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7章 慧妃
絕塵不語，掃了他一眼，“你留在這裏，我單獨去見她。”
今天格外巧，這慧心宮沒有一位妃嬪造訪，格外是冷清。
涼亭下，慧妃身著淺紅色收腰托底羅裙，淡白色的茉莉花紋開滿全身，素雅不失嬌媚，三千青絲綰起一個鬆鬆的雲髻，隨意的戴上繪銀挽，斜斜插著一隻簡單的素釵，淺色的流蘇隨意的落下，隨著她彈起琴弦的指尖，在風中漾起了絲絲漣漪。
就像是等了她許久，抬起眸看到絕塵的那一瞬，她清淡的眸中並沒有半分吃驚。
想必這是她們最坦誠的一次會麵，她不再是逍遙王妃，她也褪去了慧妃的外衣。
站在他們彼此麵前的是曾經在一起生活十多年擁有共同秘密的家人。
可即便是如此，她們也不再是當初的彼此。
“慧心。”絕塵蓮步輕移，卻被慧心冷冷一聲喝道，“你就站在那罷，今日有的話，我也是該同你說清楚了。”
絕塵心髒驟然緊縮，方才從花緋弦眸中感知的不安再次冒出心頭。
花緋弦帶他來這裏，究竟是知道她想來而送她來，還是……
慧心輕撫著肚子，在那裏已經有一處凸起的小生命。
可她卻不得不在將來扼殺了它，因為，它本就不該來這個世界。
“絕塵，你可知是誰殺害了普善和我娘？”她忽然開口，指尖不舍從腹上拿開。
兩人相距一米多的距離，絕塵分明從她眼裏看到了淚花閃過。
她喚的是娘，而不是煙姨，忽然絕塵明白了很多東西。
她緩緩閉上眼，但最終還是睜開了，“我不知道，可我知道，你定是為了這個原因才來這裏。”
慧心眸中湧出一股恨意，“沒錯，有個人告訴我，是這宮中的某個人殺了他們！”
宮裏的某個人……
絕塵微微瞪大的眸一片清明，“是……皇上？”
原來如此，所以她才會想方設法的討得文錦軒專寵，和宮裏各路女人勾心鬥角。
犧牲自己身為女子一輩子的幸福，這便是她複仇的方法嗎？
不，這句話裏還有另一個重要的字眼，那個人……
那個人是誰？
她不禁是眯起了眸，清明的眸浮上一層陰霾。
似乎她的關注點一直都在慧心身上，忽略了一點，將她送進宮，送給皇上的人是南陽王。
那個男人，她與他隻見過兩次，一次是襄陽勾欄閣，另一次則是朝貢宴……
“嗯。”慧心握緊了拳，再是鬆開，最後臉上恢複了平靜，“所以我必須殺了他。”
絕塵沉聲道，“你瘋了嗎？他是皇帝！”
慧心搖頭，高深莫測的看著她，就像是透過她在看更虛無縹緲的東西，“不，他是個強盜，搶走了許多本屬於別人的東西，我不過是幫那個人再奪過來。”
“那個人……那個人是南陽王嗎？”絕塵不禁問道。
慧心繼續搖頭，看著她的眼神多了分悲憫，“我勸你別再摻合進這件事了，如今我能告訴你的，隻有這麽多了。”
她頓了頓，“你別想著趁太子逼宮將我運送出宮，那是不可能的，絕塵。”
在她進宮的時候她便選擇好了自己的命運，她再也沒有其他的選擇了。
那個人不是南陽王是指她這句話裏的“那個人”不是南陽王，還是指那個人就不是南陽王？
絕塵隻覺頭痛，似乎她離真相近了，同時真相也越來越撲朔迷離了。
而且她不知慧心怎會知道她的想法，這件事隻有她和文璟鈺知道才對。
但她不會懷疑文璟鈺，他對文錦軒這個父皇雖是諸多不滿，卻不至於同慧心一個外人聯合起來弑父。
不過她卻知道太子的行動，莫非……她是和太子聯合在一起了？
眸中的陰霾更是暗了三分，絕塵輕輕道，“慧心，我不可以幫你嗎？如果你要報仇，我們可以想降低危險的辦法。”
雖是輕柔的聲音，通過炎炎夏日，悶到喘不過的空氣，卻是變得沉悶了起來。
慧心忽然站起身，“你會幫我？幫我殺你現在夫君的親生父親？”
聽到“夫君”這樣的字眼，絕塵眸色冷了幾分，“我和他現在沒有任何關係了。”
慧心聽著卻是低低笑了，“是啊，現在你可是二皇子身邊的貼身宮女呢！”
“你怎麽知道？”絕塵臉色變了變。
是花緋弦給她易的容，按理說這事也就她花緋弦還有文家兄弟，頂多再加上玄離師兄他們……難道說她和玄離、覺悟和普智這三人其中之一還有聯係嗎？
“我知道的事情很多，比你能想到的還多得多。”慧心揚起了唇，含著輕嘲。
她是前朝公主，卻有那麽多人不惜生命保護她，而不想她知道自己的身份。
而自己，竟還是這其中可笑的一員。
有好幾次話就在嘴邊，隻差一點，她就要說出來了，但最終她想起了娘的遺言，她忽然醒悟過來。
她不能說，因為她的安穩與幸福，是無數人用血和生命換來的。
絕塵還想說什麽，慧心遙望著遠方匆匆走來的阿彩，冷聲道，“你若是想讓別人看到逍遙王妃一身宮女的裝扮出現在本宮這裏，我也不會介意。”
絕塵隻好是深深看了她一眼，離開了前院。
花緋弦在一棵陰涼的樹下等著她，夏日斑駁的日光穿過樹影落在他的臉上，留下大片的陰影，“阿絕回來了？”
絕塵感覺不到他是在笑，盡管他勾著唇。
“告訴我，慧心的計劃是什麽？”絕塵大步流星走到他身前，緊緊揪住他的衣襟。
這是她情緒第一次如此失控，花緋弦低頭凝視著她片刻，抬起了她的下巴，笑吟吟道，“若是阿絕願意做本閣主的人，本閣主日後定會知無不言。”
方才她與慧心對話時，他就藏在附近的樹上，她們說了什麽，他聽得明白，更是心裏明白，慧心拚命想要隱藏的東西，還有那個人的野心……
可他還不能說，還要等。
盡管等待是令人痛苦的事，這痛苦卻不得不繼續延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