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小情話

  傷口麻木之感讓白鳳隱更加警惕,隻是飛蟲太多,她隻有一根火把、一柄短劍,又能如何?


  咬牙從衣衫上撕下一條,白鳳隱點燃布條繞圈揮動,總算把那些飛蟲逼退一些;不過細長一條布條支撐不了多久,等到燒光了,她還是要麵對一群飛蟲的惡意逼近。


  正當白鳳隱認真考慮要不要把衣服都脫下來燒掉時,一滴溫熱液體滴落到她臉上。


  粘稠,腥臭。


  白鳳隱立刻意識到滴落在臉上的液體是血,猛一抬頭,隻見頭頂被砂石泥土封堵住的密道口,正在一點一點鬆動,血滴就是從泥土中滲下來的。


  那種腥臭的血腥味道顯然不屬於人類,白鳳隱急忙揮舞火把和即將燃燒殆盡的布條,為自己向後騰出一塊狹小位置,緊握鳳隱劍虎視眈眈盯著入口。


  誰,或者該說,什麽東西要進來了?

  周圍已被飛蟲占領,倘若上麵再落下個什麽怪物,她隻有一擊將其解決,否則……


  死的就會是她。


  燃燒的布條很快就要熄滅,入口的封土也鬆動得差不多了。在一聲悶響過後,封土徹底坍塌落下,與其同時落下的還有一隻人頭怪鳥,正掉在白鳳隱腳尖前。


  白鳳隱根本無暇細想,舉起鳳隱劍就朝那怪鳥脖子上紮去。


  撲……


  一蓬腥臭血液濺飛,白鳳隱不小心嗅到那股味道,又止不住一陣幹嘔。還不等她胃部翻湧消退,有一道黑影突然從自然而降。


  白鳳隱嚇了一跳,想也不想,揚手就朝黑影砍去。


  “幹什麽?謀殺親夫麽?”熟悉的嗓音響起,一隻手將她手腕緊緊攥住。


  “定塵?”白鳳隱定睛一看,那道黑影居然是容定塵,登時喜出望外。


  容定塵放開她手腕,趕在布條徹底燃燒完之前將地上的怪鳥抓起,將表情猙獰的人頭一劍斬斷。腥臭鮮血從怪鳥脖子裏噴湧而出,在容定塵甩動下灑遍四周,將小小一塊青石板染成暗紅色。


  白鳳隱不明白他的舉動有什麽意義,剛要開口詢問,忽然發現那些嗡嗡作響的飛蟲一沾到怪鳥的血,紛紛撲棱著翅膀猖狂逃竄,飛出沒多遠就軟綿綿落下,再也不動。


  “不知道這怪鳥什麽來頭,反正對付蟲子很管用。”容定塵懶懶鬆口氣,隨手將已經死去的怪鳥丟到一旁。


  借著火把微弱光芒,白鳳隱發現容定塵滿身灰土與血跡,比她的模樣更加狼狽。


  “你這是跟什麽東西大戰三百回合了嗎?”白鳳隱頗為心疼地擦去他臉上血痕,不滿抱怨,“要是敢弄傷這張臉,信不信我跟你沒完?”


  “你到底是愛我,還是愛我這張臉?”眉梢高挑。


  “要是沒你這張厚臉皮,我們兩個能落到這種田地?”


  “夫人教訓的是。回去我就把臉皮厚度再加二寸。”


  白鳳隱捅他一下,狠狠翻個白眼。


  順便,把他渾身上下檢查個遍。


  “沒受傷。那些蠢鳥隻是爪子發達而已,完全沒有腦子。”容定塵居高手臂任她上下其手,看到她臉頰上長長一道傷痕時,驀地皺緊眉頭,心疼得不行,“疼不疼?被那些蟲子抓的?”


  白鳳隱摸了摸自己臉頰,已經麻木得沒有任何感覺。


  “我的臉是不是腫了?我隻知道被抓傷了,現在什麽感覺都沒有。”


  “那些蟲子有毒,我在上麵已經遇到一波。當時那群怪鳥就跟在我後麵,我無意中發現,蟲子很害怕這些鳥。”容定塵在怪鳥屍體上抹了一把血跡,輕輕在白鳳隱受傷臉頰塗抹,“大概我和你掉落的地方不同,我找了一會兒,之後順著你的腳印才找到這條密道,隨便抓了一隻怪鳥就下來了。”


  怪鳥的血液雖然腥臭無比,對付蟲毒卻十分有效,不過片刻功夫,白鳳隱的臉頰就恢複了知覺,開始火燒火燎地疼。


  有怪鳥的血液驅趕,那些蟲子全部縮回水下,偌大的洞穴湖泊又恢複平靜。


  平靜之下,則是隨時隨地可能到來的死亡。


  一番折騰消耗二人不少體力,坐在怪鳥血液圍成的圈內稍事休息。


  “密道口太高,上不去,而且又被泥土堵上了。”容定塵把白鳳隱的頭摁到自己肩上,漫不經心撩撥她秀發把玩,“有蟲子在等著吃肉,肯定不能下水。你打算怎麽做?”


  “沈玨和蒹葭肯定會來救我們。不過密道錯綜複雜,他們要找來也不是件容易的事,誰知道是他們先到,還是那些蟲子等鳥血幹涸後先衝上來?我看,還是我們自己盡可能想想辦法吧。”


  容定塵唇角輕綻:“果然,坐以待斃不是你的性格。你知道麽?你越是要強,越是好勝,我就越舍不得讓你辛苦。”


  白鳳隱抬頭看他一眼,又悶頭縮回他懷裏。


  勞累一番,聽他說些小情話當作犒賞,不過分吧?


  “知道你要闖天麓山時,我是真的想過要放棄,我不願用你的危險來換自己性命。對我來說,這世間一切加在一起都不如你重要。”


  “你就沒想過,如果你死了,我會怎麽樣?”白鳳隱低低呢喃。


  “想過。但我知道,你不會輕生,因為你的仇還沒有報。”低頭輕輕吻過白皙臉頰,容定塵略顯惆悵,“說句老實話,要不是你那一耳光,可能到現在我還保持著那種想法。是你打醒了我,在我看到你眼裏怒意和心痛時,我忽然明白,你對我的感情,並不比我對你的少。”


  “臭美,少自作多情。”


  “就當我自作多情好了。總之,我現在很滿足,並不介意立刻死去,有的隻是遺憾而已……如果可以,我想盡可能多陪陪你。一天,兩天,三天……直到你先於我而去,我親手為你畫眉理鬢,讓你依舊漂漂亮亮的之後,我再躺到你身邊,握著你的手,和你一起睡在黃土荒草之下。對我來說,那就是一生最完美的幸福。”


  安靜的山洞裏,平靜的湖水邊,容定塵就那樣安祥地笑著,用平淡語氣侃侃而談。


  他越是平靜淡然,白鳳隱的心就越疼,眼睛就越酸澀。


  他的愛那麽醇厚,願望卻是那麽微小。


  然而即便如此微末的祈願,他也未必會得到滿足,偏又明知如此,仍一如既往支持她、守護她,不求回報,不計付出。


  這就是她愛的男人。


  即便要雙雙死在這裏……她,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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