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2章 唯一歸宿
“別這麽看我,我隻是……”話說一半,風南岸自覺無趣,擺了擺手苦笑,“罷罷罷,不說了。走吧,到我府上痛痛快快喝一場。”
白鳳隱點點頭,拎著酒跟在他身後去往丞相府。
在白鳳隱和容定塵離開帝都後,容蕭寂三次親自造訪穎陽王府請風南岸為相。起初風南岸並不願意擔任重要官職,實在是容蕭寂過於堅持,而且朝中也的確沒有更合適人選,他才勉強答應接受了左丞相的重任。
再之後,容蕭寂就賜給他這座僅次於殞王府的寬敞府邸。
丞相府內下人不多,風南岸讓庖廚做了六道小菜和幾碟下酒菜,陪著白鳳隱對酌。
白鳳隱隻喝酒,不說話,一杯又一杯,看得風南岸心驚膽戰:“鳳隱,酒不是這麽喝的。你再這樣作踐自己的身子,我可要去找殞王告狀了。”
“別……你別找他。”白鳳隱不得已隻好放下酒杯,可憐兮兮看著他,“就不能安安心心隻喝酒不說話嗎?”
“你高興就好。”
對白鳳隱,風南岸除了遷就之外,也隻剩下遷就。
刺喉烈酒對風南岸而言並不適合,喝了沒幾口他便放下酒杯,靜靜看著拚命想把自己灌醉的白鳳隱。
他無聲輕笑。
其實他從沒有過多奢望,隻要能這樣坐在她對麵,靜靜看著她,他就可以消耗上餘生時光來享受,品味。對他來說,喜歡一個人並不意味著擁有,而是成全,再送一段祝福。
“我過得很不好。”突然,白鳳隱用雙手捂住臉,低低道。
風南岸的笑容褪去,眼眸裏多了幾分茫然與疼惜。
“我不知道會是這樣……現在才明白,原來和他在一起未必就是幸福,未必是我真正想要的。”白鳳隱低著頭,令風南岸心如刀割的細碎啜泣陣陣傳出,“他大概也不愛我吧?我們當初就不該在一起……我後悔了……”
回想當初毅然決然當眾宣布要嫁給容定塵的白鳳隱,風南岸心痛莫名。
這麽多年,雲疏醉一直抱怨說,讓白鳳隱嫁給容定塵是個錯誤的決定,因為容定塵一定無法照顧好她,至少不會比他照顧得更好。
可當初,他選擇了放手,退讓,成全。
“如果……如果你不幸福……為什麽不回來呢……”風南岸失神呢喃。
隻要她回頭看看就知道,他還是那個癡情的世子,是那個無論什麽時候都遠付出一切來幫助他的沉默男人。
隻要她肯給他一次機會,她就會知道……
“南岸,你在說什麽?”
白鳳隱一聲詢問驚醒風南岸。茫然四顧,白鳳隱根本沒有哭泣的跡象,神情也很正常。
風南岸苦笑,一隻手揉了揉雙眼:“抱歉,又出現幻覺了。”
濃濃的擔憂從白鳳隱眸中流出。
魅術分為很多種,風南岸所中魅術不需要由誰來持續施放,隻需要通過接觸將魅術刻印進他腦子裏就好,那樣他就會不停被幻覺騷擾,直到他忍耐不住殺了自己,又或者借由某樣東西將魅術驅除。
驅除魅術的那樣東西,同樣在巫族聖女所居的聖殿內。
因為幻象與風南岸那一聲無意呢喃,獨處二人之間氣氛變得有些奇怪。白鳳隱低頭又喝了兩杯酒,感覺越來越不自在,隨便找了個借口起身要走。
“別送了,我自己能回去,反正又喝不醉。”白鳳隱走到門口,回頭看了看風南岸,再三猶豫後才低低開口,“南岸,你該找個人成家了。一個人過終究不是回事。”
風南岸的笑容一如往昔,溫柔得化不開:“嗯。等我找到心儀的女子再說吧。”
至於能不能找到,那是另一回事了。
兩輪酒喝下來,天色已近傍晚,坊門就快要關閉。白鳳隱實在不想在滿是灰土的冰冷宅院裏度過一晚,拎著僅剩的半壇酒,邁著慢悠悠的步子,磨蹭許久才回到殞王府。
書房的燈亮著。
臥房一片漆黑。
白鳳隱站在院落中失神許久,最終沒有回到臥房,而是選擇了很久沒人居住的客房。路過書房時,她將一包容定塵喜歡吃的點心放在門口,輕輕敲了下房門。
“門前有吃的。晚上你不用為了避我連覺都不睡,我去客房了。”
話罷,她徑直往客房走去,對容定塵並不抱有他會回應的期望。
而事實上容定塵也真的沒有回應。
在書房裏悶了整整一天,他滴水不進,也不曾吃飯。桌上明明放著翻開的書,卻是一天下來也沒翻動幾頁……白鳳隱滿心憂愁,他亦是做什麽都提不起精神。
不知過了多久,聽得院外悄無聲息,容定塵終於動了動,打開房門。
門口放著兩包東西,一包是他平日裏喜歡吃的鵝油核桃酥,另一包是他百吃不厭的蜜餞。
看著手中熱氣尚在的兩包東西,容定塵無聲歎息。
白鳳隱對他好嗎?
自然是好得不能再好。
她性子急,脾氣衝,也很沒耐性,為朋友可以兩肋插刀,對敵人可以冷血無情,直來直去,率真得讓人多人難以接受。她有些粗心,很多小細節都不會在意,唯獨對他的好,是一絲一縷無處不在的。
當然,他也深愛著她。
隻不過愛情就是這樣,甜蜜著,也難免會有摩擦。一如她對那個早就不不在人世的少女的嫉妒,如他對她那段諱莫如深的記憶的在意。
明知這樣下去是爭執、是賭氣,可他們就是做不到不去想。
因為太過深愛,所以無法忽視。
夜風裏,容定塵撚起一顆蜜餞,輕輕咬開。
又香又甜。
或許是那份甜太恰到好處,他陰沉多日的臉上竟然露出一抹清淡笑意,沉靜無聲。
他轉身,將兩大包糕點和蜜餞小心翼翼塞進懷裏,往早已熄了燈的客房走去。
那麽多煩心事鬧騰著,白鳳隱自然還沒能如水。聽得房門被人輕輕推開,她愣了一下,而後下意識閉上眼睛假裝熟睡。
屋子有些冷,他進來,帶來一股熱氣。
而後那散發著熱量的身體慢慢走近榻邊,輕輕坐下,又順勢躺到她身後。修長手臂繞過她腰身,將她緊緊禁錮在熟悉的懷抱裏。
他什麽都沒說,卻比說任何甜言蜜語都來得更加有力。
白鳳隱終於安心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