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0章 兄弟（上）
襄陽府，夜色漸是添了分濃重的暗色，不多時皎白的月光跟著染上了黯淡的光澤，這宅子的主人卻是遲遲不歸。
約莫到了子時，這才見襄陽府的馬車徐徐停在門口。
身著緋色衣袍的男人猶如暗夜的精靈，一個瀟灑的旋身，躍下車廂，接著扭頭望向守在門口許久的管家，“人來了？”
管家答，“亥時就到了，正在客房等著王爺。”
文璟鈺輕點著頭，“來了就好，你去準備一桌酒菜，本王要為他好好接風洗塵。”
他倒是沒想到昨天才寄來的書信，今日這人就來了。
“這……何大人已經用過餐了。”管家遲疑著道，抬頭看了眼自家王爺的神色。
他臉上並沒有一分不快，隻是問道，“和他同行的人也用過餐了？”
管家不知王爺這為何要關心一個同行的侍從，不過還是乖乖答道，“倒是沒有，何大人用餐之時，不見他在屋中。”
不在屋中？
難不成皇兄這就迫不及待的去見阿絕了？
“罷了……”文璟鈺搖頭，輕歎了口氣道，“酒菜照樣去準備，待會兒讓何大人和那人一起來本王院中。”
管家聽得雲裏霧裏，這聲罷了是何意思，王爺這還不是要他準備的嗎？
最令管家驚訝的是，王爺邀何大人去就罷，這區區一個侍從竟是還能得王爺邀請？難道說這侍從身份不同一般？
這轉瞬的時間，管家的心思轉了一大圈，最後自是不敢低瞧了這侍從的身份，趕緊去命廚房準備酒菜了。
方才在遊船裏，文璟鈺是飲了些酒的，隻是對象是那狡猾的季蘇丙，這說著話還要勾心鬥角的，實在是不盡興。
想來他們兄弟倆有很多年沒有大醉一場，今晚他心情著實不佳，定是要不醉不歸的。
文璟鈺回到屋中換了身簡便的內室裝，準備好一盤棋，靜心凝神坐在棋盤前。
以前他唯獨隻有一個愛好，那就是飲酒，可這三年，最開始的兩年，他被要死不活的身子拖累，滴酒不能沾，於是養成了另一個習慣，下棋。
下棋注重的不是輸贏，而是修身養性，這是皇兄教給他的。
以前他的性子太過輕浮，下棋能令人靜心凝神，即便是沒有對手，這樣執著棋子靜坐片刻，他都會感覺病痛會少點。
當初趙曄刺中的是他的心髒，雖然他九死一生，好不容易從鬼門關出來，可心髒卻是落下了病根。
現在經過調養，他的心疾已是好了稍許，不過這每月必定有兩三日會複發，這時候喝點酒，便會好上許多。
所以他讓管家準備酒菜並不盡然是為了給客人接風洗塵的。
他將棋盤布置成上次沒完成的殘局，正是落下手中的黑子，隻聽門外管家道，“王爺，人來了。”
文璟鈺揮了揮袖，起身道，“請二人進來吧！你去廚房催催，不用留在此處。”
管家依言離開，而何若莘和黑衣男進了屋。
何若莘剛要行禮，文璟鈺便對他擺手道，“行禮免了，今日這裏就我們三人，用不著這般客套。”
何若莘點頭，黑衣男自覺坐在文錦軒的對麵，執起白子道，“這道棋局你還沒參破嗎，皇弟？”
而文璟鈺摸著下巴，盯著他的臉許久，才道，“皇兄這容貌怕是阿絕都認不出吧？”
“認不出不好嗎？”黑衣男挑了挑眉，並無半分不悅。
若不是何若莘在場，他會直接回他，方才他已經見過月兒，並且，月兒確實沒認出自己。
雖是失落，這卻正是他想要的效果，月兒安排在他身邊的眼線，他全部都知道。
他來襄陽的消息，唯獨隻有文璟鈺和衛霖羽知道，京中有易容成他的模樣的衛霖羽頂著，此番他隻為了月兒而來這裏。
何若莘雖是陪同，但隻是個噱頭，是為了方便隱藏他這個侍從的身份而被他委任來此。
自然，他是信任何若莘的，何若莘不同於何斟這隻老狐狸，他是完全忠心於文家的。
所以文璟鈺的身份，朝中無人知曉，唯獨何若莘。
但是也僅限於此，花月以及桑瀧月的名字，是文家兄弟間的秘密。
“當然好，既然這盤殘局本王沒法解，皇兄教教本王如何？”文璟鈺笑眯眯的揚唇，從他上揚的唇，看得出他心情非常的好。
今晚他已經在阿絕麵前露過麵了，皇兄若是再出現，那阿絕很快忘了他，他是要心碎的。
雖然經曆了那麽多，他早就不打算強行將阿絕占為己有，可要他眼睜睜看著皇兄立馬就把阿絕重新追到手，那他定是不情願的。
他倒是想多看看這二人費盡周折在一起的樣子。
文璟珵沒有回答，指尖一粒白子已是落在棋盤。
不用想，他都知道這個弟弟腦子裏動的什麽歪腦筋。
這兩人要下棋，何若莘自是在旁乖乖的觀棋局。
文璟鈺說是要文璟珵教，可以何若莘看，這二人是不分上下。
正是陷進死局，管家在門外道，“王爺，酒菜準備齊了。”
“都拿進來吧！”文璟鈺喚道，視線沒從棋盤上離開。
一瞬間婢女魚貫而進，將那大圓桌上擺滿了各種各樣的美味佳肴，然後依次離開。
等文璟珵落下最後一顆白子，將文璟鈺的退路封死，這才悠悠坐下道，“今晚不醉不歸？”
文璟鈺粲然笑道，“皇兄可真是了解本王，本王正有此意！”
不過何若莘這個不擅飲酒的聞言卻是高興不起來的樣子，戲言道，“下官隻求王爺放過一馬。”
這頓時引來文璟鈺朗聲大笑，“何大人的酒量確實是小的驚人，上次在何尚書的生辰上，何大人可是喝了一杯就給抬進了屋。”
那天文璟珵忙著批閱奏折並沒有去，不過文璟鈺卻是以何若莘至交的身份去了，回想起那場麵，仍是忍不住發笑。
何若莘被笑慣了，難得的沒有臉皮薄，“王爺莫要嘲笑下官了，不過稍後真要麻煩府中管家在旁等著，我這一醉可就得睡到大天亮才能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