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管閑事
車內氛圍正是冷寂，“籲”的一聲，馬車猛地停住，車外傳來一陣惡聲咒罵，“大膽草民，你長了熊心豹膽了，不要命了是吧？竟敢衝撞我們大人的車！！你可知車內坐的何人？！”
絕塵從車窗微微探出頭，見馬路正中央，一頂華貴的轎子前，跪著個衣著灰暗破舊的老者和一個妙齡少女，看樣子應該是爺孫二人。
在老者身邊，散落了一地的橘子，可他根本沒有時間去撿，老態龍鍾的佝僂著背，一聽速速跪下，連連把頭磕在堅硬的地麵，“小……小人狗眼不識泰山，衝撞了大人，還請……還請大人大人有大量，饒過小人一命！”
“哼，饒你一命？我們大人可是有要緊事趕著去辦，耽誤了時間，你拿什麽來賠？”那裝腔作勢的隨從，站在老者跟前，居高臨下，插著個腰，活像隻吃人的公老虎。
絕塵暗自嗤笑一聲，不過是隻狐假虎威的狗罷了，披著張人皮，倒也真把自己當回事兒。
文璟珵甚少回京，不過每次總能撞到幾回這樣的場麵。
在京都別說是官仗人勢，欺壓底層老百姓，富人欺窮人那都是家常便飯，弱肉強食，便是如今這世道的生存法則。
他司空見慣的掀開簾子，不緊不慢問，“為何不走了？”
“回王爺，前麵官車撞翻了一籃子橘子，擋住了去路。”藍雲沉聲答，卻聽得出他隱忍的不平。
其實不用藍雲解釋，是個明眼人都看得出那了不起的大人物是故意欺壓百姓。
漫地的橘子，那老者磕得額頭血紅一片，淒慘滲人，還不停下，少女頭幾乎埋到了胸膛裏，不知是怒還是害怕，肩頭輕顫。
“小人磕頭給您賠罪，大人要小人做什麽都行，唯獨不能要小的命啊！”
“小人家中還有個病重的夫人，等著小人擺攤買藥呢！”
“求求大人……”
周圍圍起了看熱鬧的人，可各個隻在那兒嚼耳根子，沒有一人敢上前說句公道話。
老者不知磕了多少個響頭，從華貴的馬車中伸出一隻滿是肥膘的肉手，對著隨從招了招。
隨從忙是堆著笑湊過去耳朵，賊溜溜的眼珠轉動一圈，指著老者身旁的少女道，“那好啊，就那把你跟前的美人兒賠我們大人做暖床丫鬟好了！”
少女一臉驚恐的抬起頭，稚嫩秀美的容貌夾雜著蒼白無力，正值花季的年紀，本該是明亮充滿希冀的眸，此刻灰暗得充斥著絕望。
老者眸中閃著淚花，悲戚的臉龐，寫滿了滄桑，為了活著，為了家人，他早就把所謂的尊嚴全都拋棄了，“大人，小人願意去死！你要小人怎麽去死都行！”
死，多麽殘忍的一個字眼。
他支撐著一個家，病弱的妻子和年幼的孫女，如果他死了，剩下來的人怎麽辦？
可他沒有的選擇，他怎麽能眼睜睜看著孫女給一畜生玷汙了？
“你這刁民真是不知好歹，大人放你一條生路，你還不知趣！好啊，如你所願，老子馬上就把你給弄死！至於美人，哼哼，照樣屬於我們大人！”隨從眉毛一豎，眼睛一瞪，抬腳把老者給踹開，不由分說對著身旁另外兩個隨從使了個眼色，拽著少女的手腕，拉扯到轎子前。
老者撲騰著追上去，給那兩個隨從按住，破碎的額頭抵著地麵，血肉模糊了一大片，還在掙紮。
絕塵收回探出的頭，輕輕吐息著閉上眸。
“住手！”
一聲嬌喝從她朱紅的唇吐出，婉轉如鶯啼，同時冷清威嚴，很難忽視。
文璟珵有些驚訝，看戲都看到了這裏，他以為，以她的性子必定會冷眼旁觀下去。
絕塵本並不想在這個即將見到慧心的節骨眼兒惹是生非，可是可忍孰不可忍。
她性子是很清冷，可還沒到冷血的地步。
那隨從給馬車中散出的冷氣場威懾得睜大了細長的眼睛，但到底是背後有人，底氣足得很，脫口就是一句臭罵，“住手？嗬嗬，哪來的臭婆娘，連麵就不露，就在這兒指手畫腳，我們家大人的命令哪有你插嘴的份？”
臭婆娘？這天底下除了他沒有其他人有資格罵她！
一道銳利的光影，隨從噗通跪地。
“哎喲喂！誰……誰暗算老子！”
他也不知怎的，膝蓋一痛就跪下了。
文璟珵蒼勁的指尖還夾著剛剛丟出去的碎銀子，撇了撇唇，從喉嚨溢出一陣冷哼，“不自量力的狗東西！”
不算太大聲，卻以讓那隨從聽見。
“你……你你！好生大膽！”隨從氣的七竅生煙，他聽慣了好話，哪裏受得了這當眾的侮辱？何況對手還神龍見首不見尾，連麵都不屑露給他看！
登時他就如炸毛的兔子，氣勢洶洶奔到車前，二話不說便想掀開車簾，一睹對手的真容。
不想藍雲不給他這機會，他指頭還沒碰著車簾，就給藍雲逮著胳膊擒拿了。
“大膽的人是你！你們大人算什麽東西？竟敢在堂堂逍遙王麵前沒大沒小！”
藍雲也是憋極了，輪到他出場，他自是使出渾身的勁。
絕塵清楚的聽到“哢”的一聲，骨頭脆裂的聲響。
那隨從顧不得疼痛，嚇得麵無血色，“逍……逍遙王！怎……怎麽可能！”
“嗬。”文璟珵笑了，從頭到腳散發著寒意，“本王的身份，難道還要你區區一隻狗來確認嗎？”
隔著車簾，誰也不知車裏人長什麽樣子，但聽得出那聲音中與生俱來的冷傲孤高。
一時間，旁人議論紛紛。
那製服老者的隨從手足無措，不知不覺間鬆開了老者。
少女怔怔擦去眼角的淚，含著希冀的眼眸一同望向那輛看似不起眼的馬車。
俗話說，打狗也要看主人，可這主人似乎絲毫不在意自家狗的死活。
別說開口說一句話，就是連出轎的打算都沒有，似乎一點都不怕逍遙王這個名號。
看來她的夫君在京都混得並不好？
絕塵清亮的眸中捉摸起幾分趣味，含著期待，靜待著後續。