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裂隙
故人相見,容定塵一臉古怪神情,白鳳隱幹脆掉頭跑開……鼎仙門四名弟子一頭霧水,全然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麽。
高大俠遲疑道:“白夫人怎麽了?”
風南岸也是困惑不已,自然沒有答話,看了容定塵一眼後跑去追白鳳隱。
容定塵仍有幾分恍惚,視線始終離不開傅溫娘臉龐,茫然呢喃:“你不是已經……”
傅溫娘嘟起嘴,賴進他懷裏,兩行眼淚滴答流下:“塵哥哥是不是以為我死了?是不是怕我?”
“原來閣下擔心的是這個。”高大俠恍然大悟,連忙解釋道,“幾年前掌門師兄到玉雪山莊作客,恰好看見溫娘被家人抬進院中,說是因病早亡送回老家下葬。掌門師兄略通醫術,發現溫娘心脈餘存,便與玉雪山莊說明後將溫娘帶到我鼎仙門救治。”
依照高大俠的說法,當初傅溫娘隻是發病氣絕,但並沒有“死透”。鼎仙門掌門將仍有一線希望活下去的傅溫娘放到鼎仙門回魂洞的千年玉棺上匯集靈氣,又輔以內功護其心脈,終於在幾年後讓傅溫娘又活了過來。
這番話可信可不信,聽上去玄而又玄。不過容定塵曾經親眼看沈玨死而複生,所以反而比高大俠等人更加容易接受這個解釋。
“溫娘,你真的沒死?”容定塵手掌撫過傅溫娘臉頰,感受到她皮膚上的涼意,仍有幾分懷疑。
傅溫娘抹了抹眼淚,嗚咽道:“塵哥哥還不信我……”
“鬼帝閣下大可放心,我鼎仙門是名門正派,定然不會搞那些歪門邪道來蒙騙閣下。”高大俠笑嗬嗬道,“玉棺千年寒氣繚繞,所以才有凝魂聚氣之功效。溫娘在上麵睡了幾年,那涼氣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消去的,所以她的身子總是那麽冷。不過不打緊,掌門師兄說了,這股寒氣會隨著溫娘長大慢慢消散,屆時便與常人無異。”
傅溫娘用力點頭,抓起容定塵的手貼在自己臉上,認認真真道:“塵哥哥,我保證,我會很快好起來的。不信,過幾天你再摸摸,一定會很暖的!”
本該死去多年的人突然出現在眼前,無疑是件很恐怖的事情。然而與傅溫娘相處的點點滴滴溫暖回憶,讓容定塵心裏湧出的不是恐懼,而是一種暖暖流淌的思念。
畢竟,傅溫娘是在他生命裏,第一個從陌生變為親近的人。
也是第一個,讓他為失去而心痛的人。
見容定塵眼神多了幾分溫度,高大俠等人放下心:“閣下與溫娘先敘敘舊,我們準備一下,隨時可以上路。”
容定塵沒有回應,高大俠幾人自顧走到外麵,一出門就看見白鳳隱跨上馬揚塵而去。
“白夫人這是……”高大俠尷尬地看著風南岸,“莫不是因為我們來惹白夫人生氣了?”
風南岸深吸口氣,麵色凝重:“無意冒犯。不過我還是想問高大俠一句,那少女確定沒有問題嗎?剛才鳳隱告訴我,殞王曾說那少女已經故去多年……”
“我的話世子可以不信,掌門師兄的話世子也不信?”接連遭到質疑,高大俠也有些不悅,“再說了,溫娘在我鼎仙門生活已有一段時間,她是死是活、是真是假,總不會整個鼎仙門都分不清吧?”
“如此……我明白了。這件事中間可能有些曲折,還請高大俠給鳳隱一些時間。”風南岸回頭望著已經看不見白鳳隱身影的方向,歎口氣道,“傅姑娘出現的還真不是時候啊……”
如果沒有傅溫娘的出現,那麽白鳳隱和容定塵的關係會繼續如以前一樣,即便有一點小小的風波,也會很快歸於平靜,隻剩彼此脈脈柔情。
可是世間沒有那麽多如果。
剛剛讓他們大鬧一場的影子,如今變成切切實實的存在出現,縱是容定塵斬釘截鐵說著對她的深愛,卻仍在她去抓傅溫娘那一刻出手阻攔。
隻這一個舉動,就足以讓白鳳隱的心跌落穀底。
策馬奔馳在幹燥龜裂的大地上,一團團灰土撲麵而來,令得白鳳隱滿身沙塵、狼狽不堪。
一口氣跑出很遠很遠,直到馬兒累得再也跑不動,她才勒緊韁繩停了下來。四望,周圍是全然陌生的景色,孤單,冷清,隻有無邊戈壁陪伴。
跳下馬,白鳳隱站在茫茫天地間,試圖讓周圍的空曠來洗刷心裏那亂糟糟一團。
然而禍不單行,她剛剛仰起頭,天空上一片沉甸甸的烏雲便落下一場傾盆大雨,毫不留情地讓她從頭到尾濕了個透。
雨水很涼,讓本來就不再暖的心更加寒冷。
白鳳隱不躲不閃,就那樣閉著眼仰起頭,任由雨水衝刷過臉頰,讓自己更加狼狽。
她當然明白,在那種場合下一走了之是十分無禮的,不管是自己失了態,也會讓容定塵顏麵無光……可是她又能如何呢?再多看傅溫娘一眼,她都怕自己會忍不住拔出鳳隱劍,讓那個本該沉睡於地下的亡魂再一次死掉。
是的,她對容定塵的獨占欲就是這樣強烈。
唯有他,不可以有任何女人來分享。
因為感情這種事,應該是一生一世且唯一的啊!
回頭看看被雨幕遮斷的來路,白鳳隱越發茫然……她不知道該怎麽回去。
死去的人又回來了,隻屬於她的容定塵在保護一個她完全不認識的少女,那麽他們的生活呢?還要怎麽繼續下去?
白鳳隱別無選擇,仍舊把最後的希望寄托於容定塵。
他來尋她,說明他還是在乎她的,那麽他們之間就還有轉圜的餘地。
抱著僅存的希望,白鳳隱孤零零靠坐在同樣孤獨的戈壁巨石前,看著烏雲遠去,又一片烏雲飄來;看雨水從滂沱變為細碎,又變為瘋狂。
直至夜色將至,那抹熟悉的身影才從遠處慢慢靠近。
他,終於還是來了。
隻是太晚。
白鳳隱抬頭願望,能看清他麵容那一刻,忽然覺得心灰意冷。
她這一生,能夠有多少次這樣漫長的等待?也許下一次在他走來之前,她的耐心就已經被徹底耗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