監還好,見她是女孩子,還會照顧她一些,但是那三個婆子卻不然,仿佛所有的事情都該是她來做,那三個婆子中有一人,也是刷洗馬桶,但是那婆子從她進來,就一次活兒都沒幹過。
如今已經是冬月下旬,冬天已經到了最冷的時候,今日一早,天還沒亮,就被永巷管事的張公公叫了出去,一陣數落,大致說的是,馬桶刷的不幹淨,草灰放的太少有異味。
“賢貴妃也不止叫了她,前幾日,還書信回了關隴,近日關隴的人恐是就要入京,想這幾日實在沒有什麽人能給賢貴妃解悶,兩位皇子也都出京了,平時走動比較勤的劉昭儀,如今照顧小公主也自顧不暇。”
嗯!太後點點頭。
“那她哭著跑出去,也沒人去追嘛?”
——
錦華出了瑞豐亭,朝梨花苑飛奔而去,夏梨一路追趕。
但錦華是柔弱女子,平日雖然不能說養尊處優,但是也從未幹過重活,身體柔弱些。
才下過雪且有些起伏的路麵,她摔倒了好幾次,但每次摔倒,她又爬起,每次睡到又再爬起,她隻想快快跑回梨花苑,把自己關進房間痛快的哭一場。
但事與願違,她的雙眼早已經蓄滿了淚水,視線也逐漸模糊,根本看不清前方的路,身上的鬥篷也越發沉重,就一路跑一路摔。
終於夏梨看不過去,施展輕功,幾步追上了她。一把拉住,將她帶入了自己懷中。
夏梨的懷抱雖然不甚寬闊,但也是錦華臨時的倚靠,錦華就像小船進入了港灣,再也忍不住,淚水決堤大放。
夏梨攔著她,看不遠處一顆參天古樹,夏梨抱緊她一個旋身到了樹下,夏梨以背靠樹,讓錦華的身子完全的靠在自己身上,讓她痛快的哭。
終於,將近兩刻鍾,錦華的哭聲逐漸小了,也慢慢變成了抽泣,慢慢的,她整個人都安靜了下來,夏梨隻感覺到胸口一片熱乎乎的,想是錦華的淚水浸透了她的衣衫。
再過片刻,夏梨連她抽泣的聲音也聽不到了,低頭看時,錦華像個小貓兒似的,趴在她的身上睡著,臉頰還擒著淚痕。
夏梨小心翼翼的,用鬥篷裹緊她的身體,將她的身體靠在樹上,微微用力一帶,錦華落在了她的背上,夏梨背著她回了梨花苑。
將錦華安頓在她自己的床上,夏梨又給她蓋好了被子,但是夏梨並沒有離開,而是倚靠在床邊,看著錦華的睡顏。
夏梨時不時的為她拉一拉被子,錦華卻睡得一點都不老實,總往夏梨的懷裏鑽,夏梨並未阻止,而是任由她頭枕著自己的腿、小腹,甚至胸部。
大概半日過去了,天色漸漸暗了下來,隻聽秋梨進來說,太子殿下在下麵會客廳等著姑娘,夏梨這才叫醒了錦華。
錦華一聽是太子殿下駕到,心裏便是一陣痛,曾幾何時,太子哥哥是怎樣的維護她,可是如今哎,早已物是人非。
太子如今是已經婚配之人,又怎麽還會在乎她一個來路不明的小丫頭呢?想到此,錦華更加排斥與太子相見。可是他畢竟是當今太子,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儲君。
星兒整理好床鋪,又重新換了一身粉紫色的冬衣,接過了秋梨點燃的手爐,這才緩緩的下得樓去。
會客廳裏,靖璋已等了一炷香的時間,雖然有些不耐,但是畢竟是等他的星兒妹妹,他還是耐得住的。
靖璋聽見了樓梯上的腳步聲,偏頭去看,隻見一抹清新的粉紫色,一個身材高挑走路聲音很輕的的女子,沿著樓梯走了下來。
那身影站定,微微福身請安。
太子這代發覺,原來這人是錦華!今日宮門遇著她,過著鬥篷,沒覺同半年前有何不同。可此時一見,他曾經的小星兒長大了,如今已漸漸的成了少女。
腰肢愈發纖細輕盈,體態柔美挺拔,胸部微微隆起,連臀部也漸漸地豐腴起來。整個人散發出了輕熟的氣質。
太子微微笑笑,更加期待,這個他從小看著長大的小丫頭,長大成人,長成娉婷有致的女子。
太子坐下,將自己的來意說明,並希望錦華不要過多在意陳怡卿所說的話,還說了許多,坐了將近半個時辰方才離去。
然而太子卻不知,他這邊才剛離去,就已經有人將梨花苑的事情報到了疏慶宮。
——
此時已是晚膳時分,陳怡卿離開了瑞豐亭,並沒有回繼康宮,而是去了疏慶宮,說是要配太後用晚膳。
但趁著服侍太後作畫的當口,將錦華是如何暈倒,又借著暈倒被太子抱在懷裏,還有如何縱容玉純嬤嬤的侍衛將她燙著了等等,全都一股腦的說給了太後。
當然,在說的過程中陳氏更是添油加醋,將所有的矛頭都指向了錦華。
太後起初聽著,還隻當是小孩子耍耍小性子,當說到,錦華不以自己庶民之身為警,公然同太子,坐在一張桌子上時,郭太後擱下了筆。
郭太後接過秀心遞過來的手爐,在疏慶殿裏踱起步來。
正踱步間,隻見那小多子進門來,悄悄的跟桂純說了幾句,桂純便轉了回來。
“什麽事?說。”
桂純嬤嬤看看陳怡卿,又看看太後,太後便知,此事定是與太子有關。太後隨便坐進了一張椅子裏。
“但說無妨,甭管是什麽都得在哀家這兒過過秤。”
“回稟太後,剛才小多子來報,說太子殿下”桂純嬤嬤又看看陳氏。
陳怡卿一聽“太子”二字,立刻整個人都直立了起來,全神貫注的盯著桂純嬤嬤。
“嗯?怎麽不說了?給哀家說清楚!”太後怒目圓睜。
“是!說太子殿下,去梨花苑探望錦華那丫頭了,而且,而且在梨花苑裏呆了足足半個時辰”
啪!的,太後站起身,將手爐甩在了地上,手爐立刻炸裂,裏麵的炭塊也飛了一地,娟心秀心趕忙領了幾名小太監收拾了。
陳怡卿一聽桂純嬤嬤回完話,就哭鬧了起來。
“皇祖母,您看您看,他又去找她了,這個星兒終是禍水!留著她不知道哪天太子就被她勾走了,如今她也一天天的大了,今日孫兒瞧著,反而愈發的標致了,身材也窈窕了許多,倘若哪天與太子做出醜事”
“行了!閉嘴!”太後嗔怒,“桂純,喚了禮月來!”
“是。”桂純去了,不久後,禮月隨著桂純嬤嬤進了疏慶殿。
“給太後娘娘請安。”禮月福身。
“安!今日敬事房可還安寧?”太後不動聲色的問道。
“回太後,已經冬月了,敬事房上上下下也都在查底具結。”禮月回。
“辛者庫可缺人手?”
“並不缺,隻是永巷那裏缺幾個人手,周總管已經物色了幾名新進的長相一般的小太監,準備放過去了,奴才這邊也備了三兩個婆子,做助手。”
“好。禮月聽旨。”
“是!”禮月福下身。
“傳本宮懿旨,明日起,梨花苑朱氏錦華撥於辛者庫永巷聽用。”太後說的輕描淡寫。
“禮月,禮月遵旨。”
禮月站起來時,整個人都軟了些,三搖兩晃的才站了起來,雖然星兒不是她的親生女兒,但是這麽久,她早當她是親生,如今太後下旨,叫她去辛者庫也就罷了,竟然是卻最肮髒的永巷,禮月心裏有些滴血。
陳怡卿聽了太後懿旨,心中大喜,心想:這次這個丫頭是永世不得翻身了,讓你勾引太子。
正當禮月退到門口,太後又開了口。
“不準她改成‘蕊’字,留著她的本名,讓她以儆效尤!”
禮月行禮告退。禮月的心情無法平靜,心裏默念:丫頭啊丫頭,你到底是怎麽得罪了太後?如今卻,再也無處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